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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靜望著這場麵的林議員心頭苦笑,崔家多大的造化,誰不知道陳氏父子如今風頭無兩、前程無限,多少想要獻女的人家求而不得,崔家的這一個女兒卻能夠把囂張跋扈、殺人如麻、深不可測的陳璽攥到了手掌心裏,揉圓搓扁。他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好女兒?!


    姮娥當然不會知道林先澤在想什麽,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在乎,她朝林先澤頷首微笑:“聽府裏的下人說,林家的聘禮十分豐厚,讓林伯父破費了。”選了一張緊貼著陳璽的座椅坐下。


    陳璽順勢捉住她的手。放到掌心輕輕揉捏,姮娥使勁抽了一下,沒有抽出來,隻能隨陳璽去了。


    “少夫人太客氣了,這可是犬子一輩子的大事,不敢馬虎。”崔姮娥在少帥心裏的位置,林先澤看得明明白白,哪裏還敢托大稱姮娥為世侄女。


    姮娥微微一笑,顯然很滿意林先澤行事間的分寸,否則她可真舍不得把簡珍妮嫁到林家去。


    “伯父這般大手筆,作為娘家人,我們崔府也不能小氣了,您說呢?少帥。”姮娥軟語撒嬌。


    林先澤心下就是一個咯噔,簡珍妮的身份,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既然是崔家的遠房親戚,既然少帥夫人有心抬舉,讓簡珍妮從崔家出嫁就是,以崔家的財力,帝都又不是沒有房子。自己主動到帥府下聘,說得不好聽些,為的就是巴結帥府,和少帥攀上關係。可陳少夫人這話,他怎麽聽都是話裏有話。


    陳璽最受不了姮娥用這樣一雙眼睛望著自己,蝶翅般的長睫毛忽閃忽閃,秋水般明媚的眸子柔波瀲灩,仿佛灑落了一湖的星輝,波光粼粼,驚心動魄。他忍不住在姮娥掌心撓了撓,話語裏透著無線的縱容和寵愛:“都隨你。”隻要你開心。


    姮娥於是露出一朵極為甜蜜的笑容,話語裏卻藏著一片刀光血影:“珍妮前半年一直在和瑞士的一家醫藥公司接洽,就在半個月前,正式簽訂了合同。藥品這樣緊要的物資,不能總是掌握在一家手裏,良性的競爭,更有益於市場,也更符合我們陳家的利益,崔家雖然是我的娘家,但少帥給崔家的照顧已經夠多了。”


    “那依你的意思……”陳璽的目光深得叫人看不懂。


    姮娥粲然一笑,輕輕晃著陳璽的手臂:“人家什麽意思,少帥不知道嗎?我不說,我要少帥自己說,好不好嘛?!”最後四個字,拖著嬌嬌軟軟的尾音,濃稠如蜜醴,甜的多少清水都化不開。


    陳璽一聲輕笑,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而整個人都身處在極度震驚之中的林先澤高速運轉的大腦轉成了陀螺。這位陳家少夫人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懂,可是連在一起怎麽就那麽叫人費解和驚悚呢。


    陳少夫人此舉,是在真心實意地抬舉林家?!還是設了什麽陷阱就等著林家鑽進去?或者,將林家豎成靶子,和崔家分庭抗禮?無論是什麽,或許都隻是為了打壓崔家。隻是,她的目的是什麽?崔家可是她的娘家,並且傳聞裏崔氏合族都將這位少夫人當成掌上明珠,要星星不給摘月亮。究竟是什麽原因,這位少夫人要衝著自己娘家動手。


    “少帥,我在問你話呢。”輕輕軟軟地嬌嗔打斷了林先澤的沉思,他把自己當成一個隱形人,默默低頭喝茶。


    陳璽喉嚨一陣發癢,他搓了搓手指,忍住了低頭拿煙的衝動,目光深沉如化不開的夜色:“我說過,隻要你要,隻要我願意給。”


    “我要整個北方的醫藥代理權,少帥給嗎?”姮娥的語氣嬌嬌柔柔的,仿佛沒有意識到她的話會在整個北方掀起多大的風浪。


    這一生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林先澤此時連唿吸都困難了。陳少夫人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姮娥要的東西,陳璽已經早已預料,他沉吟了一會兒,方才問道“嶽父嶽母知道嗎?”


