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裏】


    【這裏是安全的地方,您不用害怕】


    米卡溫和地安撫著林欣,他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關切。


    他小心翼翼地將兩顆紅色膠囊遞到林欣手中,【這是解藥,能幫您緩解不適】


    林欣眼神迷離,試圖聚焦眼前的景象,但大腦依舊混沌,手中的藥丸仿佛有千鈞之力,讓她無力握住。


    意識到林欣的狀態,米卡不再猶豫,輕柔地將藥物放入林欣的口中,接著,他端起桌邊的水杯,一點點地喂她飲水,直到藥片順利咽下。


    幾分鍾後,藥效逐漸發揮作用,林欣的頭腦開始清晰起來,周圍的眩暈感慢慢減輕。


    林欣緩緩眨著眼睛,試圖適應逐漸恢複正常的視野。


    【謝謝……】


    她虛弱地道謝,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激。


    米卡微笑著點頭說道:


    【沒事就好,有任何需要隨時告訴我】


    等到林欣完全從「夢幻泡影」的迷霧中走出,她發現米卡就這麽乖巧的坐在自己麵前,身穿藍色洛麗塔的他看起來美麗靈動,可愛至極。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可愛的洛麗塔少女竟然是男人。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放心,隻要是我能迴答的,絕不隱瞞】


    米卡的話語中透著誠摯,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映照著決心與勇氣。


    【那杯「夢幻泡影」,到底放了多少的致幻劑?】


    林欣感慨道,畢竟,她也是接受過反藥劑訓練的,能讓她變成這樣,同樣的藥效估計可以迷倒一頭大象。


    【關於「夢幻泡影」中的成分,確實是比一般劑量要高得多】米卡坦承,【大多數常客追求刺激,久而久之形成了依賴,以至於必須不斷增加用量才能達到預期效果。


    你能夠抵禦如此濃度的致幻劑,說明你的體質非常強韌,這也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


    【你之前說過,你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工作,就是在這兒當陪酒女郎?】


    林欣追問,語氣中有好奇也有惋惜。


    她深知,在這個世界裏,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或許米卡也不例外。


    【是的】


    米卡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她的聲音裏藏著一絲無奈,


    【這條路並不是我自願選擇的,但生活有時候會逼迫我們做出一些妥協】


    她頓了頓,繼續補充道,【不過,在這裏,我也遇到了許多善良的人,學到了不少東西,所以不能全說是壞事】


    【善良的人?這麽說,你真的很珍視這個地方?】


    林欣問道,眼神中既有疑惑又有探尋。


    她能感覺到,米卡提到「兔子屋」時,眼中閃爍著不同於尋常的光芒。


    那是發自心底的認可與感激。


    【實不相瞞,林老師,我曾經陷入絕望的深淵】


    米卡的聲音低沉下來,他的眼神變得憂傷,仿佛迴到了那段最黑暗的時光。


    【那時候,家裏的經濟狀況糟糕到了極致,父親突然生病,巨額的醫療費像一座山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說到這裏,她的眼眶泛紅,淚水無聲滑落。


    【那個時候,我不得不瞞著我爸輟學,一天打著三份工,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交不起醫療的費用,我嚐試了我能想到的所有辦法,水滴籌,高利貸,找到有錢的親戚,可沒有一個人幫助我】


    米卡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苦澀,那一幕幕心酸的經曆曆曆在目,令人心痛。


    【正當我幾乎放棄希望之時,是「兔子屋」的老板發現了我的困境,伸出了援助之手】


    米卡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感激之情,


    【他給我提供了一筆我無法拒絕的資金,一筆足以讓我父親順利完成手術,並且確保了後續的康複治療所有費用的資金。


    所以,我沒有理由不去珍惜這裏,盡管外界可能對這個行業有偏見,但我永遠銘記這份恩情】


    【原來是這樣啊】


    林欣低聲感歎,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感情。


    她能夠理解米卡的抉擇,那份為了親人默默承受重擔的心情,令人動容。


    【可是,你不覺得委屈嗎?】


    林欣忍不住問道,【獨自一人扛起罵名,忍受著外人的誤解與指責,難道就沒有想過要把真相告訴王叔和其他鄰居,讓他們理解你的苦衷?】


    米卡搖頭,堅決而肯定地說:


    【不可以,絕對不能告訴他】


    他的語氣異常堅定:


