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繼續頂著麵癱臉看著她。


    江雨卻像是突然按了說話的按鈕,繼續說以前的事,“那時候我覺得他看穿了我心裏很自私的部分想法。別人都覺得我和楊明很孝順,不嫌棄我媽,還把她照顧得很好。事實的真相隻有我們知道。我們周末出門約會,經常一天不迴家,也不跟鄰居打招唿,讓她餓著。我們心裏都有無法宣之於口的想法,那就是我們都想讓她早點走。那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常先生看過這麽多死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媽身上的腐肉是怎麽迴事。”


    “別人都以為我媽是病死的,死得其所。隻有我們自己清楚,要是我們細心周到的照顧她,她還能多撐幾年。我們不想讓她撐了,費錢又費精力,我們人生最好的幾年憑什麽要一直為她欠債,每天就圍著她打轉?”


    常青的迴應是甩了她一個耳光。


    在江雨的臉被打偏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甩了第二個耳光。


    “你有現在的日子都是你活該。”


    “我得知常先生死了之後,我覺得惋惜之後,緊接著就覺得慶幸。他死了就沒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


    陸名湛開口道:“你們這些蠢貨都沒學過人性嗎?有這種念頭不是很正常?有必要這麽緊張?沒有強大的心理作什麽死?你的心路曆程我們聽得差不多了,我們不感興趣,麻煩你趕緊步入正題。”


    江雨錯愕地看向陸名湛,突然知道了害羞一樣,不敢看陸名湛,轉而看向常青。


    常青沒有看她,狀似很不耐煩地敲著空啤酒罐,“楊明當時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楊明沒告訴你們,我也不會說。”


    “你要是不會說就不會跟我們說那麽多了。”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聰明,我上次能騙你不是因為你傻,而是你看到的人性隻有好的一麵,也願意相信別人展現出來的是好的。常先生跟你想的一樣,他沒有害死那個孩子。那個害死原本還活著,常先生抱著孩子向路人求救,沒有車敢停下來,最後才走到路中間攔車。楊明也不敢停,加上雨下得太大,不小心撞了他們。”


    陸名湛和常青聽完之後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這些他們都有過推測,目前江雨沒有為他們提供他們先前不知道的信息。


    江雨不敢再與他們對視,“我沒有騙你們。我哪怕愛過楊明,這三年多的苦日子也把愛給消磨掉了。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我們哪怕是窮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大家一起奮鬥,苦一點也沒關係。他的一次失誤把我的家毀了,我帶著兩個孩子就算想再婚也很難找到條件好的男人。你們不知道我恨不得他死了,這樣我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把一個孩子送迴楊家,我帶一個孩子再嫁。”


    陸名湛冷淡地迴了個哦字,“繼續。我們最近沒事做,正好有閑情聽你閑扯。什麽時候你願意說了,我們什麽時候走。”


    江雨救助一般地看向常青。


    常青:“我也想看看一個人可以繞彎到什麽程度。”


    常青的話像一巴掌,狠狠地煽在她的臉上。


    江雨終於有了難堪的感覺。


    她市井、市儈都可以,狡猾或口不擇言的騙人也同樣可以,成年人誰不戴著麵具、披著鎧甲往前走?


    誰都在為自己的欲望活著。


    常青明明也是個受害者,她卻沒有什麽改變。


    生活給她的磨難不少,受到的非議和白眼更多,她還是能夠活得幹幹淨淨,眼神純粹。


    她還有了陸名湛這麽好的男人在身邊。


    為什麽她能這麽幸運?


    陸名湛瞥了一眼江雨看向常青的眼神,冷不丁地問道:“要我跟你解釋嗎?”


    江雨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搖了搖頭,“楊明走之前,把一樣東西放在我這裏,說是必要的時候可以保命。”


    江雨起身迴房間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常青看到那個盒子就眼前一亮,“這是我爸媽的結婚戒指盒,怎麽會在你手裏?”


    江雨不解道:“這是個戒指盒?”


    “嗯。”常青從她手裏拿過來,“盒子是我爺爺親手雕的,隻有一個。我媽當年很喜歡這個盒子,我爸就跟爺爺拿了。他們結婚戒指就放在裏麵。”


    常青打開盒子,裏麵自然是什麽都沒有。


    常青把小木盒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就是角落裏有個小小的“常”字,能證明那是她家的東西。


    爸媽都很珍視這個盒子,她賞玩的機會也很少。


    她之前沒有聽她爸媽提過盒子丟了的事。


    “楊明有說過這個盒子為什麽可以保命嗎?”常青不太能理解這話的意思。


    這個盒子對她家人而言很珍貴,對別人來說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小東西,並不特別。


    “他沒說。”


    陸名湛問道:“楊明在事發前還是事發後給你的?”


    “常先生走後,他才給我的。”


    “他沒說這個盒子從什麽地方來?”


    “沒說。”江雨重新坐到他們對麵,“我能告訴你們的都已經說了,我再瞞你們也沒有意思。”


    “上次你不說,這次為什麽會說?”


    “因為我想通了,與其一直在害怕與驚恐中掙紮,不如都說了。我說了也許你們會保護我,我要是不說我和楊明還是會被人威脅。我們提心吊膽了三年多,每天都怕出事。那些威脅我們的人隨時會不耐煩,隨時會動手。我受夠了這樣的生活。”


    常青把盒子放進了自己的背包裏,看著江雨,“我不知道跟你說什麽,我們看到的世界不一樣。你該承擔的,還是你自己承擔。”


    常青說完率先出去了。


    陸名湛多看了江雨兩眼,跟著常青離開。


    常青一下到樓下就撓了撓頭,“我應該讓你把控節奏,我跟著你的步子走。”


    “這樣就夠了。”


    “嗯?”


    “江雨知道的就這麽多,你再問她也編不出來了。”


    “為什麽編不出來?”


    “人都有羞恥心,她也有。”陸名湛的話停頓了一下,說道:“在我這種絕世顏霸麵前,她也不好意思再撒謊。畢竟無論已婚未婚的女人,都想在好看又優質的男人麵前保持尊嚴或其他她能保持住的品質。”


    “哪怕是在一個殘疾顏霸麵前也要保持一點美好的品質?”


    “那是,臉好看能解決太多事了。”陸名湛的手放在她的後脖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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