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很久遠了,現在迴憶起來,就仿佛是場噩夢。即使過了這麽久,那副場景依然深刻的映在我的腦海。


    而帶來這一切恐怖的人……


    我閉上了眼。


    傳說亡者的土壤上會滋生一株草,莖如細蛇,葉脈上生有奇怪的紅色紋路,並簇擁著中間妖豔的花蕊,花蕊是紫紅色的,並且垂向地麵,梗係深入地底,以便吸收更充分的養料。俗稱“落陰”,也稱“垂蕊”。


    垂蕊成長環境十分苛刻,一般存活於極寒之地。但倘若用屍體作為養料……其花異香,能讓人產生幻覺。


    “朱老板!換間房。我這間太潮濕了,臭死了。”


    櫃台後的朱老板抬起了用頭帕擋住半邊臉的頭,對著站在他麵前的油頭粉麵的胖子客套的笑了一下。隨即,遞給他一把鑰匙。


    胖子碎了一口唾沫,忿忿的嘀咕道,“搞什麽鬼,老子是來遊玩的,可不是來這受氣的。”


    一桌上的小男孩看見這一幕,感到奇怪,便扭頭問旁邊的大人。


    “爸爸,那個叔叔為什麽生氣?”


    陳柏此刻也很鬱悶。那個胖子說得話,在這個旅店裏的所有人都有感悟。


    這間複古式旅店建在山上,山下有座吊橋,大隊人馬來時還很正常,想著明早走,可當晚橋就斷了。這兒信號也不行,隻有老板的電話打得通,也不知道救援要多久。


    想到那橋,他的眉頭就緊鎖。他檢查過那個鎖鏈分明是人為的,他抬起頭,憑著敏銳的眼神掃視著在坐的每一個人。


    “小奇,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小奇懂事的搖搖頭。


    他好奇的打量著這家店,露出小孩子特有的童趣,不經意間瞥見角落裏能容納一人的玻璃櫥窗。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那是一束好漂亮的花,開的燦爛熱烈。可惜放在這麽陰暗的角落。


    這時有幾個大人閑得無聊好奇的在它一旁踱腳,不時還湊上去嘖嘖稱奇。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並離開了板凳,圍了上去。


    “小奇,你去哪?”


    陳柏這才發現小奇離開了座位,他順著小奇的目光看去,也發現了角落裏的花。從來到旅店開始,他就一直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品種的花。


    他也好奇的圍了上去,這一看,更不得了,這玻璃櫥窗雖然上了鎖,但還是能聞到這裏麵傳出來的香氣,他很懷疑是不是這哪裏開了一個洞。


    又有幾個人也圍了上去,也覺得好奇。


    沒人注意,櫃台後的朱老板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花有名字嗎?”不知人群中誰開得口,既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老板。


    “垂蕊。”他慢聲慢語的迴複道。


    “沒聽過啊?什麽品種的,這麽獨特,也讓我買點會去栽栽?”開口的是位戴著眼鏡的男人,西裝革履,看得出他對這花很有興致。


    “全世界唯一這麽一束獨特的花,哪裏也買不到。”朱老板客客氣氣的迴複道。在場人無不唏噓,大家打心眼裏都明白這老板根本就不想過賣,所以那人也隻好歎為觀止。


    陳柏對花沒啥研究,相反還覺得惡心,但這束花給他的感覺不同,有種似曾相識感。


    不過這心裏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情況,他以前出警時也有過,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爸爸,花也會唱歌嗎?”陳柏此時聽到身旁兒子的問題,頓時有點哭笑不得。正想怎麽解釋時,站在他一旁的一位青年突然噗呲的笑出了聲。


    “花當然不會唱了,會唱不就成精了嗎?”這話帶著戲謔的意味,任哪位父親都無法接受。


    “小奇,你覺得呢?”


    陳柏沒有迴青年的話,而是慢悠悠的反問道。


    “我覺得會。”小奇皺了皺眉,最後鄭重的迴答道。


    “你覺得它會唱,你從哪裏看出來的?以後呢?你就要這樣想,憑什麽認為會唱,學會發現不更好?


    “好。”說完又轉過頭去看著花。對於小孩子來說,他現在就需要個答案而已。


    想要答案哪有這麽容易。


    那位青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他掃了一眼大家,便沒在尋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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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降了下來,出去散步的人也迴了來,一個旅行團十來個人也漸漸迴房休息。不過陳柏很好奇,那個青年,當時他帶著帽子,並沒有看仔細。隻是憑借當警察這麽多年的經驗分析的。


    第二天,旅店就鬧翻了天,其中一個人失蹤了,是那天那個胖子。而且唯一一台電話也被帶走了!


    作為刑警陳柏當然要管,於是詢問了一下導遊,但導遊也不知道。他昨天明明數了的,剛剛好人數。


    朱老板也說不知道,他關門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根本沒人出去。


    陳柏查了查人數,但就是少了一個。


    怎麽迴事?


    看著抓緊自己衣服的兒子,他突然想起那個青年,沒錯,昨天那個青年,旅行團隻有這些人,他剛剛已經一一查看過了,完全沒有此人。


    如果昨天那胖子就失蹤了,就解釋通了,那青年籌齊了人數。可是他能去哪?


    山上?


    範圍又太廣,根本不容易找。


    這時,人群中有人大聲哭了起來,使勁捶到一旁扶住她的人。


    “我就說不要來!不要來!你不聽,這下可好了,出不去了!”


    一旁的男人也許是她戀人,臉色難看:“我怎麽知道,那傳說是真的!”


    “傳說?什麽傳說?”