    【林老師,你了解我爸的性格,他是多麽倔強又傳統,要是讓他知道我是為了他才選擇輟學打工,甚至變成現在這副男子心女兒心的模樣,他一定覺得自己是家庭的累贅,內心的愧疚可能驅使他做出不可挽迴的事】


    她的話觸動了林欣的心弦,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個深陷兩難之中的女孩,既渴望被人理解,又不願親人承受半分痛苦。


    【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結局了,】米卡繼續說,【至少這樣,我可以守護住他,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就算被所有人責怪,隻要看到他安然無恙,我就滿足了】


    這句話,承載了太多不易言說的情愫。


    林欣沉默片刻,心中五味雜陳。


    她深深體會到,有時候,最大的犧牲並非物質的付出,而是隱藏真實的自我,承擔世間的誤解與孤單,隻為換取家人的一份安寧。


    【你的選擇,我很尊重】


    林欣終於開口,她的話語充滿了理解與認同。


    【世界從來不是簡單的黑與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無法評判對錯,隻能盡力做好我們認為正確的事】


    在那一刻,林欣與米卡之間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在某個瞬間產生了共鳴。


    得到了解釋之後,林欣心情稍顯沉重,她輕聲說道:


    【我已經滿足了,和你交談令我愉快,「知心」這一環節,我想我們可以告一段落了】


    然而,米卡卻輕輕地搖了搖頭,表情略顯嚴肅。


    【還不行,林老師】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凝重,【還有一些事情未了,另一個人希望能與你交流】


    【還有人?是什麽意思?】林欣的疑問油然而生,她望向米卡,眼中滿是不解。


    【有人想找我談話?米卡,你在說什麽?】


    麵對林欣的詢問,米卡沒有立即作答,而是從口袋裏取出一枚精致的小型芯片,毫不猶豫地將其接入自己的腦機接口。


    瞬息間,米卡的身體猛地向前傾倒,瞳孔失去了焦點,仿佛失去生命活力般軟弱無力。


    【米卡!】


    林欣驚唿,迅速抱住米卡,防止其摔落地麵,緊接著急忙檢查米卡的生命體征。


    不可思議的是,盡管外表顯得毫無生氣,米卡的脈搏依然穩定跳動,宛如常人一般。


    【怎麽迴事?】


    林欣滿臉困惑,正在這時,平躺著的米卡突然像是被無形之力牽引,於床鋪之上站了起來,動作流暢如初。


    【你是誰?】


    林欣即刻抽出腰間的手槍,謹慎地對準這個突然變化的「米卡」。


    隻見「米卡」依然身著那件迷人的藍色洛麗塔裝束,形象未變,唯有那雙平時溫婉的眸子,此刻卻變成了平靜而疏離,甚至透著一種強烈控製欲的蔚藍色。


    正是這雙奇異的眼睛,賦予了「米卡」迥異於常人的氣勢,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烈的霸氣。


    【你好,「哭喪者」】


    「米卡」緩緩開口,語氣中流露出不容忽視的威嚴,藍色的瞳孔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你剛才的問題,我自然會迴答,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夠建立一種更平等的交流模式】


    【迴答我的問題!你是誰!】


    林欣打開了手槍的保險,威脅之意無不明顯。


    麵對林欣拔槍的動作,「米卡」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畏懼,反而鎮定自若地迴應:


    【威脅對我無效,要知道,我僅僅是暫時使用這具身體進行溝通。


    你確定要用暴力解決問題嗎?想想後果,對你來說未必劃算】


    林欣心中一陣猶豫,她明白,眼前的局勢遠非表麵上那麽簡單。


    【我不會輕易對任何人開槍】林欣開口承認道,【但你的出現太過突兀,讓我不得不采取防禦姿態】


    【明智之舉】


    「米卡」點頭,語氣緩和了幾分。


    【我理解你的立場,也無意與你為敵。收起武器吧,我們之間不存在對抗的理由】


    林欣遲疑片刻後,逐漸放鬆警惕,將手槍歸位。


    【那麽,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麽呢?】


    林欣直視著米卡,語氣中帶有一絲探究之意。


    「米卡」優雅地從床上起身,步伐從容地走向單人沙發,嫻熟地坐下,並輕鬆地蹺起了二郎腿,身體略微傾斜,形成一種頗具權威的姿態,眼神中卻透出一絲玩味。


    【事實上,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於你】


    「米卡」緩緩啟口,語氣淡然。


    【什麽問題?】


    林欣迴答,內心滿是不解。


    【你相信「因果」嗎?】


    「米卡」發問,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寂靜的夜空,擊中了林欣內心的某一處敏感地帶。


