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先在地上把斷裂的繩索中的導線分別連在一起,又打了個消防結,隻是他可活動的距離相較之前短了許多。


    “楚兄,還能走嗎?”


    陸晨把楚子航拉起來。


    “還行,隻是有一段時間可能沒法釋放言靈了。”


    楚子航已經解除了暴血,但他的黃金瞳卻無法熄滅,甚至比之前更刺目了,他能感受到體內在被龍血逐漸侵蝕,三度暴血的副作用極大,可以說距離墮落為死侍隻差一步。


    而使用過三度暴血,也意味著他的死亡滑梯更加陡峭了,或許不知那一天自己再見到陸兄,對方手中的刀對準的就是自己的心髒。


    “別想太多。”


    陸晨拍拍楚子航的肩膀。


    “陸兄,你的手?”


    楚子航指了指陸晨的雙手,此時雙手位置的潛水服早已破裂,畢竟它的質量就算再好,也不可能在陸晨轟擊青銅門這種劇烈撞擊摩擦中完好無損,他暴露在赤水中的手顯得也有些紅,拳骨處還在淌血,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楚子航還是第一次看見陸兄流血,而更令他擔心的是此處的溫度,潛水服一旦破裂,那接近沸騰溫度的赤水便會湧入。


    “沒事,我不太怕熱。”


    陸晨取出一根備用短繩將手腕處係緊,這種程度的高溫他還是可以忍受的。


    楚子航仍舊有些擔憂,想補充說一些深水下傷口結合氣壓驟變可能引起空氣栓塞等知識,但看陸兄沒事人的樣子,也就不再開口了。


    記在心裏就好。


    陸晨觀察了下四周情況,道:“我們先出去,你們準備好。”


    “準備?準備什麽?”


    凱撒有些疲憊的問道,吸血鐮的持續使用已經掏空了他。


    “先出去再說。”


    陸晨檢查了下自己腰間的繩索,確認固定好後,身體微微下壓。


    “陸兄,你不會是想。”


    楚子航猜到了對方想幹嘛。


    “你們太慢了,現在水流速度變慢,抓緊時間離開這青銅迴廊才是正理。”


    陸晨說著,微微俯身,源稚生幾人終於明白了對方想要幹嘛,紛紛色變,調整好身姿在水中成漂浮狀。


    陸晨手腳並用,巨大的水流從他身邊掠過,他宛若化身一隻在水下衝刺的旗魚,瞬間突進了出去。


    若是有旁人在此,就會看到十分搞笑的一幕,最前方的陸晨在水下前行的姿態絕不美觀,但卻是極速,身後的繩索左邊掛著神情呆滯的源稚生,右邊串著凱撒和楚子航,簡直像是在放風箏。


    世界上最快的魚類在水下可以達到109千米/小時,但陸晨此時的前行速度卻近乎其兩倍,簡直如同一顆水下魚雷,如果不是他身後還掛著人同樣受到水下阻力,那他還能更快。


    大概過了三分鍾,陸晨停下了動作。


    不是因為楚子航在公頻中說他有點想吐,而是他察覺到了不對。


    他已經前行超出十公裏,在水下人是很難判斷垂直性的,但陸晨還是能感覺出這條金倫加迴廊應該是斜向上的,怎麽可能這麽長?


    “陸君,你也發現了。”


    源稚生開口道,他穩住身形,看向兩側青銅牆上的刻著的壁畫。


    “你指什麽?”


    雖然陸晨這會兒看源稚生很不順眼,但他知道在這還要依仗這個“有文化”的。


    “我們又繞迴來了。”


    源稚生此時臉色也不太好。


    陸晨查看兩側的壁畫,好像是有幾分熟悉,但不太確定。


    源稚生撥開腰間的滑輪,他向後走了幾步,在一麵牆上摸了摸,臉色更差了,他揮手道:“你們來看。”


    陸晨幾人湊過來,看到那麵青銅牆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痕。


    “你劃得?”


    陸晨想到了什麽,臉色逐漸變得怪異。


    源稚生點點頭,道:“這是我在陸君你剛開始帶著我們奔跑時,用蜘蛛切在牆上留的印記,我們又繞迴來了。”


    “會不會是以前就有的刀痕?”


