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擎帶著方渡從黃泉離開。
“幸好這裏算得上邊界地帶，如果真深入腹地就麻煩了。”
傅雲擎用手中的斬邪在虛空中劃開一條路，對麵竟然有個一模一樣的耿宅庭院。
方渡從這一端，隱約能看見對麵有人在和老管家說話。
是石萬。
石萬隔著通道朝這邊望了一眼，方渡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自己。應該是沒有的，因為他立刻將頭轉了迴去。
石萬其實感覺到空氣中有一絲不尋常的波動，他收迴目光後覺得不安心，又往那邊瞧了一眼。
結果這迴一轉頭，方渡直接出現在他麵前！
“嚇我一跳，你怎麽沒聲音！”
方渡盯著他，片刻，突然整個人暈死過去。
“嗯？方渡，方渡你怎麽了！”
方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或許黃泉那個地方對於生者的消耗確實很大。他迴到人間後，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他隱隱約約像是做了個夢，有人在夢裏唿喚他的名字。
方渡……
是誰？
方渡，迴到無名山吧，不要……讓自己陷入旋渦之中……
到底是誰在說話！
方渡猛然聽見耳畔轟地一響，烈火灼燒，熱浪撲麵而來。
他睜開眼睛，立刻坐起身來。
自己現在身處於耿宅給他安排的客房，石萬和傅雲擎正在旁邊吵架。
“給你傳信讓你早點到你偏不！現在方渡魂不依體，萬一變成個傻子可怎麽辦！”
“居士隻是體力耗盡累了而已，等他休息夠了就會醒的！再者說，我不就是晚了一個時辰到麽？”
“晚一個時辰方渡就有變傻子的可能啊！我跟你說方渡這樣治好也是流口水。你看看，現在睡覺都流口水了！”
“我看看？真流口水了？”
傅雲擎轉身要確認方渡的情況，正好撞進方渡投過來的冷酷視線。
“呃，居士，你何時醒來的？”
“就在你們汙蔑我流口水的時候。”
“……”
石萬立刻洗白自己。
“我沒有說，方渡你一定是聽錯了！”
“……”
最後方先生把他們兩個都轟了出去。
傅雲擎正好要忙去了。黃泉井封井可是大事，要耗費不少精力。他這次甚至請來了幫手，另一位黃泉司主。
石萬抱怨兩句，但還是照著方渡說的話做了。從方渡醒來的那一刻，他才徹底放下心來。但是石掌櫃死鴨子嘴硬，擔心也不說。
兩個吵鬧的人終於從房間內離開，這迴房間內隻剩方渡，還有耿實秋。
耿實秋大病初愈，身上披了厚重的外衫，臉色還有點發白。
方渡坐起來，問他怎麽過來了。
“你還病著，又何必勉強來探望我呢。”
耿實秋唇角揚起，對著方渡笑了。
“要是沒有先生出手，我說不定會幹出什麽荒唐事呢。我從石掌櫃那裏聽說先生沒醒，就趕忙過來看看。先生要是需要什麽，直管對我說。您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我怎麽感激都不為過。”
方渡搖了搖頭。
“我沒幫上什麽忙，是雲擎，還有那位蕭姑娘的功勞。”
方渡提到蕭玉衡這個名字，耿實秋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傷感，但很快又恢複原樣。
“你跟她道別了，是麽？”
“嗯。”
耿實秋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彌漫的白霧，在白霧之中，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那影子就是蕭玉衡。
蕭玉衡感謝她為蕭家重新修了被毀的墓，也謝謝他這麽多年的牽掛。
“她說希望我來日皆善，她要去下一世了。”
看來蕭玉衡直到最後也沒有告訴耿實秋，她是個沒有來世的人。她不想讓他再背上更多的負擔。
方渡迴想起他和蕭玉衡之間的約定。
“耿宅不能再住了，你還是盡快帶著家人搬走吧。”
耿實秋頷首。
“我知道的，方先生。方才那位姓傅的公子和石掌櫃也是這樣勸說我。我在鄰鎮還有宅子，已經叫人去收拾打掃了。”
耿實秋向來行動迅速，又聽勸。雖然離開這座家族世代傳承的老宅，讓他有些不舍。但想起這裏發生的一樁樁怪事，為了他自己和旁人好，還是要早些遠離。
“其實我年幼時，就曾經見過那些假山後、銅鏡裏的影子。那時我對爹娘哭鬧，他們還叫我別亂說話。”