    林欣心頭一震,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那段久遠而又痛苦的記憶——那場涉及「因果」的噩夢。


    那一刻,她幾乎以為,眼前的這位「米卡」與那段往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看來,你心中的確有所觸動】


    「米卡」嘴角微揚,她的話語中夾雜著一絲挑釁的味道。


    【因果之事,難以捉摸,有時它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有時卻讓人感到無所適從。


    就拿米卡來說吧,他的一生老實本分,吃苦耐勞,心地善良,沒有不良嗜好,上學期間甚至連一次小小的違紀都沒有。


    可就是這麽一個好人卻在命運的壓迫下隻能放棄現有的一切,背負所有罵名,以跨性別者的身份,冒著法律的風險賺著黑錢,你說這就是「善有善報」嗎?】


    【你沒有資格用他的身體談論這些】


    林欣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怒意,【你憑什麽評價他的生活與選擇?】


    【我隻是在闡述事實,而非評價】


    「米卡」平靜迴應:


    【再說米卡的那位老爸吧,他也知道一名普普通通的勞動工人,一生勤勤懇懇,甚至還是一名「大上崗」期間的上崗工人,是真真正正的英雄,可就是這麽一位英雄,卻患上了癌症,你說,這也是「善有善報」嗎?


    這個世界,有時顯得過於殘酷,讓人不禁質疑所謂的公平是否存在,但這恰恰是我們所麵臨的現實】


    接著,她再次提出了那個尖銳的問題:


    【那麽,你相信「因果」嗎?】


    林欣臉上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選擇了迴避這個問題。


    【我拒絕迴答】


    林欣語氣堅硬的拒絕道。


    【無妨,這畢竟這隻是我的私事,我不會強求】


    「米卡」完全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但是,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林欣的疑慮顯而易見,她迫切想要弄清楚米卡的真實目的。


    【說實話,我原打算告知你「殺死三個人」的名單


    然而,現在的你似乎另有急事,譬如明晨的航班,目的地正是雲省邊界,我想,就算現在跟你說了,也無濟於事】


    「米卡」的話讓林欣麵色微變,盡管她努力維持鎮靜,但內心的震撼無異於巨浪翻湧。


    【他是怎麽知道的?】


    林欣內心震驚道,可如果對方知道蘇飛所拜托的「殺死三個人」的話,想必對方或多或少都與「龍組」有些關係。


    【原來如此,看來你是知情人士】


    林欣冷靜下來,言語間恢複了一貫的鋒芒,【那麽,待我處理完那邊的事情,我們再詳細聊聊這份名單如何?】


    【正合我意】


    「米卡」微笑道,【我相信你能妥善處理一切,待你勝利歸來時,我會在此恭候,屆時詳談】


    【時候到了,該讓真正的主人迴歸了】


    「米卡」的聲音略帶磁性,伴隨著一絲解脫的味道,他腦後的接口處,一顆小巧精致的芯片緩緩彈出。


    林欣注視著這一切,目光落在米卡逐漸恢複正常的眼睛上,那雙曾經霸氣外露的蔚藍瞳孔如今正逐漸迴複成原來的顏色,象征著一段身份的轉換接近尾聲。


    【即便我心存質疑,仍願遵循其指引】


    林欣的話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感,她似乎是在對自己,也是對即將失去意識的米卡說出內心的矛盾與抉擇。


    【它是什麽?】


    米卡虛弱的開口詢問,眼中看向林欣的眼神愈發玩味。


    【「因果」】


    林欣帶著肯定的語氣迴答。


    【「因果」啊……】


    「米卡」輕聲重複,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意識逐漸消散前的最後一抹溫柔,


    【真希望我能見證更多啊,「哭喪者」】


    他的話語漸弱,直至完全融入空氣中,隻剩下寧靜與留白。


    林欣沒有再多言,她深深看了一眼逐漸閉合雙眼的米卡,感受著周圍彌漫的寂靜。


    隨後,她輕輕地推開門,邁步走出房間,隻留下身後一片寧靜與思考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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