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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哥哥!你剛剛到底幹嘛去了!是不是你的職業病又犯了!”


    郭檀雅看著剛才從自己眼前跑出門去的孫萌現在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從一樓走上來,她佯裝生氣地撅著嘴。


    “沒有沒有~剛剛以為看見了一個老朋友,我就趕忙跟過去確認下。”孫萌慌亂的擺著手連忙叫過服務員:“再加一份菠蘿豬扒包!”


    “哼!我才不吃!”


    “好了檀雅~對不起嘛。”孫萌起身摸了摸郭檀雅的頭,郭檀雅妗著鼻子。


    “一會吃完我再帶你去看場電影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看賈科長的新片《與姝彤行》嘛,吃完飯我們就去看!”


    “嗯…”郭檀雅晃著小腦袋,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這還差不多。好吧,就當我勉為其難的原諒你了!不過,”郭檀雅也叫過服務員來:“再給我加一份水果沙律。”


    “豬啊你!”


    “閉嘴!今天是我生日!”郭檀雅毫不示弱。


    “好好好,依你依你。”


    平日裏的冷麵刑警隊長,終究逃不過一個讓他“魔高一尺,道高一尺二”的人。


    窗外,伽淩江畔的虎丘廣場華燈初上。衝天而起的噴泉掩映著五彩斑斕的燈光,讓人不覺心生蕩漾。


    孫萌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作為保護一方安寧的人民警察,孫萌也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享受過這麽悠閑的時光了。


    當然,還有一句俗話叫做“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因為在他出來之前老張就已經明確地告訴他明早6點準時來局裏參加一個關於近期發生的幾起案件的說明會。省廳的領導也會參加。


    放眼市局,尤其是刑警隊,出了那麽多眼巴巴的單身狗也是不無道理的。


    “萌哥哥!!!”直到郭檀雅站在自己身邊揪起了自己的耳朵,孫萌這才如夢方醒。


    “孫萌!我發現你從剛才上來就魂不守舍的!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在想案子?”


    孫萌抬起頭,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萌哥哥的腦子裏除了睡覺的時間都是在想案子。”郭檀雅坐迴到孫萌的對麵。


    “不過還真別說,你呀,天生就是個當警察的料!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小時候院長丟錢那次。”


    “我當然記得啊,當時你那麽小,時間又過了這麽久你也竟然還記得呀?”孫萌哈哈大笑,抬起右手輕輕撚著下巴。


    準確的來說,孫萌是不喜歡郭檀雅的。這個全福利院最好看的女孩子當時總是喜歡追著蘇若跑來跑去,好像永遠都不知道什麽是累。


    孫萌是喜歡蘇若的。不是那種喜歡,是那種喜歡。因為福利院裏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都怕他。


    無論當時還是後來,蘇若這個人你跟他呆久了就會發現很多時候他的可怕之處其實在於他的沉默。


    永遠沒有表情的臉龐,永遠在四處觀察的深邃雙眸,加上那個永遠在高速運轉的大腦以及習慣性的撚著下巴。


    現在的孫萌越來越像他。


    二十幾年前的銀行並不像現在這樣普遍。在那個每個人的手裏都沒有多少現金的年代裏,如何合理的放置自己口袋裏麵的錢成為一個頗具技術性的問題。


    不怕賊偷,就拍賊惦記。藏錢這項技術也就應運而生。


    那個年代裏幾乎每個人家都有幾個鐵皮盒子或者許多舊報紙。鏡子後麵,土沙發的下麵成為了他們的首選。


    那個年代銀行卡更是幾乎絕跡,所有的交易都是現金。自然也包括工資的發放。


    作為一個市屬福利院,院長的工資差不多在三百塊錢。


    每個月16號是固定的發薪日。每到這一天,穀川市福利院院長李華就會把三張嶄新的紙幣放在自己辦公室兼臥室裏那個上了鏽的鐵皮書櫃下麵的木頭盒子裏。而鐵皮櫃子的那個空隙也就隻有十公分左右。


    李華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手裏的木頭盒子,而後又把它輕輕推迴了那個空隙中。


    窗外炎炎烈日,李華的額頭微微滲出了汗珠。


    再有一個月,她就可以和自己分居兩地的愛人在這座城市買下屬於他們自己的一幢房子了。


    李華是辛暨人。當年從辛暨背井離鄉來到穀川的初衷就是想去學校做一名人民教師。機緣巧合下來到穀川市福利院擔任特教老師的她還顯得有些不甘心。當然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這一幹就是二十年。


    臨近中午時分,穀川市福利院到了放飯的時間。李華帶上門向食堂走去。福利院原本沒有食堂,後來隨著孩子們越來越多,才特地把一間教室專門改成了食堂。


    而李華的這間屋子距離食堂不到一百米。


    吃過午飯是孩子們的嬉戲時間。李華和其她老師一樣站在院子裏一麵曬著太陽一麵看護著孩子們。


    一轉眼就到了午睡的時間。李華和其她老師安頓好了所有的孩子之後迴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剛剛準備眯上一會的她,目光突然落在了鐵皮書櫃的下麵。她隱約發現自己的木頭盒子似乎有被動過的痕跡。


