倉庫內。


    楚明薇睜開了眼睛,一時間不確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真聽到了她爸爸的聲音。


    保鏢和司機聽到楚天風的聲音也嚇了一跳,很快保鏢就知道是倉庫頂上的舊廣播發出來的聲音,臉色變得很難看。


    事發到現在才過了不到兩個小時,楚天風就已經找到了這裏。


    他背後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司機的心理素質不行,在聽到楚天風的聲音時,腿就軟了。


    保鏢走到楚明薇身邊,“小姐,先生可真疼你,這麽快就找到地方了。”


    楚明薇已經從怔愣中迴過神,她抿了抿發幹的嘴唇,“大劉,趁著事情還不嚴重,你們走吧。”


    “我們早就沒有退路了。”


    “我跟你們無怨無仇,我爸對你們也很好。就算你們有天大的苦衷,都不該這麽做。”


    “要不是陳紀拿我們的家人的命來威脅我們,我們也不會這麽做。大小姐,你的命是命,我們一家人的命也是命,你別怪我們。”


    “你們有沒有想過,事情要是敗露,就算把我的命拿去,你們認為你們的家人能活著?”


    保鏢和司機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楚明薇難受地閉了閉眼睛,“你們走吧。我會讓我爸不再追究這件事。”


    “說不追究就能不追究?”司機苦笑。


    有錢人最恨的就是別人傷害他們的家人,他們已經做了,根本沒有退路。


    “你們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你們把我抓來無非是想救你們的家人。你們救你們家人最好的方式是告訴我和我爸爸,接著是報警。你們被陳紀帶偏了,選擇一條魚死網破的路。”


    保鏢和司機均有些動搖。


    此時,保鏢的手機響了,是一串被刻意隱藏了的號碼。


    保鏢接起電話。


    陳紀說道:“你們怎麽辦事的?才多久就驚動了楚天風?你們趕緊被楚明薇給殺了,否則大家都得死。”


    陳紀說完就掛了電話。


    保鏢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這步棋走到這裏,進退都是懸崖,早已無路可走。


    他們看向楚明薇,眼神黯了黯。


    楚明薇心裏一涼,知道自己沒有路了。


    她跌跌撞撞地掙紮起身,試圖離他們遠一點。


    ……


    池有為被楚天風催得恨不得把車子當飛機開。


    廠區的路簡直爛得要命,再想快,路被堵了也沒轍。


    楚天風心急如焚,拉開車門就跑下車。


    陸名湛和張宣也跟著下車。


    陸名湛一邊跑一邊跟倉庫那邊的人通話。


    突然,廢舊的廠區傳來了一聲槍響,響徹整個廠區。


    楚天風奔跑中的身影一頓,難以置信地看向陸名湛。


    陸名湛和張宣也愣了。


    陸名湛仔細辯認了一下,說道:“是我們同行開的槍,不是保鏢的。”


    張宣聽到這話,就往槍響的方向衝過去,一邊跑一邊拿配槍,解開槍上的保險裝置。


    陸名湛顧不上楚天風,也衝了上去。


    ……


    常青和主家大叔聽到槍聲都懵了,常青問道:“這是怎麽迴事?誰開的槍?”


    “我看你的朋友是兇多吉少了。”


    “你別烏鴉嘴,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兇化吉的。”


    “現實不一定像你說的這麽演。我還不希望我女兒死呢,我女兒不也死在廠區裏了。”


    常青:“……”


    **


    陸名湛和張宣趕到倉庫時,槍聲已經響了好幾次,聽得他們頭皮發麻,誰也不敢去想後果。


    小武警官說道:“一共有三名綁匪,有兩名綁匪受傷了,另一名帶著受害人往後山撤了。那人很警覺,營救的困難很大。”


    “受害人受傷了沒有?”


    “沒有大傷。”


    陸名湛和張宣跟著上去了。


    廣播裏還能聽到常青和主家大叔的聊天,這畫麵也挺詭異的。


    陸名湛給常青打電話,讓她先把廣播給關了,“你們在半山腰,看看能不能看到有人從倉庫出去了。”


    “你等一下,我跟大叔爬到房頂看看。”


    主家大叔:“我去找望遠鏡。”


    兩個人手腳並用地爬到廣播站最高的地方,主家大叔對這裏比較熟悉,拿了望遠鏡和常青的手機上去。


    看了好半晌,他才說道:“他們離你們有一百多米的距離,躲在一棵大樹後麵,對你們來說是視覺死角。你們分開繞個半圈,把那棵石頭後麵射擊就合適了。”


    陸名湛:“你們繼續放廣播,找聲音特別大的放。”


    常青得到準許,跑下去把主家大叔的手機開了,挑了都是廣場舞神曲的歌放著。


    於是,整個廠區都是接地氣的廣場舞。


    ……


    一群人頂著震耳欲聾的廣場舞神曲追兇,緊張的情緒都快被擊散了。


    陸名湛讓張宣繞上去,等張宣到地方之後,他自己則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


    很快,一聲槍響就打到了他剛才所在的地方。


    陸名湛咬了咬牙,吼道:“槍法不錯啊,腿差點被你打殘了。”


    “名湛?!”楚明薇沒想到陸名湛來了,就像在絕望裏突然開出了一朵花。


    不過,她剛開口就被保鏢捂住了嘴。


    “是我,感動吧?別哭,你哥等下就帶你迴家。”


    張宣已經看到了楚明薇和她的保鏢,隻是瞄準角度不對。


    他不斷地調適角度。


    陸名湛不斷的拖延時間,還沒事就往保鏢的方向虛晃幾槍,把保鏢逼得露頭的機會越來越多。


    張宣目光越發堅定,扣動了扳機。


    子彈在林間穿梭,直到射入保鏢的血肉裏。


    保鏢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向後倒去。


    陸名湛聽到楚明薇的尖叫聲後就知道張宣成功了,從掩體後跑了過去。


    楚明薇撲進陸名湛的懷裏,帶著哭腔,“你怎麽現在才來?”


