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守夜人看到那張刻著六翼天使的令牌,心中鬆了口氣。


    也怪不得煞氣這麽大,原來是宗教裁判所的人。


    守夜人中走出一位中年東方男人,行禮道:“北海省教區,高危級守夜人,馬騰飛,請指示。”


    “陸晨,這就是第一現場嗎?”


    陸晨看著眼前的廢墟,發問道。


    “我們隻是守著這裏,上麵給的命令是等王都的人來,沒有進去查看過。”


    馬騰飛解釋道。


    陸晨點點頭,走入廢墟中,神識可以看到,莊園後方的巨石陣,有一些年輕人的屍體,受害者身上都沒有怪異本源的氣息,應該隻是凡人,還未開始成為正式守夜人。


    神識掃過廢墟,在場死亡的少年少女有二十位,他在情報中看過,應該一共有二十一人在培訓中才對。。


    他迴頭問道:“有生還者嗎?”


    馬騰飛出列,歎了口氣,“沒有,都是年輕孩子的遺體,死狀都不太好。”


    陸晨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人證沒有了,他隻能根據現場來還原當時發生的事。


    他在廢墟中穿行,來到這座建築原本的後院,後院中佇立著唯一還完好的建築,是一座小祠堂。


    他按照情報中提到的路徑,前往祠堂下方,果然,那柄守護者之匕已經不見了。


    情報中提到過守護者套裝,據說隻有守護者才能使用,發揮出它們的威力,但非守護者,也不是不能觸碰,否則這些年教會也無法轉移這些物品。


    隻不過非守護者的話,使用這些裝備,和平凡的裝備沒什麽區別,拿守護者之匕距離,會變得像一柄凡鐵鍛造的匕首那般。


    原本用來放置守護者之匕的台子, 也是一件特殊的詭秘物品, 如今已經被破壞了, 它原本是能構築一層屏障,特級之下的力量很難攻破。


    陸晨離開祠堂,前往後庭院落, 觀察著場地,穿過血腥味兒彌漫的巨石陣。


    來到巨石陣後方, 他看到了一批永夜教會祭司們的屍體, 在外圍處, 有一名死去的銀發少女抱著一個金發男孩兒的腦袋,兩人死在一起。


    這些年輕的少年少女都是普通人, 可以看出,他們訓練有素,在超凡者的進攻下依舊反殺了很多, 在對命運做著抗爭。


    如果他們沒有死在這種事情中, 將來都會是守護一方的精英守夜人, 為帝國和人民做出貢獻。


    可他們死了, 在沒有獲得超凡力量前,被超凡者不講理的殺死了。


    十年的辛苦鍛煉和學習, 付諸一炬,最終隻成為這個無聊夜晚中的冰冷屍體。


    陸晨掃視周圍的環境,循著痕跡繼續往前, 篝火的光輝照耀不到,但他的武道天眼在黑夜中視物和白日沒有太大差別。


    前行了大概五西裏, 他看到地上的一團血漿,怪異的氣息在上麵流轉, 是被一股很強的力量抹去的。


    他以一些追本溯源的方法,配合武道天眼, 將地上的血漿凝聚,依稀還原出本人的樣貌,是一個很清雅的東方少年。


    在不遠處,有一名穿著黃色布衣的無發老者倒在那裏,胸前一片殷紅,生機早已散去了。


    陸晨蹲下來,感受了下老者身上的氣息, 和教會派發任務時給自己的文件中的一片黃紙相同,這應該就是此地的管理者,一燈大師了。


    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十五分鍾,也就是說, 送信人來酒店找自己時,一燈大師應該還活著。


    他拿出那張黃紙,手指輕點一燈大師的胸口,粘上些許血液,浸濕在黃紙上。


    奇異的事情在黃紙上發生,那些血液在黃紙上暈開,逐漸化為幾個箭頭,指向好幾個方向。


    其中有一根箭頭最粗,另外一根稍微細一些,另外還有幾根如同針線一般在黃紙上延展,並且在隨著時間推移,黃紙上的指向性氣息漸漸變弱。


    很顯然,一燈大師並不止和一人交手過,而最粗的那根,應該是他最重視的對手,希望教會能找到對方留下的人。


    這是教會給自己的追蹤手段,和一燈大師交過手的人,即便能殺死他,也不能輕易走脫,會被這股怪異氣息纏繞許久。


    陸晨蹲在地上,檢查一燈大師的身體,發現一燈大師的身上沒有太多外傷,但肉身機能被損耗了不少,應該在死前已經接近力竭了,真正令他致死的,應該是胸前的傷口,像是被什麽尖銳的物品刺穿的。


