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所有麵試通過的織工都來到了紡織廠報到。令這些婦女們意外的是,報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起名字!


    在這個年代,婦女在家庭中沒有地位,在社會上更沒有地位,而大多數婦女沒有讀過書,有名字和沒名字都沒有什麽區別,所以很多女人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當何誌遠看到花名冊上幾乎都是張氏、李氏等名字時,大為頭疼。這種名字以後怎麽區分,怎麽管理?於是他要求所有來這裏做工的婦女必須有一個正式的名字。


    這些來報到的婦女聽說還要為自己起個正式的名字,都不意思起來,在她們的想法裏,有名字那是男人和讀書人專有的特權,一個女人家家的,又不識字起個正式名字會讓人笑話的。


    是以,這些女人們都扭扭捏捏的都不肯為自己起名字。這時候負責報到的何誌珍對大家說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名字不是男人和讀書人專有的。你們以後在這裏做工,隻要幹得好不比你家男人掙得少,你們憑什麽不能有自己的名字。有了名字,也就說明你在家裏也有地位了,也能掙錢了,你們可以和你家男人平起平坐了。不要害羞,每人都根據自己的輩份為自己起個好聽的名字,在這裏做工的不論男女都有自己的名字,這不是丟人的事,以後你們就習慣了。”


    何誌珍是何誌遠本門的堂姐,是第一批在肥皂作坊做工的女工,可以說是有一年工齡的老員工了,現在何誌遠把調到這裏刻意培養,讓她以後管理這個紡織廠的。隨著她工作職位的變化,收入的增多,在家裏也挺起了腰杆,在大事小情上她的丈夫也要聽她的。


    經過何誌珍的一番開導後,大家才陸陸續續給自己起了名字。


    呂氏根據輩份給自己起名叫呂傳梅,當何誌珍問她時候,她不意思的說出自己的名字,負責登記填表是一位年輕的帳房,他誇讚道:“多麽好聽的名字,比以前的呂氏強多了。你說一說你怎麽想出這麽好的名字的。”


    呂氏,不現在應該叫他呂傳梅了。呂傳梅有些害羞的說道:“聽我娘說我出生的時候正好院子裏一棵梅樹開花,我是傳字輩,所以就叫呂傳梅了。”


    那位帳房又把她誇讚了一番,然後對眾人說:“看到了吧,你們就這麽起名字。隻要好聽好記就行。”


    於是這些婦女們都給自己起了一個好聽名字,無非都是花、杏、桃、梅、荷、桂之類的名字,但總算是有了好記的名字。


    報到之後,呂傳梅與一群女工被帶到紡織車間,然後給她指定了一位師傅,讓她在織機旁邊看師傅織布。與她同一個師傅的是一位叫杜月芹的女子,年齡與她差不多,一看也是一位中年母親。


    她們兩人的師傅就是於得水的媳婦侯氏,不過她現在改名叫侯鳳嬌了。


    三個女人年齡相仿,自然有許多共同話題,經過幾句攀談之後,她們就彼此熟悉了。


    呂傳梅看了一會師傅織布,覺得這新式織機與以前她用過的織機除了布副寬、再就是加了一個飛梭以外,其他的區別不大,看了一會她便覺得很快就可以學會,對自己也就越來越有信心了。


    “師傅,我現在能不能試試?”呂傳梅小心的問。


    “你以前織過布?”侯鳳嬌問她。


    “織了二十多年。”呂傳梅迴答道。


    “那你比我還厲害呢。”侯鳳嬌驚訝的說道。接著起身讓開位置,讓呂傳梅坐下經過簡單的解之後,呂傳梅便開始織了起來。


    不到兩刻鍾的時間,呂傳梅就可以熟練使用這架新式織布機了,在這其間她也明白了為什麽何家的織布作坊可以出這麽高的工資招人織布了。這種織布機比原來的織機效率提高了四五倍,一個人能幹四個人的活,自然工錢就高了。


    侯鳳嬌站在旁邊看了一會驚訝的大聲說道:“哎呀,沒想到你還是個織布能手啊。我還沒怎麽教你,你就織得這麽好了,我看你半天就可以出徒了。”


    侯鳳嬌在車間這麽大聲一說,周圍織機上的人立即圍攏過來看呂傳梅織布,大家紛紛驚道:“這哪裏像個學徒工在織布,完全就是老織工嘛。”


    結果這個消息沒有一天時間,傳得全廠都知道了。


    此時何誌遠正在設計珍妮紡紗機,等何誌珍來報告這個消息時,何誌遠剛把珍妮紡紗機的圖紙設計好。


    何誌珍一進門就說道:“東家,咱們廠來了一位織布能手,隻是站在師傅麵前看了一會,就會織布了,她現在織的布又密實又平整。”


    別看何誌珍是他的堂姐,因為地位和能力差距太大,她可不敢叫何誌遠一聲大兄弟,隻能叫一聲東家。


    “還有這樣的高手?”何誌遠驚問,接著又問道:“這位女子會紡紗嗎?”