耿實秋說到這裏，嘴角揚起苦笑。
他承諾道，在臨行之前，會想想辦法，讓這些徘徊在宅子裏的亡魂安息。
還有蕭玉衡被砸碎的骨灰壇……那日老管家早就將散落的骨灰重新收集起來，封在了一個新壇子。因為事情發生得突然，誰都沒有準備，這已經是他最好的補救辦法了。
“我已經選好了日子，屆時會把骨灰壇重新下葬。”
至於耿母，耿實秋說，那天驅邪之後，耿母受了驚嚇，生了一場大病，到現在都沒好。
請來的大夫看了都沒瞧出什麽毛病。甚至傅雲擎都去看了一眼，也說無大礙，多喂點水就行。也不知道是真話假話。
耿實秋提起母親內心也極為複雜。他當著方渡的麵，沒有多說什麽，三兩句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了。
這是人家的家事，方渡自然不好評價。
兩人又聊了幾句，方渡就勸耿實秋迴去休息。他則披了件外衣，來到屋後的庭院。
剛一出門，就看見石掌櫃站在門口發呆。石萬見他終於聊完了，連忙湊過來。
“不是說了讓你別見風麽？”
“我躺不住，出來走走。”
兩人繞過屋子，來到後麵的庭院。方渡第一眼就看見了那片池塘，耳畔傳來石萬心有餘悸的聲音。
“當時你就站在池塘邊，叫你的名字也不應，跟你說什麽都不聽。就說這水要吃了你。”
“……還有這種事？不會是你編的吧？”
“我有這麽無聊？你自己說了還不承認！”
水要吃了我……
這是什麽意思？
當事人方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暫時把這句話放在心底。保不齊日後就有答案了。
沿著池塘走，再繞過那棵梅花樹，就能看見那口黃泉井了。
井邊圍著兩個人，一個是傅雲擎，另一位是生麵孔，一身玄衣，唯有衣擺處有振翅白鶴的刺繡。
傅雲擎看方渡二人過來，迎了一迎。
“你怎麽出來了？頭不暈了？”
方渡把敷衍石掌櫃的那番話，又對傅雲擎重新說了一遍。
隨後，他問起了眼前青年的身份。
“敢問閣下是……”
傅雲擎給他介紹。
“這位是我的同僚，四位黃泉司主之一，九皋司君。”
青年微微一笑，眼神溫潤無害。
“不必在意那些官職，方先生喚我元鶴就好。”
“幸好這裏算得上邊界地帶，如果真深入腹地就麻煩了。”
傅雲擎用手中的斬邪在虛空中劃開一條路，對麵竟然有個一模一樣的耿宅庭院。
方渡從這一端，隱約能看見對麵有人在和老管家說話。
是石萬。
石萬隔著通道朝這邊望了一眼，方渡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自己。應該是沒有的，因為他立刻將頭轉了迴去。
石萬其實感覺到空氣中有一絲不尋常的波動，他收迴目光後覺得不安心，又往那邊瞧了一眼。
結果這迴一轉頭，方渡直接出現在他麵前！
“嚇我一跳，你怎麽沒聲音！”
方渡盯著他，片刻，突然整個人暈死過去。
“嗯？方渡，方渡你怎麽了！”
方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或許黃泉那個地方對於生者的消耗確實很大。他迴到人間後，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他隱隱約約像是做了個夢，有人在夢裏唿喚他的名字。
方渡……
是誰？
方渡，迴到無名山吧，不要……讓自己陷入旋渦之中……
到底是誰在說話！
方渡猛然聽見耳畔轟地一響，烈火灼燒，熱浪撲麵而來。
他睜開眼睛，立刻坐起身來。
自己現在身處於耿宅給他安排的客房，石萬和傅雲擎正在旁邊吵架。
“給你傳信讓你早點到你偏不！現在方渡魂不依體，萬一變成個傻子可怎麽辦！”
“居士隻是體力耗盡累了而已，等他休息夠了就會醒的！再者說，我不就是晚了一個時辰到麽？”
“晚一個時辰方渡就有變傻子的可能啊！我跟你說方渡這樣治好也是流口水。你看看，現在睡覺都流口水了！”
“我看看？真流口水了？”
傅雲擎轉身要確認方渡的情況，正好撞進方渡投過來的冷酷視線。
“呃，居士，你何時醒來的？”
“就在你們汙蔑我流口水的時候。”
“……”
石萬立刻洗白自己。
“我沒有說，方渡你一定是聽錯了！”
“……”
最後方先生把他們兩個都轟了出去。
傅雲擎正好要忙去了。黃泉井封井可是大事，要耗費不少精力。他這次甚至請來了幫手，另一位黃泉司主。
