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名湛突然出現把他整個計劃都打亂了,王天航看了常青的方向一眼,起身不甘心地離開。


    陸名湛親眼看著他走遠了,又沒在他們的車邊做手腳,靠在車邊給常青發了條信息,“迴去了,沒吃飽迴到城裏再吃。”


    不一會兒,常青他們三人就出來了。


    主家見他們要上車,連忙塞了一個又大又厚的白色紅包過來,說了一堆感謝的話。


    常青跟他說了幾句之後,就上車離開了。


    趙光扭頭看向後方一直對他們車子揮手的主家,說道:“這家人也太熱情了。”


    常青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家裏殷實,對別人周到、熱情,卻把自己的母親逼到自殺,這種人好嗎?


    死前瘦得隻剩一把骨頭,身上沒有幾兩肉。


    這是被虐待了多久,才徹底想不開大過年的都要跑出去死?


    陸名湛知道常青很不喜歡這種話題,更不想跟趙光解釋,接口道:“你知道那個山坳是做什麽的嗎?”


    “做什麽的?”


    “以前是刑場。”


    “老太太跑到這麽嚇人的地方做什麽?”


    “興許不是自己跑的。”


    趙光驚了,“那不是謀害人命嗎?警察不追究嗎?”


    “很難追究,很難界定,更重要的是很難立案,也沒人報案。”


    “你碰到了也不管嗎?”


    “怎麽管?一個村子都知道這是個什麽情況,都默認是個不想拖累兒女的老人自己走了,還風風光光地出殯了。”


    “老太太就這麽死了?”


    “嗯。”


    趙光不知道怎麽說,心裏被一股氣給窩著了。


    莫爺爺突然出聲安慰趙光,“這個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非黑即白,很多是灰色或模棱兩可的。尤其是親人之間,法律很難定,再加上沒人報案,它就隻是我們的懷疑而不是事實。”


    趙光坐在位置上不動,看著黑漆漆的車窗外不吭聲。


    陸名湛像是說故事一樣,慢悠悠地說道:“這個村子裏流傳了一個故事很多年了,以前村裏有個人手腳不幹淨,喜歡偷拿別家的東西,起初隻是拿針線,後來偷棉花、偷別人家的米。他家人和全村人讓他改,他還是改不掉這個毛病。後來他家人忍無可忍當著全村人的麵把他裝進豬籠扔進了山洞裏。”


    “後來呢?人怎麽樣?”


    “自然是死了。”


    趙光沉默了。


    “後來他的家人也都死了,絕戶了,連親戚都死了,一個也沒留下。”


    “死……”趙光想說死得好,說到一半閉嘴了。


    陸名湛接著說道:“法製社會自然是少了很多這樣的事,但也不乏存在。我們看到的時候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情緒反應,好歹整個社會是在進步的。我們今天所遇到的死者的死怎麽判定,從致死她死亡的原因上看,她是自己喝藥致死。從這一點上可以判定為自殺。她自殺的原因有很多,從中可以分析出很多情況。這個迴去之後我跟我同事交代清楚,讓他們村所屬的派出所調查。”


    “人都入殮要下葬了,還能查?”


    “我在事發地收集了幾樣東西,弄清楚後還是可以查清老人是自殺還是被親人殺死的。”


    “她家人長期對她冷暴力,她無法忍受自殺,她的家人沒有責任啊。”


    “這是個簡單但又很不好下手的案子,正好樹典型,以後再出現這類的案子也好處理。另外就是有效的給那些身體或精神虐待親人的一個警鍾。”陸名湛說道。


    趙光心裏堵著的氣順了不少。


    他這個年紀人看到的都是明朗又燦爛的世界,突然看到一個可能是親人害死親人的事情,頓時被把他的三觀給擊碎了。


    莫爺爺是看著陸名湛和常青,難怪這兩個孩子能走到一起,他們是同一類人。


    **


    常青把陸名湛放到派出所門口,陸名湛提著袋子說道:“等下記得來接我。”


    “你不會自己走?”


    “我好歹是個殘疾人,對我好一點嘛。”


    “……”常青無語了,僅是停頓一秒,她就說道:“你忙完了給我打電話。”


    “謝謝女朋友。”陸名湛說完笑眯眯的進了派出所,


    常青發動車子迴家。


    一迴到家,莫爺爺和趙光就上二樓準備吃的。


    常青則去洗漱。


    莫爺爺和趙光倒是隻了不少東西,並不餓。


    他們都知道常青沒吃什麽東西,她又是他們中最累的。


    明明三個男人陪她一起去,結果車是她開,事是她做。


    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莫爺爺看著都心疼,見趙光很積極幫忙,他也很高興。


    **


    張宣見陸名湛進來,一點也不意外。


    陸名湛把收集迴來的東西交給張宣,說道:“在黎平村收的,明天讓人檢測一下。”


    “不是個普通的老人自殺事件嗎?”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黎平村那邊時不時出現一起,我們心裏一直沒底。這次碰上了好好查查。”


    “常青怎麽說?”


    “喝農藥死的,身上沒有明顯傷痕,人極瘦。還有了遺書,說自己是自殺,沒有活下去的動力。遺書也在證物包裏。”


    張宣表情扭曲了一下,“我知道了,我打電話讓下麵的人想辦法查,人家要是不查,我們就自己來。”


    “張隊,衝你這話,我看你的時候都自帶美顏濾鏡。”


    “少來。迴頭被罵,你自己跟秦所長領罵。”


    “不是一直要弄典型嗎?這事說不定就是個典型,我們的處理方式說不定還能在全國同仁麵前推廣。”


    “每年死在這上邊的人太多了,因為是親人不立案,很多就糊裏糊塗過去了。”張宣看這事兒也不爽,但警力和精力有限,他們沒接到報案,他們基本也不會去查。


    這事要不是陸名湛遇到了,落到別人頭上基本就是樁普通的白事,並不奇怪。


    頂多就是葬禮結束後,私底下八卦一番。


    陸名湛給自己倒了杯水,說道:“我在死者家裏看到王天航了,他跟楊明聯係上了,要對常青動手。”


    “這幫腦殘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張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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