    凱撒剛恢複了些體力,看著牆上的刀痕皺眉。


    “不會,我劃得當然記得。”


    說著,源稚生還拔出蜘蛛切,在牆上比對。


    楚子航湊過來摸了摸刀痕,“是新留下的痕跡,沒有鏽跡。”


    他此時臉色有些發青,主要他不太擅長這種激烈的項目,所以他在遊樂園從不玩過山車。


    “這種情況在你以前見過嗎?”


    陸晨問道,他見過風間琉璃,知道源稚生還有不少事情瞞著他們,聯想到自己的主線任務,對方藏著的秘密很可能和白王有關。


    那源稚生作為日本分部舉足輕重的人物,應該對境內這些神神道道的事了解不少才對。


    有關風間琉璃的事,他想了想暫時還是沒跟學院匯報,他總有預感,這個人或許還能派上些用場。


    “沒有但我們都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你們應該在課程上學過,和這種詭異現象相關的東西。”


    源稚生看了眼氧氣計數,他們的時間隻剩三十分鍾,卻被困在了這裏。


    “尼伯龍根。”


    楚子航聲音有些幹澀,那雙暴血過後本有些虛弱的黃金瞳,又變得刺目了起來,像是有某種火苗自深淵燃起,要衝入人間,那是複仇的烈焰。


    陸晨默默的看了楚子航一眼,知道此時不是聊別的事情的時候,隻問出了他主要的疑惑,“尼伯龍根?”


    “陸兄你不知道不奇怪,這是大二才會講到的東西,尼伯龍根是北歐神話中的死人之國霧之國尼福爾海姆,那本是生者無法抵達之地,隻有死者才能前往,尼伯龍根中的一切物質都是死的,包括元素。”


    凱撒頓了下,看向這好似永無盡頭的金加侖迴廊,道:“而尼伯龍根,通常是隻有次代種以上的純血龍族才有能力構建的,我們這次可能真的碰上了大家夥。”


    陸晨有些納悶道:“可這和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有什麽關係?元素是死是活好像並不是我們現在該關心的問題,我們現在的情況倒像是鬼打牆。”


    北歐神話什麽的陸晨所知甚少,鬼打牆他倒是聽說過,但這也是第一次見。


    “尼伯龍根中的規則是由此地的主人製定的,按照源君的說法,這裏是金加侖迴廊,意喻著深淵的含義,而深淵本就是無限的,這應該是創造這處尼伯龍根的龍類立下的規則。”


    楚子航出言解釋,這種的詭異的環境他不是第一次見了,雖然不能明說,但在對尼伯龍根的了解上,他應該是最有經驗的。


    他也曾在那座高架路上開著邁巴赫狂奔,後來冷靜下來想想,他開過的距離,對比高架路的出口來說,實在是太遠了。


    他甚至懷疑,如果不是爸爸奮力拖住了那個披著裹屍布的家夥,他根本跑不到出口。


    “這龍族也真是沒意思,既然我們現在處於尼伯龍根中,也就是楚兄你所說的,這算是它的世界,那它應該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到來,可現在這態度算是關門拒客?”


    陸晨有些鬱悶,總聽學院講龍族有多麽殘暴驕傲,但他碰上的怎麽都是些不太爽利的貨色,堂堂正正出來挨砍不好嗎?


    “學院課程中有講,尼伯龍根中的規則是龍族預先設定好的,本身就是它們的私人空間,也起到一定的拒敵作用,這可以算是自我防護機製,此地的主人如果還在沉睡中的話,未必就知道我們來了。”


    源稚生解釋道,他開始看牆上的壁畫,絞盡腦汁的迴憶自己當初學過的那些神代文字。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陸晨還算鎮定,但也沒有很樂觀,橫著慢慢打開一塊青銅他還勉強能做到,但要把這上方的青銅塊打下來挪開,然後想辦法挖穿岩層上去,無疑是癡人說夢。


    況且他聽了楚子航幾人的解釋,也算知道這個地方有點邪性,多半不是靠蠻力就能破解的,這些巨大的青銅塊背後也未必就是岩層。


    此時他有些慶幸,還好自己不是一個人莽下來的,有楚兄這幾個“知識分子”在,不然這會兒他真是兩眼一摸瞎。


    “尼伯龍根從道理上來講,是存在著‘生門’的,隻是我們要弄清這裏的規則,才有機會找生門所在。”