石萬抱怨兩句，但還是照著方渡說的話做了。從方渡醒來的那一刻，他才徹底放下心來。但是石掌櫃死鴨子嘴硬，擔心也不說。
兩個吵鬧的人終於從房間內離開，這迴房間內隻剩方渡，還有耿實秋。
耿實秋大病初愈，身上披了厚重的外衫，臉色還有點發白。
方渡坐起來，問他怎麽過來了。
“你還病著，又何必勉強來探望我呢。”
耿實秋唇角揚起，對著方渡笑了。
“要是沒有先生出手，我說不定會幹出什麽荒唐事呢。我從石掌櫃那裏聽說先生沒醒，就趕忙過來看看。先生要是需要什麽，直管對我說。您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我怎麽感激都不為過。”
方渡搖了搖頭。
“我沒幫上什麽忙，是雲擎，還有那位蕭姑娘的功勞。”
方渡提到蕭玉衡這個名字，耿實秋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傷感，但很快又恢複原樣。
“你跟她道別了，是麽？”
“嗯。”
耿實秋說，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是彌漫的白霧，在白霧之中，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那影子就是蕭玉衡。
蕭玉衡感謝她為蕭家重新修了被毀的墓，也謝謝他這麽多年的牽掛。
“她說希望我來日皆善，她要去下一世了。”
看來蕭玉衡直到最後也沒有告訴耿實秋，她是個沒有來世的人。她不想讓他再背上更多的負擔。
方渡迴想起他和蕭玉衡之間的約定。
“耿宅不能再住了，你還是盡快帶著家人搬走吧。”
耿實秋頷首。
“我知道的，方先生。方才那位姓傅的公子和石掌櫃也是這樣勸說我。我在鄰鎮還有宅子，已經叫人去收拾打掃了。”
耿實秋向來行動迅速，又聽勸。雖然離開這座家族世代傳承的老宅，讓他有些不舍。但想起這裏發生的一樁樁怪事，為了他自己和旁人好，還是要早些遠離。
“其實我年幼時，就曾經見過那些假山後、銅鏡裏的影子。那時我對爹娘哭鬧，他們還叫我別亂說話。”
耿實秋說到這裏，嘴角揚起苦笑。
他承諾道，在臨行之前，會想想辦法，讓這些徘徊在宅子裏的亡魂安息。
還有蕭玉衡被砸碎的骨灰壇……那日老管家早就將散落的骨灰重新收集起來，封在了一個新壇子。因為事情發生得突然，誰都沒有準備，這已經是他最好的補救辦法了。
“我已經選好了日子，屆時會把骨灰壇重新下葬。”
至於耿母，耿實秋說，那天驅邪之後，耿母受了驚嚇，生了一場大病，到現在都沒好。
請來的大夫看了都沒瞧出什麽毛病。甚至傅雲擎都去看了一眼，也說無大礙，多喂點水就行。也不知道是真話假話。
耿實秋提起母親內心也極為複雜。他當著方渡的麵，沒有多說什麽，三兩句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了。
這是人家的家事，方渡自然不好評價。
兩人又聊了幾句，方渡就勸耿實秋迴去休息。他則披了件外衣，來到屋後的庭院。
剛一出門，就看見石掌櫃站在門口發呆。石萬見他終於聊完了，連忙湊過來。
“不是說了讓你別見風麽？”
“我躺不住，出來走走。”
兩人繞過屋子，來到後麵的庭院。方渡第一眼就看見了那片池塘，耳畔傳來石萬心有餘悸的聲音。
“當時你就站在池塘邊，叫你的名字也不應，跟你說什麽都不聽。就說這水要吃了你。”
“……還有這種事？不會是你編的吧？”
“我有這麽無聊？你自己說了還不承認！”
水要吃了我……
這是什麽意思？
當事人方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隻得暫時把這句話放在心底。保不齊日後就有答案了。
沿著池塘走，再繞過那棵梅花樹，就能看見那口黃泉井了。
井邊圍著兩個人，一個是傅雲擎，另一位是生麵孔，一身玄衣，唯有衣擺處有振翅白鶴的刺繡。
傅雲擎看方渡二人過來，迎了一迎。
“你怎麽出來了？頭不暈了？”
方渡把敷衍石掌櫃的那番話，又對傅雲擎重新說了一遍。
隨後，他問起了眼前青年的身份。
“敢問閣下是……”
傅雲擎給他介紹。
“這位是我的同僚，四位黃泉司主之一，九皋司君。”
青年微微一笑，眼神溫潤無害。
“不必在意那些官職，方先生喚我元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