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娃娃擴散得雖然快,但是在此次前往山洞的隊伍中。不乏能人異士,也有許多修真界的前輩在,所以騷亂很快就被平定下來。


    那些被石娃娃附體的人,都深深墜入潭中,不見蹤影。


    現在門若明才明白過來,之前看到的那些骷髏,都是來自哪裏。


    眾人驚魂未定,安撫著傷員,細數在船上幸存的弟子。


    發生了這樣的事故,所有人都不再有遊玩賞樂的心情,沉鬱的氣氛在周圍蔓延。


    季堂主同樣清點著船上剩餘的人。除了一個師兄消失,其他弟子都還在。


    他們月溪宗算是幸存人數最多的門派。


    各大門派法力高深的前輩們展開了結界,保護著剩餘的人。


    船行駛的速度快了,所有人都急切盼望著迴家。


    然而沒過多久,他們就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在原地打轉。


    “怎麽又是這些石頭像?”


    “剛剛不是來過這裏嗎!”


    “我們迷路了——”


    “不對,這裏有幻術!”


    眾人再次驚慌起來,尋求著破解幻術之法,但不管他們如何努力,都是徒勞。


    留下的人越來越絕望。他們意識到哪怕此刻自己是幸存的,離開山洞的希望依舊十分渺茫。


    更讓人絕望的是,眾人身上突然出現了不同的症狀。


    “有的人感覺熱,有的人卻如墜冰窟。有人開始大笑,有人開始哭泣。所有人的模樣都變得猙獰糟糕。


    我沒有感覺到冷熱的變化,我隻是覺得周圍有許多隻眼睛正在盯著我,仿佛又迴到了剛剛進入山洞的時候。


    那些在洞頂看到的發光石頭,此刻都變成了一隻隻邪魅的眼睛。我即將被他們吞噬。


    後來我意識到,這些石頭是真正的眼睛。它們同屬於一個人,那就是[母親]。


    我環顧四周。變成石娃娃的弟子們,突然又出現了。他們跪在地上,雙手手腕互相頂住,呈蓮花狀。這像一種奇怪的祈禱手勢。我看著他們共同朝向頭頂眼睛的方向,嘴裏念念有詞。


    不知不覺,我也模仿著他們的動作,緩緩跪了下來。一種神奇而溫暖的力量包圍著我,我不再感到恐懼彷徨,隻覺得自己像迴到了巢穴。”


    門若明這樣說著,忽而身體一低,在方渡麵前慢慢跪了下來。


    方渡看著眼前這驚異的一幕。


    門若明的臉驟然變成了一張哭泣娃娃,石頭做的麵具,詭異而可怕。


    就像之前描述的那樣,此刻的門若明嘴裏念念有詞。方渡聽不懂他的話,那更像一種失落許久的古老語言。


    方渡眉頭緊皺,向後移了半步,同時將他的武器拿了出來。


    這時門若明突然一個暴起!朝著方渡的方向猛撲!


    那張詭異的石像麵具,湊近來看更顯得猙獰可怖。


    “洞裏有神!洞裏有神!”


    他又是這樣高喝著,要把方渡變成他的同類。


    “……”


    方渡不顧他的癲狂模樣,抬手,一棒子將他敲暈!


    “什麽神神鬼鬼的……”


    他嘟囔一句,看著腳下一動不動的門若明。抬手一揮,將剛剛布下的陣法解除。


    方渡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後,先將門若明搬到了床上,又出門喊來兩個弟子,讓他們好生照顧著。


    而他自己則孤身前往沈穆梁的書房。


    出人意料,他在那裏沒有找到一向勤勉刻苦的沈宗主。這時有弟子過來。


    “宗主剛剛去了湖邊,先生可到那處尋他。”


    方渡點點頭,謝過了這位弟子後,便動身前往湖邊。


    湖水澄澈宜人。清風吹過,心曠神怡。


    方渡在湖邊的一座涼亭裏發現了沈穆梁。沈穆梁微微彎著腰,將一個稚嫩孩童抱起。


    一副父慈子孝的溫馨場麵。


    這孩童便是沈宗主的兒子沈由。沈由的外貌像母親,性格卻像父親一樣,容易害羞。這是他從記事後第一次見到方渡,他不清楚對方是誰,好奇而緊張地觀察著他。


    沈穆梁輕輕拍著他的背,叫他和方渡打招唿。


    “這是方先生。”


    小孩子咿咿呀呀說了兩句,含糊不清。方渡微微笑了笑。摸摸孩子蓮藕似的手臂。


    隻此一下,他探出了孩子的靈根,臉色微微變了,又立刻恢複原樣。


    沈穆梁是個細心之人,他一眼看出方渡臉上的變化,輕聲問——


    “先生,這孩子的靈根如何?”


    方渡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語氣委婉。


    “是個有福之人。”


    他這樣說,沈穆梁便明白了言外之意。


    “看來孩子的靈根極弱,日後怕是難成才。”


    他輕輕歎息一聲。


    “我原本還指望著沈由日後能接下我的位子。現在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還是早點宗門內選出其他的有為後生罷。”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沈由或許在其他方麵有大作為,不必執著於修真一途。”


    方渡說的不是客套話,他是認真勸沈穆梁朝別的方麵考慮考慮。


    “也是。孩子還小,我又年輕,總歸能陪伴他成長幾十年。”


    方渡總覺得他這話像暗示著某種不好的預兆,叫他別亂說。


    “走一步看一步。就像你說的孩子還小,現在不必過多憂慮。”


    兩人又聊起凝水洞的事。


    方渡把剛才和門若明之間的談話簡短說了一下。


    “我初見那位時,還覺得他身上沒有任何邪念之氣。有些疏忽了。現在看來。山洞中所謂的神識直接侵入了他的腦海,讓他變得錯亂。


    他還妄圖讓我成為他的同類,與他一起祭拜所謂的神。”


    “竟然這麽厲害,到底是何方神聖?”


