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日小說裏,能活下去,能活到最後的,一定是主角。”


    “反過來說,如果不是主角,隨時都可能會掛掉。”


    “李昊,你不是主角,現在該你下線了。”


    ……


    李昊猛地睜開眼,下意識的把手伸到了手槍的槍套上,不過,他還沒有拔出槍來,就看到對麵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正看著他,壓著聲音問:“李昊大哥,做噩夢了?”


    那是桑藜。


    因為在這個世界沒有身份,所以李昊和桑藜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住酒店。


    白天,他們在大樓裏連電梯都不敢進,就在很少有人光顧的樓梯間裏遊蕩,沒有人的時候就坐著休息,聽到有人來了,就趕緊換個地方,就這樣一直待到了夜晚,他們才經過地下停車場走了出來。


    其間,李昊還從一家餐廳的後門摸進去,偷了兩包新鮮的麵包。活到30歲,走過了兩個世界,這還是他第一次偷東西,而且還是偷麵包,他覺得自己真有點越混越倒迴去了。


    直接持槍去搶的話倒是要簡單,也要大氣得多,不過一旦被警察抓到,怎麽去解釋他們的身份就是個巨大的問題,更不要說一旦被關起來,恐怕直到死都沒有機會再去找作者。


    晚上,他們也隻能在背街、公園以及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他們的角落裏穿行,最後,實在累了,也隻能找到一個橋洞休息。好在正值盛夏,橋洞裏比較涼快,倒不用擔心著涼。


    他們討論了很多種尋找作者的方案,但每一種方案真要實施起來,卻都缺乏可行性,最要命的是,這個世界雖然沒有喪屍,但接下來他們生存的難度,卻一點也不低。


    後來,說著說著,李昊不知怎麽就睡著了,猛然驚醒過來,他隻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汗。


    “我睡了多久?”李昊不光身上都是汗,心裏也一陣驚恐,這要在他們自己那個世界,在這樣的橋洞裏睡著,這會隻怕已經進了喪屍的肚子裏了。即使在這個世界,就這樣睡著的後果也很可怕。


    “不到10分鍾。”桑藜輕輕的笑了笑,說:“而且,你睡得很驚醒,我就是想站起來活動一下,就驚動到了你了。”


    李昊想問現在幾點,但是他不知道幾點,桑藜一樣也不會知道,他們的手表所指向的時間,和這個世界的世界,可能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時間。


    不過桑藜好像猜到李昊想問什麽,說:“現在應該是淩晨2點。”不用李昊問她為什麽會知道,她抱著自己的狙擊槍,說:“600米外,有一個鍾樓,鍾樓後麵的天台上,有一對年輕人正在放煙花。”她笑了笑,說:“那個女生好像在生氣,所以那個男生在拚命的哄她。突然覺得,這就是活生生的世界啊,我們的那個世界,每天能看到的,不是鮮血,就是死亡。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就留在這個世界,不要再迴去了。”


    李昊苦笑了一下,說:“我們在這個世界沒有身份,也沒辦法交代我們的來曆。就算這些問題最後都能得到解決,但誰也不知道隨著我們的世界最後毀滅,我們會不會跟著從這個世界憑空消失。歸根到底,我們還是要找到作者。”


    桑藜歎了一口氣,說:“可是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


    李昊說:“我剛才做夢,夢到作者在說話。”


    “噢!”桑藜連忙問:“他說什麽?這個線索能抓住嗎?”


    李昊依舊是一臉的苦笑,說:“他說我不是主角,我該下線了……”


    桑藜愣了一下,雖然笑得很苦澀,但還是笑了開來,說:“好吧,這也比完全一點線索都沒有的好。至少,這說明你和作者還是保持著某種聯係的,而且老人都說夢是反的,這恰恰說明了你是主角……呃……我編不下去了……”她一邊笑著,一邊並攏自己的膝蓋,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喃喃的說:“李赫,你又在哪?我好想你。”


    李昊看著哭著無聲,卻很傷心的桑藜,隻覺得很沮喪,死了那麽多人,不管是機緣巧合也好,是命中注定也好,就剩下他們8個人穿行空間維度,來到另外一個世界。這裏沒有喪屍,沒有殺戮和死亡,但是他發現在這個世界裏,他也並沒有變成什麽超人,甚至都不能帶著這個小姑娘住在一個舒適一點的地方。


    他在夢中聽到作者說他不是主角,不是主角就意味著他隨時可能掛掉,掛掉就掛掉吧,比起已經死去的成千上萬的人來說,能活到現在他也已經賺了。可是,都到了作者所在的這個世界了,要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就這麽掛掉的話,他又該有多不甘心?


