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巡視組的酒店,已經是淩晨一點左右了。


    楊劍不想迴家,擔心會吵醒正在養胎的蘇情。


    隻想找個人喝點,可這個時間段,能找誰呢?


    剛要掏出手機,恰巧它響了,掏出來一瞧....紀委書記方天明。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範閑告狀了。


    “方書記。”楊劍有氣無力地開口。


    “我給你發個地址,你現在就過來吧。”方天明的語氣,竟是楊劍從未聽過的溫柔。


    “是。”楊劍應下,然後調轉車頭,向著城西的駛去。


    .....


    二十分鍾後,楊劍敲響方天明的家門。


    迎接他的是:一瓶鳳城老窖,一盤油炸花生米,一道東北大拉皮,還有些許的蘸醬菜。


    “這瓶酒,是我當上紀委書記的那天,林之光送我的。”說著,方天明主動替楊劍倒酒。


    楊劍雙手捧起酒杯,該有禮數不能少。


    “這杯酒,敬你的腸道。”說罷,方天明舉杯就幹。


    “謝謝方書記。”話畢,楊劍也一口悶了。


    方天明剛要拿起酒瓶,卻被楊劍搶先一步,“還是我來吧。”


    “還有什麽不滿,統統說出來吧。”


    “沒有了。”楊劍舉杯敬向方天明。


    一飲而盡後,方天明開口:“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老範也是為了你好。”


    “方書記,我接受他的心意,但沒辦法忍受一起共事。所以,我申請調離巡視組。”


    “可以,組織充分尊重個人的意見。”方天明點頭。


    “謝謝方書記,我再敬您一杯。”楊劍舉杯感謝。


    一杯下肚,方天明邊吃邊說:“八年的官場生涯,還是沒能磨平你的棱角。”


    聞言,楊劍放下筷子,苦笑著搖了搖頭.....


    “楊劍,無規矩不成方圓,無紀律不成體製,要想在體製內越走越遠,必須遵守體製內的規矩。”


    “方書記,我從未質疑過黨的紀律,我隻是懷疑你們立下的規矩。”


    “我們立下的規矩?”方天明詫異道。


    “從我踏入職場的第一天開始,我聽到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規矩。”


    “但是,那不是黨的規矩,而是領導的私人規矩。”


    “你們用盡各種手段來磨平年輕人的棱角,你們樹立各種規矩讓年輕人在圈內行事。”


    “你們的諄諄教誨,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聽話!”


    “聽領導的話,就是聽組織的話,就是聽黨和國家的話,不對嗎?”


    這個問題,方天明沒辦法迴答。


    “方書記,您知道我為什麽不愛聽話嗎?”


    方天明用眼神兒示意楊劍暢所欲言。


    “我給您舉幾個例子吧。”


    “今晚,範組長舉著發票問我,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我迴,那是民脂民膏。”


    “範組長差點氣犯病了。”


    “我第一反應是心疼他,第二反應卻是....如果他能早點辦了貪官,那會挽迴多少的民脂民膏。”


    “範組長又說,反腐不是一件小事兒,要周密部署,徐徐圖之。”


    “是啊,咱們有吃有喝有工資,風吹不到,雨淋不著,慢慢圖唄,反正日子長著呢。”


    “可是,百姓們等得起嗎?那些正在蒙冤的人,他們能活著看到正義的到來嗎?”


    “我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每道流程所浪費的時間,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僅存的生命啊!”


    “我們等得起,他們耗得起嗎?”


    “我黨的宗旨,不就是為人民服務嗎?法律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維護公平與正義嗎?”


    “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聽你們的大道理?我為什麽要遵照你們的規矩徐徐圖之!”


    “方書記,您還記得周甜甜嗎?您應該知道她都遭受過哪些折磨吧?”


    “像這樣的事情,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會發生。”


    “我們辦的是案子嗎?我們辦的是她們的一生啊!”


    “我們耽誤的每一秒鍾,都很有可能會改變某個人的一生啊!”


    “你們說我無組織,無紀律,我認!”


    “你們處罰我,停職坐牢,我也認!”


    “但是,你們讓我等,我真的沒辦法的等啊!”


    “我的良心,它不答應啊!!!”


    “我也不想跳脫啊!我也不想惹事兒啊!我也想當個聽話的好秘書啊!”


    “可是,我看到的越多,我的身體越不安分,我控製不住它啊!!!”


    早已淚流滿麵的楊劍,顫抖著舉起酒杯.....


    “方書記,別讓正義再遲到了,很多人都等不到了.....”


    說罷,一飲而盡,轉身就走。


    .....


    翌日中午,蘇家臥室。


    頭痛欲裂的楊劍,根本記不起自己是怎麽迴家的。


    隻記得,吐著,吐著,就暈了。


    蘇情替他解惑:“美琳送你迴來的。”


    “哦,替我謝謝她。”說著,楊劍起身上廁所。


    蘇情跟在楊劍的身後,說道:“有個姓範的領導打到家裏來了,他讓你醒後迴去工作。”


    聞言,楊劍冷哼一聲:“我不幹了!”


    “老公,不要鬧小孩子的脾氣嘛,”初具母性的蘇情,柔聲細語地哄著。


    “沒錯,我不僅是個小孩子,還是個不聽話的壞孩子。”楊劍壞笑著上下其手啦。


    “老公,你聽話,我也聽話。”蘇情羞答答地嗔道。


    “你先聽話,我再聽話。”說著,楊劍越來越放肆啦。


    剛要得寸進尺,客廳裏的座機響啦,蘇情羞答答地跑去接電話,楊劍仰天長歎:“我日啊!”


    不一會兒,蘇情小跑迴來,輕聲說道:“陸書記的電話,你快去接吧。”


    聞言,楊劍提著褲子,撒腿就跑.....


    拿起電話,正色說道:“陸書記,請您指示!”


    “我下午四點的火車,你跟小張過來接我吧。”


    “是!老板!”楊劍揚聲呐喊,瞬間滿血複活。


    “我答應你,隻要我在奉天,正義再也不會遲到。”說罷,陸懷遠掛斷電話。


    楊劍甩飛電話,高興到原地亂跳....


    差點就忘記幹點成年人該幹的事情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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