    沈穆梁以為他們在凝水洞中遇到了什麽法力強大的妖獸,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來路不明的存在,汙染了他們的意識。


    方渡想了想,沒有馬上做出判斷,他說他要親自到凝水洞一趟。


    “先生可須我隨你同去?”


    “宗門繁忙,你還是留在此處吧,而且山中的傷員需要有人照顧。你這宗主一走,失了主心骨,剩下的人更是沒有辦法了。”


    方渡勸宗主留下,他決定一人孤身前往。


    來到凝水洞。


    山洞的外觀看起來平平無奇,隻是一個普通的洞口,甚至不仔細尋找,根本想不到在這深山之中竟然隱藏著這樣的藏寶洞。


    方渡沒有猶豫,直接闖了進去。


    洞中有水,他隨手用符紙疊了一條紙船,丟入水中。


    那紙船入水膨脹,迅速抽長,變成了一條真正的載人之船。方渡輕輕一躍,在船的中央站定,紙船向前緩慢行駛。


    在行駛的過程中。方渡一直留心周圍的情況。他手中的火把壓低,幾乎貼近了水麵。


    水還算清澈,水底有許多雜物,但方渡並沒有看到任何古幣。


    他心裏覺得奇怪,想了想,幹脆從船上一躍而下,直接跳入水中。


    換做旁人,絕不敢做出此等大膽之舉。但方渡仗著自己活得長無所畏懼。


    他在水中遊了一刻鍾。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隻得作罷,重新迴到船上。


    方渡施了一個避水咒,將衣服和頭發弄幹。


    此時的他端坐在船中央思索。明明那弟子說水裏有古幣,其他人也撈了不少,但為何此番他前來卻沒有見到一枚錢幣?


    到底是那弟子在撒謊,還是說這水裏的古幣都被誰清走了去?


    方渡不覺得以那弟子當時的神誌狀態,能說出這樣的謊言,他決定繼續向前看看。


    小船一路向前行駛。水道時而窄長時而寬闊。方渡不斷行進,所見的一切,都能和門若明口中所說的一一對應。


    看來真不是門若明在說謊,他在心中說道。


    但不知為什麽,當他經過水底那些發光的骷髏時,卻沒有一個敢衝出水麵攻擊他。


    難道是這陣法已經失效了?


    方渡心理困惑。


    他甚至從中打撈出一個,放在手中端詳。


    沒察覺到任何異樣,又把它扔了迴去。


    方渡還看到了那株紫靈芝,靈芝上麵的確有被切割過的痕跡。


    到底問題出在哪裏呢?


    從紫靈芝開始就要折返,方渡在此時發現了一個岔路。一隻略小的洞口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應該就是門若明他們所走的返程之路。


    他順著這隻窄小的洞口進去,果不其然,在四周發現了許多做出不同表情的石像娃娃。


    方渡藝高人膽大,就算有了門若明如此細致恐怖的經曆在前,他也沒有絲毫畏懼。


    他湊近去看那些石娃娃。


    奇怪。


    他在上麵依舊沒有察覺到一絲靈氣或者妖力,隻不過是些普通的石像罷了。


    方渡心中更是驚奇。


    這地方沒有一點靈力殘留。到底是怎麽造成了如此嚴重的禍事?


    還有,所謂的洞內之神到底身在何方?這裏根本沒有任何神留下的痕跡。


    方渡越想越奇怪,帶著這樣的困惑,繼續前行。


    此時他離洞口已經很近了,洞外的光亮隱隱照在水麵之上。方渡抬頭,卻發現這洞口之內有幾道奇怪的痕跡。


    “這上麵……像是符文。”


    方渡驅駛著小船後退,這樣方便他能看清楚洞口的全貌。


    將那些符文連接在一起看,方渡漸漸明白了是怎麽一迴事。


    當天夜裏他返迴月溪宗。敲響了沈穆梁書房的門。


    沈宗主驚訝於他竟然這麽快就折返。


    “先生可是查到了線索。那山洞裏的神到底是何來曆?”


    方渡輕輕搖頭。


    “你們的人都被騙了,沒有神也沒有仙,一切不過是人為。


    有人在那洞口早早布下幻術。這上百位修士進入凝水洞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幻覺?”


    沈穆梁驚訝道。


    “這是多麽強大的幻術,才能把上百人通通欺騙呢?要知道在這同行的隊伍中,還有不少是高階的修士,修為法力無比深厚。”


    “山洞本身就被賦予了各種各樣的傳奇色彩,給人神秘的印象。等進入山洞之後,那地方又黑暗閉塞,又有各種骷髏殘屍,更是叫人驚慌失措。再說,誰能料到有人提前在洞中布陣,守株待兔呢?”


    方渡的猜測讓沈穆梁震驚,他定了定神後,他遲疑地接話。


    “既是如此,又是何人耗費這麽大的心力,在那裏布陣呢?”


    “對方的手法很隱蔽,沒有留下多餘的線索。但是穆梁,近來你要小心。我懷疑,布陣的人,就藏在這次的隊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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