    姮娥嬌俏地眨了眨眼睛:“少帥現在不是知道了。”


    這丫頭,拐著彎地罵他在她爹娘麵前告狀。陳璽屈著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林家是他的親信,崔家是他的嶽家,自己無所謂把這塊肥肉給誰,橫豎林、崔二家都沒有背叛他的膽量。最讓他驚訝的,是姮娥,這個嬌嬌軟軟的小丫頭,他以為她是一隻隻能伸著肉乎乎的小爪子撓人的小奶貓,沒想到,這竟會是一隻一直在眯著眼睛打盹的小豹子,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捏住了獵物的頸動脈。


    有趣兒的小東西。陳璽眯了眯眼,藏住眼底那一抹冷光,罷了,一個帝都,隨她折騰,隻要她高興就好。


    “我答應你,你知道,你的籌碼總會讓我的天平向你這一邊傾斜。”陳璽緩慢地說道,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姮娥,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姮娥得了便宜還賣乖,懶得掃一眼已經被天降餡餅砸暈了的林先澤,她唇角微勾,眼睛裏露出的那一抹嫵媚的風情令陳璽心旌搖曳,她輕輕柔柔地諷刺道“那要看少帥的天平兩邊都放著什麽。”


    姮娥輕忽的態度並沒有惹怒他,他極為認真地答道:“那得看你放的是什麽,如果是你自己?另一邊是什麽都不重要了。”


    姮娥眨眨眼,眼睛裏流動著誰也看不懂的光:“那如果另一邊的是少帥呢?”


    陳璽一點點收起了笑容,語氣變得無比冷酷:“我永遠不會讓自己處於那個位置,你隻能在我的托盤上,除了這裏,”陳璽指指自己的胸口:“你無處可去。”


    陳璽強硬得就像是茅坑裏的石頭一樣的態度換來姮娥的一聲輕笑,她眼波流動,然而並沒有說出什麽難聽話:“我當然在你的身邊,不然呢,我能去哪裏?”


    姮娥順從的態度令陳璽不置可否,他目光移向了顯然陷入天人交戰之中的林先澤:“林司長,你意下如何?”


    天上不會平白無故往下掉餡餅,盡管林先澤清楚地意識到這點,卻不可能拒絕這麽大的誘惑,即使他拒絕,他的兄弟、兒子,整個林府也都不會同意。


    林先澤內心權衡了一番,充滿了感激之情地微笑道:“能得少帥、少夫人的看中是林家之幸,林家闔府上下,願為少帥、少夫人效犬馬之勞。”


    “林伯父客氣了。”姮娥目的答成,唇邊的笑意都真切了幾分:“我就不打擾少帥和您談事情了,先告退。”她朝陳璽頷首,得到陳璽的允準後帶著丫頭離開了會客廳。


    陳家的玻璃花房裏,恆溫的內室隔開了風雪,五顏六色的花兒正值盛放,水仙,臘梅,春蘭,山茶,各種名品爭奇鬥豔。


    玉玲瓏,金盞銀台,素心梅,磬口梅,金鍾梅,素君荷,綠雲,天彭牡丹,春蘭餘蝴蝶,紅一品,峨眉弦,五嶽麒麟,夏皇梅,花鶴翎,花佛鼎,綠珠球,鴛鴦鳳冠,大朱砂,粉十樣景,賽洛陽,白斑雪,朱砂紫袍,恨天高,十八學士,緋爪芙蓉……紅花綠葉層層複複,粉光脂豔,雲堆霞織,含風泣露,暗香盈盈。


    心情極好的姮娥隨手折下一枝白斑雪,別在飛瓊鬢邊,明眸彎彎:“你今日這一身白衫紅裙,和這朵花兒相得益彰。”


    跟隨在她身邊聽了全部對話的飛瓊勉強笑了笑,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幾次欲言又止,就怕掃了姮娥的興兒,心中思量了一番,仍是開了口:“主子您這樣做,怕是會引起崔家的不滿。”


    姮娥皺了皺眉,“那又如何。”信手又折了一枝花佛鼎簪在臒仙頭上,她諷刺地勾了勾唇角:“崔家有不滿的資格嗎?”


    “是奴婢僭越了。”飛瓊連忙賠罪。


    姮娥已經被掃了興致,擺了擺手,離開了這座陳璽耗費千金特意為她打造的玻璃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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