    “聽說紡紗織布都會,以前在家織了二十年的布,是村裏有名的織布能手。”何誌珍答道。


    “那還真是個心靈手巧的高手,讓她好好幹,過些天我過去看看,說不定她還有大用處。”何誌遠點點頭對他的堂臉說道。


    “那她的學徒期還是按半個月算嗎?”何誌珍問道。


    何誌遠毫不猶豫地說道:“這樣的人才怎麽能這麽算呢,她的學徒期就按一天算吧。告訴所有的女工們,如果師傅覺得合格了,可以提前結束學徒期。”


    當天中午何誌珍把這個好消息傳達給廠內的所有織工時,大家再一次高興起來。學習的勁頭更足了。與呂傳梅一個師傅的杜月芹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學,不能讓呂傳梅落下太多。


    中午吃飯的時候,侯鳳嬌和自己的兩個徒弟閑聊起來。當侯鳳嬌得知呂傳梅還想掙兩年錢再迴去時,心直口快的她馬上說道:“不瞞你們說,其實我也是災民,後來是官府把我們安置到這裏。我們去年來的時候這裏還是一個五六百口人的小村莊,短短不到一年時間,這裏建起了六七個作坊,有了四五萬人口,還建起了城鎮。這裏發展快著呢,讓我再迴老家,我說什麽都不再迴去了。”


    “可是我們歸根結底都是農民,沒有地心裏總是不踏實。”呂傳梅說道,盡管她們在朝邑的時候是佃戶,但總歸還是種地的。


    杜月芹說道:“呂姐,你還沒有我婆婆看得透,我家裏以前倒是有五畝地,我們臨走的時候我婆婆硬是主張把地賤賣了。”


    “賣了?你們不打算迴去了?”呂傳梅驚訝的問。


    杜月芹迴答道:“我婆婆說了,人挪活樹挪死,既然一個地方呆不下去,那就換個地方。他還說沒有金鋼鑽不敢攬瓷器活,既然這裏的官老爺敢讓災民來,他就一定有辦法安置。到了這裏看到這裏的一切,我越發佩服我婆婆的眼光了。所以我就聽我婆婆的,既然來到這裏就不走了,以後就在這裏安家了。”


    “你家是什麽村的?我聽說蔡家堡有位老太太很有主見,大年三十堅持住草棚,結果救了全村人,她是不是你婆婆?”呂傳梅問道。


    “那就是我婆婆。”杜月芹迴答道。


    呂傳梅感激的說道:“哎呀,越說越近了,我家是沙底裏村的,離你們村不遠,我小姑子就嫁你們村了,幸虧我小姑子連夜迴娘家和我們說了你婆婆堅持住草棚的事,讓我們過年在草棚裏睡,救了我們全家人,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婆婆呢。”


    呂傳梅接著又說道:“等我那口子迴來的時候和他商量商量,以後在這裏落戶算了,不遷迴去了。就憑你婆婆的眼光,我心裏就佩服。”


    “呂姐,我覺得你就該留下來,你現在都成了全廠的名人了,說不定讓東家看上了,給你個班組長當一當,以後的工錢比你丈夫都多,比迴家種地強多了。”杜月芹勸道。


    侯鳳嬌也勸道:“就是,像你這麽心靈手巧的織工,東家肯定會重用,說不定以後我這個當師傅的還要托你的福呢。”


    呂傳梅聽聞此言,趕忙說:“師傅可不能這麽說,你是師傅,是這裏的老人,東家要提拔也是先提拔你。”


    “在這裏可不一樣。隻要有能力,很快就會提拔的。”侯鳳嬌搖頭說道,接著又問:“你們還沒有見過東家吧?”


    兩位同時搖頭。


    侯鳳嬌自豪地說:“我告訴你們,咱們的東家今年才十六歲,去年他父親就讓他當家了。你們說厲不厲害?像這樣的東家,他會論資排輩嗎?”


    兩位女子聽後都大為驚訝,幾乎同時說道:“這麽年輕,就開這麽大的作坊?”


    “豈止是這個作坊,何家鎮大多數的產業都是他家的。就連鎮上的學館、也是他們出資建的,鎮上的孩子上學不要錢還管飯。這麽好的地方,整個大明都找不出第二個。”侯鳳嬌自豪地說道:“我家的兩個孩子就在學館裏上學,除了書本錢,其他的錢一個銅板都不要。”


    “還有這樣的好事?”兩人越聽越驚奇。


    侯鳳嬌接著說道:“好事多著呢,看到鎮子裏一排排的小院了嗎?隻要在這裏作工,一百兩銀子就能買下來。等明年讚夠了銀子,我們就準備買一個小院子,以後這裏就算有個家了。”


    三位女子越說越近乎,沒過多長時間,三人就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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