    仔細檢查傷口,陸晨判斷那應該是一柄刃長不超過二十公分的匕首,刀身細長。


    觀察了片刻,陸晨將一燈大師睜著的眼合上,站起身來,若有所思。


    殺死一燈大師的是一柄匕首,這會不會太過巧合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守護者之匕首。


    難道最後是那個叫克雷芒的孩子擊殺了一燈大師?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是被操控了,還是被逼迫了?


    陸晨打開團隊頻道,將自己一路上搜集的各種線索,用神念投成影像,通過團隊頻道發送給楚子航,如果對方不忙的話,他希望楚子航能幫忙分析一番。


    “陸先生,我們需要做些什麽嗎?”


    馬騰飛跟在陸晨身後,見對方停止調查,小心翼翼的問道。


    陸晨搖了搖頭,“你們待在這裏繼續維護現場,我要追上去看看。”


    此時馬騰飛的胸前一陣蠕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安分,見陸晨抬手,馬騰飛連忙道:“陸先生,別誤會,這是省區持有的緊急聯絡裝置。”


    說著,他從胸前掏出一個小碗,那碗的材質看起來很古怪,如同某種軟體,在不斷的扭曲蠕動,此時有聲音從碗口傳出,“王都的特使來了嗎,請讓他轉接。”


    馬騰飛聽聞,將那個小碗恭敬的遞給陸晨。


    “我是陸晨。”


    陸晨接過後,開口道,不知王都這時候臨時又想通知什麽。


    因為小碗隻是代替對麵的人在說話,是聽不出人的口音的,陸晨也不知對麵的人是教會的哪位高層。


    “陸先生您好,我是波頓.格裏高利,你或許聽說過我,時間緊迫,我們互相認識的事放在下次再說,我緊急聯係那邊,隻是要傳達您新的任務。”


    陸晨有些意外,沒想到是黎明四騎士之一聯係自己。


    “有什麽變動嗎?”


    他原本的任務是帶迴守護者之匕,以及確保克雷芒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盡量庇佑守護傳承之地的少年少女們存活。


    可王都太遠了,即便他以最快速度趕來,也花了二十分鍾,對方已經撤離,隻留下滿地屍體。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克雷芒很可能沒死,永夜教會帶走他,到底想做什麽?難道是想策反晨擁教會培養的守護者?


    “新的任務陸先生可以選擇,一是就地折返,返迴王都,二是謹慎的追蹤永夜教會撤離的隊伍,但如果可以,盡量不要出手。”


    波頓敘述道。


    “為什麽?”


    陸晨皺了皺眉,他都跑到了,看到了一地孩子們的屍體,這時候你跟我說讓我撤?


    “永夜教會行動的力量遠比我們預料的強,您獨自前往可能會有危險,目前的損失已經很大了,如果再失去一位特級的精英,對教會是不可承受的。”


    波頓解釋道,“這件事會有更強的人來處理,在局勢未明朗之前,不要衝動。”


    陸晨沉吟了幾秒,“那我選擇二。”


    “請陸先生注意自身安全。”


    波頓迴複道。


    在切斷通話前,陸晨看著最粗箭頭所指的方向,夜黑的深沉,“順便問一句,如果我宰掉幾個永夜教會的重要人物,會有獎金嗎?”