    陸名湛抱著她,幫她解開手,“楚叔叔也來了。”


    “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們了。”


    “你這麽好看,老天爺肯定眷顧你。乖,沒事了。打起精神,等下好好感謝你未來的男朋友。”


    楚明薇沒顧得上說話,緊繃的情緒全散了,脆弱全被逼了出來。


    楚天風跑上來,緊緊地抱住楚明薇,怎麽也不舍得放手。


    張宣蹲在原來射擊的地方,遠遠地看著相擁的楚家父女,對著陽光露出放鬆的笑容。


    **


    被常青和楚明薇被成功解救的事情打岔,主家夫婦的喪女之痛都被衝淡了不少。


    本來決定不帶女兒迴家,隻打算匆匆埋葬的兩個人,重新帶女兒迴家。


    常青幫死者仔細整理好又入棺了,才告辭。


    陸名湛接過她的背包,放到後備箱裏。


    兩人路過廠區時,都還心有餘悸,楚明薇能幸運的被解救實在是天大的福氣。


    陸名湛難得感慨道:“今天要不是有你,後果不堪設想。”


    “這也是緣份。我都這麽長時間沒接到活了,今天才突然接了一單,誰知道就遇上大小姐了。我要是再早一點給你們打電話就好了,說不定就不用這麽驚險了。”


    “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


    “大小姐這麽好看,一定得長命百歲。我還想看看她老的時候長什麽樣呢。”


    陸名湛聞言笑了,問道:“今天媽媽跟你說什麽了嗎?”


    “說了一點,被大小姐的事打岔後忘得差不多了。”


    “那我再跟你說一聲,媽媽給嶽母看的文件不是為了約束你,是給未來的兒媳婦聘禮,爸媽給大嫂和她家人的也那麽多。”


    “明白。”


    “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常青眼神很坦蕩,在黑夜裏顯得耀眼,“我的態度是你們送的東西我就收著,迴頭你們要用的時候再拿。我們是一家人,那些東西送給我,也還是家裏的東西,隻是在法律上它們屬於我。至於約不約束看個人想法,結婚後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點約束,這是我們都會麵對的問題,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會麵對。”


    陸名湛笑道:“你不在意就好。”


    “等我冷靜了你再問我,估計想法又變了。”


    陸名湛倒不擔心她想法變,再變也脫離不了她的主性格。


    他爸媽最欣賞她的一點是她善良。


    善良這個詞能乍看之下十分普通,仔細嚼也嚼不出什麽味道,特別像找不到別人的優點,就隨便給個“這是個善良的人”的評價。


    殊不知,真正的善良是很難看的品質。


    常青身上恰好有。


    **


    楚明薇被綁架的事沒有被大範圍的傳播,常青通過陸名湛得知她沒事後,也沒去她麵前礙眼。


    被自己繼母設計綁架不是多光榮的事,知情者越少在她麵前晃悠,她心情就越好。


    在半個月之後,楚明薇才來白事街見常青。


    常青一看到她就笑眯眯地說道:“你氣色真好,比以前更好看了。”


    “你準備嫁入豪門了,周身氣質都不一樣了。”


    “我也這麽覺得。”


    楚明薇翻了個白眼,很別扭地說道:“以後對你婆婆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可以來問我,我跟她認識的時間比你長。”


    “好啊,以後有不懂的一定問你。”


    楚明薇總算是見識了她的粗神經,“上次的事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的下場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你應該感謝你自己,你要不是經常開車在我麵前晃悠,我也認不出你的車。”


    楚明薇:“……”


    這天聊不下去了。


    ……


    入夏之後,常青的活兒又漸漸變多了,溺水、跳樓的客戶多了不少。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隻要有活兒,就不分晝夜的出門。


    假期之後,趙光和餘祿兩人鬧著要陪她出去,她的態度不像以前那麽強硬,非得把他們從這個行業中推開,也會適當地讓他們參與進來。


    李鳳萍見常青依然故我,連餘祿也被她帶進大了的行業裏,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麽。


    而陸家似乎對此並沒有什麽不滿意,他們時不時的就來白事街吃飯;要不就邀請他們一家人去陸家或外麵吃飯,兩家的交流比以前多了不少,仿佛沒有人在意常青的職業。


    李鳳萍也思考了自己身上的問題。


    她的婚姻不能給常青做參考,陸名湛父母的婚姻卻是最好的參照物。


    她曾經堅定認為常懷恩、常青從事的行業會被人看不起,到頭來帶著偏見的人是她,其他人很坦然地麵對這個職業。


    他們沒有輕視常懷恩,也沒有輕視常青。


    大了隻是一個職業,跟其他行業沒有區別。


    李鳳萍想通了之後,沒有再留在殷城,也沒讓餘祿跟她一起迴去,獨自迴了錦城。


    常青送走她媽媽之後,一如既往的穿梭在殷城的大街小巷裏,在別人需要幫忙的時候伸手。


    有時遇到陽光,有時遇到遇到大雨傾盆,這些都不影響她。


    她也不再是一個人出活兒。


    晚上出活兒的時候,不是有兩個少年或老人陪著她,就是有一個俊朗得很耀眼的男人陪著。


    傳說中永遠隻有一個人在工作的常氏白事,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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