    李華連忙起身來到書櫃前拿出了木頭盒子。經過清點,盒子裏果然少了一百塊錢。就是她不久前剛剛親手放進盒子那一張,她頓時覺得一陣眩暈。


    十分鍾後,所有的孩子和老師都站成了一排。這其中也包括睡眼惺忪的蘇若和孫萌。郭檀雅瞪著大眼睛怯生生的躲在蘇若的身後。


    “你們中午有誰到過我的房間嗎?”此刻李華顯得有氣無力,她一上來就直接開門見山。


    不明所以的老師們聞言都不由得一愣。他們互相之間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那時的福利院加上李華在內總共也就八個老師,七女一男。每天中午她們會輪流做飯。


    因為人力短缺,這八個老師幾乎要照顧接近八十個孩子。這些孩子的年齡從4歲到12歲不等。


    老師們從中午開始就聚在一起。保證孩子們絕對的安全是福利院的第一要求。所以無論任何人之間都會為其她的人提供出真實且可信的不在場證明。


    一直跟她們呆在一起的李華心裏也很清楚。


    那個年代,說謊還被認為是一件很羞恥的事。


    李華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任何一個孩子走上歧路。盡管他們中的一些稍大些的男孩子看起來的確有些調皮搗蛋。


    “院長中午的時候丟了一百塊錢,如果你們誰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主動歸還,我一定會對他既往不咎的。”


    孩子們都似懂非懂的看著她。幾個稍大點的男孩子低著頭竊竊私語。


    九歲的蘇若麵無表情,他的左手不斷地撚著自己的下巴。


    “院長院長,那一百塊錢是不是新的呀?”蘇若的身邊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孫萌說這話的時候鼻子裏又留下兩溜清澈的鼻涕。


    唯一的一個男老師一看是他,嘴裏沒好氣的說道:“你個小屁孩亂問什麽?”


    “我覺得院長的錢可能沒有丟呀。”孫萌甕聲甕氣的樣子吸引了蘇若的目光。這應該是奠定蘇若和孫萌未來深厚情誼的第一眼。


    “老師你看,我們穀川的夏天多熱呀。如果說那是一張新錢的話,在周圍又熱又潮的情況下如果再把它們放在一個能透進水汽的狹小密閉空間裏的話,那麽棉漿紙就會發生黏在一起的情況呢。”


    孫萌的一番話不光是讓這個男老師啞口無言,包括李華在內的其她老師們也都驚訝於眼前這個九歲男孩說出來的話。


    很少有人知道,如果不是那個早早離異的化學家後來意外猝死,天知道他自幼聰明伶俐的兒子未來會不會有更大的成就。


    孫萌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對麵郭檀雅的雙手正拄在臉上看著他。


    “我都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麽,不過我隻記得從那之後蘇哥哥就不怎麽帶我玩了。”


    “萌哥哥!你說蘇哥哥的車禍真的是意外麽?”


    孫萌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咧了咧嘴,沒有說話。


    “好啦萌哥哥,我吃飽啦。”


    “走吧,我們去看電影。”孫萌站起身來拎過郭檀雅手裏的包,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水天堂的大門外。


    伽淩江上吹來了暖暖的風。


    《與姝彤行》講的是一個特別逗比的愛情故事。但孫萌對這種類型的電影向來沒什麽好感,看電影的過程中幾次昏昏欲睡。


    散場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燈火通明的觀塘街上依然遊人如織。夏夜的午夜對於這座以夜生活聞名的城市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時刻。


    孫萌和郭檀雅在觀塘街上慢慢地溜達著。對麵還有幾個健身房的會籍顧問分散在各處向遊客們發放手裏的宣傳單。


    一個會籍顧問迎麵向他走來,孫萌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他撞了一下。


    “舞蹈瑜伽,了解一下。健身遊泳,了解一下。”


    不由分說,孫萌的手裏被塞進一張宣傳單。孫萌剛要隨手扔掉,突然發現上麵用簽字筆不大不小的寫著一行小字。


    “檀雅,很晚了,我送你迴去。”


    郭檀雅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就被孫萌拉進了他的車裏。大切諾基飛馳著來到了穀川市福利院旁邊的櫻樹城小區,郭檀雅就住在這座老小區裏。


    看著郭檀雅走進單元門,孫萌推開了手裏的宣傳單,上麵清晰的幾個字映入他的眼前:我就在你麵前,你怎麽還不來抓我啊?


    這行小字的下方還有幾個奇怪的符號。


    看著郭檀雅房間裏的燈亮了起來,孫萌轉身上車準備離開。


    此時他身後黑黢黢的樓道裏同樣也有一雙眼睛注視著郭檀雅走進了家門之後,才慢慢轉過身走下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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