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落霜在講述真相的過程中,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其他幾人的表情。


    方渡冷冷地望著他,於淩道中間有幾次感到氣憤要動手,又被方渡按住。


    讓曾落霜真正感到不安的人,是曾落聲。他的姐姐,明明是身處其中,被坑害得最慘的人,但是她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冷靜,甚至都不向他這裏多看一眼。


    曾落霜不認為長姐突然改了性子。他這個唯一的姐姐,從小就脾氣不好。


    所以,對方一直忍住沒罵他,讓曾落霜坐如針氈。


    他怕曾落聲突然發作,他承受不住。


    方渡在這時問了一個問題。


    “你說你不敢找姐姐和外甥,但是,我在後山發現了你獻祭的另一個孩子。”


    他指的就是他剛剛帶迴來的小男孩,這個孩子現在睡在隔壁房間,方渡在門口用靈力加了兩道鎖,防止圖謀不軌的人進入。


    提起這件事,曾落霜露出懊惱的神情。


    “我也不想的!我是最想擺脫這些事情的人。但是,我如果不奉上祭品,我就會做噩夢!居士你也看到了,就算沒有人哭花,我也夜不能寐。”


    曾落霜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好像不讓他睡覺,就是天大的懲罰。


    這時,三人都聽見了利劍出鞘的聲音。曾落霜警惕轉頭,一道寒光突然衝到了他的眼前。


    是曾落聲!


    在旁邊沉默聽了半晌的曾落聲終於忍不住了,她奪走牆上掛著的辟邪寶劍,拔劍就要把曾落霜的腦袋削下來。


    曾落霜嚇得抱頭鼠竄,方渡和於淩道也站起身,攔住曾落聲。


    “落聲!等他把話說完再殺也不遲!”


    曾落聲滿眼恨意,她怒視著癱坐在地上的親弟弟,聲聲泣血。


    “你憑什麽抱怨?你有什麽可抱怨的?被迫嫁到南家的人不是你,被迫生了一個孩子的人不是你!現在因為孩子的病,四處奔波的人更不是你!你隻是一個坐享其成的廢物,我卻要承受一切!這公平嗎?”


    曾落聲越說越憤怒,手中的劍幾乎要刺中曾落霜的心口。


    曾落霜嚇得連連向後退了幾步,他也為自己辯駁。


    “但是這一切罪孽的源頭不是我啊!我也是受害者!曾落聲,難道我願意承擔這些嗎?我寧願自己一無所有啊!”


    曾落霜似乎還隱瞞著什麽重要事情,方渡立刻攔住曾落聲,把她扶到一邊。


    “落聲,你先冷靜。我和淩道在這裏,曾落霜他想逃也逃不掉。不如先聽聽他要說什麽。”


    方渡安撫著曾落聲,那邊於淩道也在威脅曾落霜。


    “你也別瞞著了,有什麽說什麽吧。南鄉閣閣主死了,你爹娘也死了,現在曾家不全靠你做主?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要繼續獻祭的儀式?”


    “因為如果不繼續,我就會死啊!”


    曾落霜痛苦喊道。


    他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方渡想到了賴在曾宅不走的人哭花,那種隻會在災厄即將降臨的人家才會出現的花。


    “說清楚,你為什麽會死。”


    他質問曾落霜。


    曾落霜的雙手撐住地麵,搖搖晃晃站起身。


    他的兩腿有些發軟,一隻手扶住座椅,重重坐下。


    “晁家人的陰險之處就在這裏了。他們隻說了好處,卻沒有告訴我們壞處。一旦開啟祭祀,我們家族的命運,就永遠和這棵陰生樹捆綁在一起。樹在家在,樹亡家亡。


    如果陰生樹失去供奉而枯萎,我們曾家,也逃脫不了一場大災厄。”


    曾落霜說,他們家之所以能意識到這一點,就是因為有一代人受到了懲罰。


    當時的那位家主因為不能認可這種血腥的獻祭方式,選擇了放棄獻祭。陰生樹枯萎,而曾家全家都遭到了殘忍的屠戮。


    隻有一位在外遊曆的曾家後代免於一難,他聽說家族發生了如此駭人的慘案,連忙趕迴家中,繼續了對陰生樹的供奉。


    “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就想到了,那位幸免於難的前輩,根本就是陰生樹故意留下來的曾家人,為的就是讓祭祀繼續下去……”


    有施予,必定有索取。


    天上不可能掉餡餅,曾家人想要求得富貴長生,就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


    但在方渡等外人看來,曾家沒有拿到多少好處,卻做出了不少犧牲。


    於淩道都忍不住插嘴:“你們家的祖宗可真是把你這後人給坑了。好處都沒有,全是壞處?”


    按照曾落霜的說法,現在已經不是他要不要選擇這份榮華富貴,他根本別無選擇。


    曾落霜也很絕望。


    “所以我看姐姐來了,才想試試看。但我不是真的要害小外甥!我隻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說到最後,曾落霜的聲音越來越低。


    至此,曾家、南家和晁家的事情已經全部理清。


    曾、南兩家因為貪念,選擇相信晁家的邪術。


    而晁家人,在享受了不知多少代的供奉後,就拍屁股走人,隻給兩家留下一地的爛攤子。


    曾落霜已經無路可走了。他身為曾家這一代的家主,如果不能把黑豆獻祭,就隻能等待詛咒降臨到他自己的頭上。


    至於曾落聲……


    她從來沒有在曾家和南家手中得到任何好處,卻吃盡苦頭。到頭來,隻留給她一個被製作成半陰生子的兒子。


    她的悲慘命運的起點,就是降生在曾家。


    曾落聲突然感覺很無力,她連躺在床榻上的黑豆,都不想再看一眼。


    “落聲……”


    方渡試著唿喚她的名字,曾落聲已經走到門口。她一手扶住門框,同時虛弱地開口。


    “我想……一個人走走。”


    於淩道開口想要阻攔。畢竟她一個人,又神情恍惚,怕她出事。


    方渡卻無聲地搖了搖頭。


    現在這種情況,還不如給她獨處的時間。


    曾落聲走了,床上的黑豆迷迷糊糊地叫了聲“娘親”,沒有人迴應他。


    方渡想了想,來到黑豆身邊,探了探他的體溫。


    於淩道則在這邊繼續逼供。


    “你還有什麽沒交代的?一口氣說了吧!”


    “沒有了,這迴真的沒有了!”


    曾落霜慌忙搖頭。


    於淩道看向不遠處的方渡。


    “小方居士,現在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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