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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點,穀川市公安局刑警隊的會議室裏燈火通明。


    從早上六點持續到現在的會議,讓在座的每個人眼裏幾乎都布滿了血絲。特別是連夜從省裏趕來的金祖新、秦小明等八位專家的臉上更是疲態盡顯。畢竟他們一夜未眠的連續奮戰到了現在。


    恐怕,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整個會議室裏煙霧繚繞。桌子上到處都是喝光的易拉罐,吃剩下的泡麵盒子和抽過的煙頭。


    金祖新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坐在金祖新對麵的張磊同樣麵色鐵青,他手裏麵灰色保溫杯中的茶水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那邊兩起案子還沒讓嫌犯有所顧忌,這邊青天白日之下居然又持槍當街殺人。非法持槍,當街殺人,疑似綁架,無論哪一條都夠這小子好好喝上一壺了。哦,對了,他竟然還當著省廳所有領導的麵打來了挑釁電話,讓自己難堪。


    張磊坐在那裏咬牙切齒的胡思亂想著。


    他已經在穀川市公安局局長的位置上幹了十年。要說他一點也不想往省裏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張磊從辛暨市公安局副局長調任穀川市公安局局長之前,穀川市的治安率莫說在整個平江省,就是放在m國全國範圍內都穩居倒數。那幾年的穀川,飛車搶劫,綁架勒索,黑幫火並,官商勾結屢見不鮮。


    要想活的久,你要去穀川。那裏有水有樹有灣有灘還有三座山。


    要想死得快,也要去穀川。那裏搶劫綁架猥褻殺人似家常便飯。


    這戲謔的順口溜恰恰就是當時外地人眼裏最真實的穀川。


    作為一名老刑偵出身,張磊在對付這些黑惡勢力上還是有一點自己的手腕的。他所采用的“內緊外鬆”的政策在他履職的第一年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在第二年的時候卻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


    穀川市當時有一家主營小商品批發貿易的民營集團,老板叫金度亨。此人雖然相貌平平,也沒什麽本事,但他的姐夫是穀川市當時的政法委副書記。


    金度亨倚靠其姐夫的勢力在穀川市強買強賣,甚至壟斷了當時穀川整個小商品的批發市場。當時如果有誰敢跟他正麵較勁,輕則被潑屎潑尿,重則被斷手斷腳。


    苦不堪言的小商販們甚至采用了靜坐的方式到穀川市公安局的門前抗議。


    剛剛從平江省裏開會歸來的張磊聽說以後,便馬不停蹄的親自接見了商販代表。這一下本來不打緊,但當晚金度亨就帶著人馬氣勢洶洶的“殺”到公安局門前,叫囂著讓張磊出來與他對話。


    張磊並沒有退讓。警告,勸阻,示警無效之後他命令所有警力將金度亨等人以涉嫌危害公共安全,涉嫌衝擊國家機關的罪名進行強製拘留。


    而後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張磊就在辦公室裏接連接到了穀川市政法委副書記的秘書打來的三通電話。


    電話的內容很簡單,放人。


    放下電話,張磊在辦公室裏來迴踱著步。


    他的心裏或許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但他最後並沒有妥協。


    “我們是穀川市人民警察,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而且法律麵前,人人平等。”


    就像每個故事裏英雄與英雄的相遇。當時跟他說出這句話讓他徹底定下心來的那個人,如今卻已經永遠的長眠在了穀川市吉首山北麓的山腳下。


    張磊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他迴過神來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兩個眼角。保溫杯在茶水的浸泡下杯壁顯得有些泛黃。


    “張局,您這杯裏都沒水了,我先去給您打杯水。您解解渴再跟我們慢慢聊。”


    十年前的那個午後,也跟現在的天氣差不多。樹上的蟬鳴叫的人心裏聒噪,整片天空也刮不來一絲的風。


    張磊的辦公室裏,兩個背上背著一模一樣卡其色背包的年輕人此刻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他的麵前。


    他們是m國刑警學院刑偵專業畢業的高材生。


    就在畢業之前,他們也雙雙收到了m國首都平京市公安局的邀請函。


    一直到兩人站到自己眼前張磊都不敢相信,這兩個他朝思暮想的,從穀川市走出來的年輕人真的能放棄平京市公安局那麽大的舞台,畢業之後還能毅然決然的選擇迴到穀川。


    “張局長您好,我叫蘇若。畢業於m國刑警學院刑偵專業。從今天開始我將成為穀川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一名刑警。張磊局長,蘇若向您報到!”