    “有人來了。”盡管李昊心裏很沮喪,但是在死亡邊緣徘徊了那麽久,他的觀察力注意力,聽力視力都提升了很多,在桑藜無聲哭泣的時候,他就敏銳的發現有人正在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淩晨兩點的時間裏,有人在外麵行走,要說在一個正常的世界中,其實也不是什麽不正常的事情,就純粹睡不著了出來閑逛都毫不奇怪。但是李昊感覺到的,不隻是有人走過來了,還有一股危險的氣息。


    對於那種死亡靠近的感覺,他太敏感了。


    就連桑藜這個小姑娘也同樣如此。


    他們都不用再多說什麽,就各自隱藏在了橋洞裏麵最陰暗隱蔽的角落裏,然後,戴上了超清的特種部隊級別的夜視鏡……沒錯,他們偷麵包,住不起酒店,但是他們身上的裝備非常的6,這都是在“維森特”號兩棲攻擊艦的武器庫裏裝進背包裏的東西,如果當時的時間夠多,背包夠大,他們還能裝更多更先進的軍用裝備。


    實際上,在都市的霓虹中,即使這一帶比較偏,光線也比較暗,即使他們不戴夜視鏡,其實也能看到橋洞附近,尤其是濱河步道上的情況,但是既然有危險迫近的感覺,他們就絕不會給自己放鬆警惕的機會。


    很快,他們就在夜視鏡裏看到了兩個人正在朝他們的方向走來,一男一女,正悠閑的沿著河邊步道走過來。李昊能從他們之間的距離判斷他們不是情侶,但是看不出他們有攜帶任何武器的可能,除非他們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具有摘花飛葉也能傷人的功力,否則他實在看不出他們具有什麽威脅。


    但是,那種危險迫近的感覺依然很強烈,李昊把視線從那一對男女身上移開,轉而去注意濱河步道附近的那些陰影,包括道路的轉角、綠化帶,甚至河水裏麵。


    這條河是這個城市裏諸多河流中的一條,比起李昊和桑藜之前路過的兩條河流要寬得多,正因為河麵很寬,跨河大橋的橋洞夠大也夠多,才被他們選為臨時的棲身之所。但是河水有多深,他們就無法了解了。就現在來看,由於水位下降,河岸很多地方都已經幹涸,甚至已經長滿了荒草。


    在李昊的反複觀察中,隨著那一對男女的靠近,他發現河岸的荒草從中有一團光影也正在向這對男女靠近。


    李昊的夜視鏡是被動式紅外夜視鏡,有紅外源的物體會自動呈現在他的夜視鏡上,最開始那團光影沒有動的時候,和周圍的荒草是融為一體的,李昊並沒有發現它,直到它發生了移動,才有微弱的紅外源反射到了李昊的夜視鏡上,但是看起來很小,感覺就是一直小貓或者小兔子。


    桑藜戴的卻是微光夜視鏡,因為城市中的光源還是比較充裕的,所以她的微光夜視鏡看到的東西,就比李昊看到的要清晰得多。但是她一開始沒有注意到河邊的草叢,等到她突然間感覺到河邊的草叢裏有動靜的時候,她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猛地從河邊的草叢裏竄出來,撲向了正在漫步的那一對男女。


    從那身影的輪廓看來,那應該是一隻大型犬。


    “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草叢裏的陰影竄出來,正在漫步的那兩人同時發出了被驚嚇到了的尖叫,叫得更大聲的,倒反而是那個男人。不過他之所以叫得更大聲,是因為那個陰影直接就撲到了他身上,被撕咬的劇痛使他的叫聲格外的淒厲。


    “桑藜!開槍!”李昊取下了夜視鏡反而看得更清楚一些,那個從河岸下麵的草叢中猛然竄出來的陰影才不是什麽小貓小兔,而是一直巨大的獒犬,雖然李昊不清楚為什麽這隻體型巨大的獒犬隻有那麽小的紅外源,但是他知道那個男人現在又性命之憂。


    桑藜也沒有含糊,她的serr93狙擊步槍裝有消-音器,她並不太擔心槍聲會傳得很遠,但是那隻獒犬正在撕咬男人,男人也正在拚命的掙紮,要想直接命中獒犬的頭部,就有誤傷男人的風險。所以她的第一槍,打在了獒犬目標極大的軀幹部分。


    隨著輕微的一聲槍響,那隻獒犬的身體也劇烈的震動了一下,子彈的巨大動能打穿了它的軀幹,甚至帶飛了很大的一塊肉,但是這並沒有馬上讓獒犬停止它的攻擊,遲緩了一下之後,它又繼續撲向那個男人。


    而那個男人趁著獒犬被擊中,從他身上彈開的那個瞬間,從它的嘴下往後爬了幾步。桑藜的第二槍也趁著這個機會,打中了獒犬的脖子,這一槍讓獒犬的動作嚴重失衡,它沒有能繼續撲向那個男人,就在它繼續掙紮的時候,桑藜的第三槍打中了它的頭部。


    但直到桑藜開了第四槍,它才徹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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