    對麵沉默了一陣,顯然沒想到陸晨會問出這種話,但最後波頓還是道:“如果您能做到的話,教會當然會給予你應有的榮譽。”


    通話切斷,陸晨將小碗扔給馬騰飛。


    “陸先”


    馬騰飛的話還沒問出口,就感到大地一陣顫動,他身體一陣失重,在朝下落去。


    罡風與泥土碎石飛濺,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影騰空而起,在曠野上留下巨大的深坑。


    馬騰飛從深坑中爬出來,擦了擦臉上的泥土,“這就是王都的特級嗎”


    北海省以北,大地越發的荒蕪。


    這裏是帝國的最北部,而再向北,便是虛無之海。


    寒冷的冬季,這片土地上的植被都凝著一層冷霜,方圓數千裏都難見到人煙。


    海洋,這對西斯汀帝國來說是一個禁忌的區域,傳聞深海中藏著可怕的怪物,有無盡的詭秘,探究者終不得善終。


    也有傳言,第二紀元的結束,就與虛無之海有關。


    西斯汀帝國在建國幾十年後,國內繁榮穩定,晨擁教會的第一任教宗,以及當時西斯汀帝國的君主曾一同出海。


    當時建造在那個時代技術最為卓越的大船,宏偉的艦隊出海,最終卻是一去不返。


    晨擁教會的第一任教宗就此失去行蹤,帝國的王子繼位,開啟新的篇章。


    就是在臨近如此不詳詭秘的地帶,有幾道人影在大地上不緊不慢的前行。


    走在最前列的是一名身姿纖柔的黑裙女子,大約一米六八的身高,腰肢細軟如水蛇,一頭黑發盤在頭頂,紮著黑紗的頭飾,臉部沒有帶什麽東西,卻像是永遠蒙著一層麵紗,令人看不清其真容。


    她有一種溫柔且華貴的氣質,如果是在貴族的晚會中見到這位美麗的女人,或許會有不少人認為她是一名很好相處的女性,並前來搭訕。


    可在場的一名特級,以及永夜教會的傲慢大罪司教,都不敢出聲。


    那不僅僅是畏懼,還有著發自內心的尊敬和崇拜。


    這就是這片天地之下,排名第二的人類強者,永夜教會的教宗,莫娜.奧沙利文。


    雖然她與晨擁教會的那位教宗並未交過手,但她自謙的承認過,自己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


    “我的小克雷芒,你累了嗎,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


    莫娜如母親般溫柔的摸了摸克雷芒的腦袋,明明這個少年比她還要高一些。


    克雷芒臉上露出笑容,似乎是很享受女人的撫摸,搖了搖頭,“還好,我們什麽時候能完全撤離?”


    “不用擔心,我們會安全離開的,沒有人能留得住我們。”


    莫娜微笑道,她看向遠方的天空,“就快了,我們很快就要迴家了,迴到你新的家庭。”


    “我很期待。”


    克雷芒點頭。


    “克雷芒”


    莫娜喊了聲對方的名字,卻沒有後話。


    克雷芒握著匕首的手緊了緊,“教宗冕下,還有什麽事嗎?”


    “我隻是想問我們殺掉了你的那些同學,你會感到難過和悲傷嗎?”


    莫娜看著克雷芒的雙眼,她那雙漆黑的眸子,深邃中像是有虛無之海的風浪。


    克雷芒沉默一陣,眉眼低垂,最後抬頭,露出燦爛的笑,“怎麽會呢,他們總是在訓練中欺負我,嘲笑我,教宗冕下隻是做了我早就想做的事。”


    莫娜看著克雷芒的雙眼不說話,少許後,點了點頭,“真是個無情的孩子啊可他們不愛你,你又為什麽要傷悲呢?”


    “那教宗冕下,會愛我嗎?”


    克雷芒反問道。


    莫娜張開纖柔的雙臂,將克雷芒擁入懷中,帶著黑紗的手輕撫克雷芒的頭發,“當然,你值得擁有。”


    隨行的永夜教會成員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各個眉眼低垂,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良久,莫娜鬆開克雷芒,轉身道:“季無咎沒有趕來,令我有些遺憾,但看樣子我們還是有收獲的。”


    在背對克雷芒的時候,莫娜還是在心中歎息,年輕人的演技,著實太過僵硬。


    可有一天,或許你會明白的,永夜才是真理。


    “阿斯頓,客人來了。”


    莫娜看向東南方,聲音平淡。


    阿斯頓後反應過來,他的感知範圍當然比不得教宗冕下。


    可下一刻,他也不需要在細致的去感應遠方的氣息了,因為來者根本毫不掩飾的朝這邊逼近。


    那股衝霄的血煞之氣,令天地微微撼動,刺目的紅光,如同炙熱的驕陽,夜幕下升起,驅散一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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