    “張局您好,我叫孫萌。情況都跟他一樣,隻不過我是第二,他是第一。張磊局長,孫萌也向您報到。”


    兩個人說完同時立立整整的向張磊敬了個軍禮。


    張磊的臉上樂開了花。他的嘴裏隻剩下滿嘴的“好,好,好。”


    孫萌帶著李肅清和顧翔推門而入。屋裏的煙味嗆得他們好一陣咳嗽。


    “老孫!怎麽迴事?”張磊趕忙站起身來遞給孫萌一杯水,孫萌接過水杯一仰頭就咕嚕咕嚕的喝了個精光。


    張磊曾經問過蘇若和孫萌迴到穀川市局的初衷,兩個人當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告訴他說他們隻是為了還穀川市一片朗朗晴空。


    現在當著省廳領導的麵還出了這樣的狀況,孫萌的心理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比起他的仕途,他更心疼眼前的孫萌。


    “又死了個警察。”孫萌放下水杯把手裏的筆記本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屋子裏霎時間陷入到一片安靜。


    “我們的警察係統內部絕對他媽的出了內鬼!草!”


    孫萌罕見的失態讓張磊也有些措手不及。


    還好孫萌的調節真的足夠強。他摘下帽子使勁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對不起金廳長,對不起各位,我失態了。好,趁著老李和周凱他們去做屍檢的這段時間我給大家簡單說說今天這個案子。”


    會議室裏麵的人都各自抖擻精神,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嚴肅。


    “今天下午兩點四十五分,在我們穀川市鐵基區的觀塘街上有一名男子被人從正麵近距離用槍射殺。現在初步查明死者佟鬱,男,39歲,身高一米八一。生前曾是我們穀川市人民法院的一名法警。死者的死因是腹部主動脈從左至右被子彈打穿形成貫穿傷之後造成動脈大量出血。死者也是一槍就當場斃命。”


    “子彈找到了嗎?”金祖新碾滅了手中的煙頭,他的眼神中透出幾分渾濁。


    “我們從現場找到口徑為5.56mm的子彈殼一枚。法醫這邊從彈殼上的擦蹭痕跡判斷這把槍上當時應該是裝了消音器。”


    “又是5.56mm的子彈?”張磊皺起了眉頭,老刑偵出身的嗅覺讓他敏銳的發現了一個疑點:“老孫,你剛剛說子彈是從左至右擊穿腹主動脈的?”


    “是的張局。”


    “這麽說兇手當時持槍應該用的就是左手吧。”張磊不斷地摩挲著手裏麵的保溫杯。


    “我記得你早上說過沈子一就是個左利手吧?如果富安銀行的那起案子也是他做的話,他手上也有5.56mm的卡賓槍…”


    “不,”孫萌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張磊的話,“這起案件的嫌犯絕對用的不是卡賓槍。”


    孫萌一邊用手比劃了一把cq5.56卡賓槍的長度,一邊解釋道:“cq5.56這把槍的槍管長度就有371毫米。如果再加上消音器的話這把槍的長度應該會超過500毫米。那麽在觀塘街那樣一個人流密集且那條街道本身就很狹窄的地方,嫌犯隨身攜帶這麽大的一把槍走在路上必定會非常的引人注目,當然也不利於他殺人之後的逃跑。同時在擊殺被害者的時候可能會引起警察出身的被害者提前警覺。既然被害者被一槍斃命恰恰說明了他對於本次襲擊沒有一點點提前的預料。這也就說明兇手攜帶的絕對是一把加了消音器之後還能輕便無比的槍。”


    “除了自動步槍,還有什麽槍能打5.56mm的子彈?”張磊的表情充滿額疑惑。其他幾個參會的人聽到這裏也不住的打著哈欠。


    “瓦爾特p22。”孫萌的話讓金祖新不覺得一震。


    “這把槍的重量隻有0.48kg。彈匣的容量是10發,加上槍膛裏的1發,總共是10+1發子彈。這把槍因為保險係統的安全性極高,所以即使在子彈上膛的時候也可以隨身攜帶。”


    “這把槍在我們國內可不是容易搞到的家夥啊。”金祖新的話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同。


    孫萌點點頭,他手裏打開一瓶可樂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可以通過這把槍來鎖定兇手的模擬畫像。從整起案件完成度來看,兇手應該有著極強的心裏素質,所以應該是男性。同時是左利手,有著豐富的醫學知識,肯定熟知人體結構才能達到一槍斃命。另外兇手對於自己手中這把槍有著相當熟練的使用程度,並且兇手應該有過專業射擊訓練的曆史。同時兇手應該熟知觀塘街的及其周圍的地形特征。”


    孫萌稍稍停頓了一下:“所以我建議未來的偵查方向從三個方麵入手,一是排查跟死者產生過糾紛以至於產生殺人動機的人,二是我們內部自檢近十年是否有過丟失槍械的記錄,第三就是優先排查符合上述兩點的本地人。”


    “為什麽要查又沒有丟失槍械?老孫你嘴裏說的我們警察係統有內鬼到底是什麽意思?”張磊放下手裏的保溫杯詢問道。


    “張局,你還記得那枚x的銘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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