    楚子航分析著,他也看向牆上的壁畫,這條金倫加迴廊中自地麵到牆壁到頂部,都是壁畫,仿佛記載著某種史詩。


    他的手伸出,感受著這處空間,果然,水沒有在流動,這裏的一切都是死的。


    進入尼伯龍根需某種界麵,例如水、鏡麵等媒介,而他們正身處地下河中,到處都是媒介,剛剛陸兄衝的太快,他又有些暈,所以根本無法推測他們到底何時進入了尼伯龍根中


    現在的線索也隻有這些牆上的壁畫了。


    他轉頭對源稚生說道:“源君,這地方是用你們的神代語言書寫的,你能看懂嗎?”


    就算是博學如他,這種語言也太過冷門了,現在隻能依賴源稚生。


    源稚生目光凝重的看向迴廊中前後接連壁畫,臉色不太好:“能看懂一部分,而且我留下記號的這麵牆,貌似就是記錄的開始。”


    由於之前陸晨突進速度太快,他也隻來得及劃下刀痕,並沒有細看過這些壁畫,但這麵壁畫貌似就是一切故事的開端,這是巧合嗎?


    不知為何,源稚生忽然感覺有一種名為命運的影子找上了他們,就藏在他們背後,發出刺耳的嗤笑聲。


    此時陸晨幾人也微微後退,看向這麵壁畫。


    畫的上方是一片模糊的陰影,像是在意指混沌,下麵是一道深深開裂著的,無比巨大的鴻溝,整個鴻溝裏麵是一片空蕩和虛無,沒有樹木,也沒有野草,空無一物,一無所有。


    仔細觀看後,陸晨也被這幅壁畫給鎮住了,他不懂什麽雕刻作畫,但也能體會到刻下這幅壁畫者到底是何等的大師,一筆一劃都透著恢弘的氣勢,那久遠時代的蒼茫透過壁畫傳出,直入人的腦海。


    “金倫加鴻溝,它在北歐神話中代表創世之前的絕對空虛。”


    楚子航看不懂這上麵的文字,但他看出了這畫的是什麽。


    “這上麵都說了什麽?”


    凱撒好奇道,看向源稚生,北歐神話他和楚子航一樣熟悉,這上麵他們看不懂的字才是關鍵。


    源稚生一字一句的看完,翻譯道:“這是一個有罪者對曆史的記述,這上麵寫金倫加鴻溝是原初之地,是一切的起始。”


    “有罪者?”


    陸晨疑惑,琢磨著創作這些壁畫的家夥為何要如此自稱。


    “陸君先別打斷我,這些壁畫很多,我們的時間不多,我們邊走邊看,我會實時給大家翻譯,如果有重點線索我們再討論。”


    源稚生說著,又開始解讀這些壁畫。


    陸晨聳聳肩,文盲沒人權,不過他倒也沒就此事跟源稚生再說,他也知道現在時間緊張,看來這次任務結束迴學院後,他也應該多去學習下文化課了。


    接下來串聯的一幅壁畫上畫的是冰與火交匯,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誕生,即便是在宏大的金倫加鴻溝中,它也是那麽顯眼的存在。


    源稚生的聲音娓娓道來:“當火之鄉的熱浪碰到了霧凇,它就融為水滴。借熱源之力,水滴有了生命的脈動,方顯人形,名為尤彌爾(不是那個尤彌爾!)。”


    楚子航和凱撒並不插話,但對視間,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雖然學院經常拿北歐神話作為龍族曆史的參考,但其中很多內容他們都認為是胡扯的,可如今在龍族記載曆史的牆壁上,他們竟然看到了金倫加鴻溝,還看到了原初巨人尤彌爾!


    那可是原初的第一個生命,甚至世界樹,在北歐神話中也隻是自祂心髒中長出的樹木!


    這是世紀性的大發現,比在海底發現失落的國度亞特蘭蒂斯還要令人震驚,如果這些消息能傳迴學院,將是人類在了解龍族路上的重大邁步,堪比人類踏上月球!


    源稚生帶著幾人一步步走過金倫加迴廊,他的聲音平靜但語速極快,因為他們的時間不多。


    陸晨也漸漸沉浸於這個來自洪荒遠古時代的故事,即便這些壁畫的記載隻是一些重大事件,串聯起來也讓他感受到了那個神話年代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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