    人群中有人沸騰了,陳柏看見導遊的神色不對,覺得事情有蹊蹺。於是讓老板看著點人,讓導遊跟他進房談。


    “爸爸,我……我怕……”小奇沒見過這事,自然怕。於是陳柏安慰道,


    “別怕,有爸爸在!跟著我,等下聽到什麽也別出聲。”


    “嗯!”孩子的世界更加敏感些。


    關上門,導遊更加心虛了,“說說吧!那兩人什麽情況?”我們這次組織旅遊,因為是外地來的,根本不知道這兒什麽情況。


    “我是一名刑警!你再不說,萬一鬧出人命怎麽辦?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陳柏惡狠狠的嚇唬他,因為他自己知道,對於他這類人,不拿出點兒威懾力的話,根本沒有。


    “噗通!”


    不過陳柏也沒想到他反應竟然這麽大,直接跪了下來。


    把小奇嚇了一跳。


    “這旅店以前鬧鬼,死過人,我是沒法,所以……”


    “那次事件就是俗稱的“陰兵借道”,這旅店別的沒啥,就是後山埋著古墳,聽說是以前打戰留下的,後來經過山體變遷就現了出來。


    據說,當時還挖出了大量的白骨,和文物,不少人就打著遊玩的目的跑來尋寶,但其實當時那些個專家已經來過了,剩下的也沒多大價值。


    可還是阻止不了那些個尋寶人的心,也因此成了遊玩盛地。在那之前,我這個導遊位置非常吃香。


    直到發生了那件事。


    有個小夥子,深更半夜不睡覺,想去挖寶,但前幾天都被攔了下來,但那天我們疏於防範,他一個人偷摸著到了後山去了,我後來才發現,於是我和朱老板兩人跑去找他。


    結果……結果,我們親眼看到偌大的後山,竟然起了濃濃的霧氣,明明是炎熱天的夜晚,可那霧氣卻帶著非常大的寒氣。


    我們都覺得不對勁,這麽大霧,走丟了可不好辦!於是我們就打算打道迴府。可誰知,我們失散了,我一個人又害怕,但又沒什麽辦法,於是便壯著膽子往前走,這時,我看見了一副我至今都難忘的場景。


    濃厚的霧氣中,傳來了一陣一陣的沉重的聲音,像是在擊打什麽鈍器。在寂靜的夜裏更顯詭異。而這聲音忽遠忽近,感覺就像從四麵八方傳來的一樣,我慌了神,根本不知道什麽情況。這時我看向遠處,由遠及近,一列列整齊劃一的人影漸漸顯了出來,手中隱隱看得見拿著很長的利器。


    像軍隊般排列有序。可他們全身卻發著幽幽的綠光。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我長這麽大,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場景,突然想起了老家傳得陰兵借道的故事,我嚇得直接撲倒在地,借著周圍的雜草掩蓋自己,我幾乎渾身都在顫抖,感覺腿都沒了知覺,這還不算最恐怖的事。


    最恐怖的事,我親眼看見了那個青年,整個身體被鋒利的利器戳穿,舉在了半空中,感覺那雙流著血的眼睛一直瞪著我。


    那血跟著流了一地,似乎是往旅店的方向走去。我後來直接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哆嗦著起身,發現霧氣不知道什麽時候消散了,整個後山像沒發生什麽事似的,我跌跌撞撞的跑迴去,才發現警察來了旅店。


    之所以認為往旅店的方向,是因為旅客中也有人在半夜看到了。有些人還聽到走廊裏乒乒乓乓的聲音。


    而警察抬出的那一具屍體,正是那個小夥子。不過他是猝死在床上的,奇怪的是身體卻渾身布滿烏青,讓我想起了陰兵戳穿的場景,當場就嘔了。迴去休息了大半年,這故事也就傳起來了。”


    陳柏全程皺著眉聽完的,“那旅店老板呢?”


    導遊愣了片刻,好一會兒才答上來,“聽他說,他與我走散後,誤打誤撞迴到了旅店,一迴來就發生了這種事。”


    “那就真奇怪。”他咕嘟一句。


    “奇怪!有什麽奇怪?能活著就好了。”導遊抹了把眼淚忿忿道。


    “那這次怎麽又出來了?你不害怕?”陳柏又問道。


    沒想到他更憤恨了,大聲嚷嚷道,“我當然怕呀!可我還要養家糊口,家裏還有孩子們等著一口飯。別的工作,我這年紀幹得了什麽?我這輩子就幹了行導遊。”


    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了,陳柏歎了口氣。


    “要說當時奇怪,我就隻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腐爛的肉一樣。”


    “腐爛的肉?這也是一個重要線索。”


    陳柏轉過身想看看小奇,卻發現這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出去。


    他打開門,發現外麵的人吵吵鬧鬧的。有幾個人正抓著朱老板的衣領,有種要打架的架勢。


    “你們幹什麽呢?聚眾鬥毆小心吃牢飯!”陳柏話剛一出口,朱老板就被幾個人推倒在地,臉上包的頭帕也滑落在地。


    在場人都嚇了一跳。見這場景,不少人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頭帕下得他,左半臉上有巨大的黑斑,像被烤焦了似的,看著讓人怪惡心,他趕忙用手遮住,但還是被大家看到了。


    “你沒事吧?”陳柏蹲下來,將他扶起,一邊遞給他頭帕。


    這時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黑心老板的臉也是黑的。”


    看得出,朱老板十分生氣,一聽到這話,臉漲的通紅。他們估計已經知道了那件事。


    陳柏讓導遊遣散他們迴屋,別亂跑,以免又出事。至於胖子,隻有等救援的人來了。


    他掃視一周,發現小奇正站在那個玻璃櫥窗麵前。他輕輕走過去,拍了一下他肩膀。


    “爸爸,這花哭了。”


    “說什麽呢?又在說胡話了,爸爸這裏發生了一些事很忙,你要懂事,我下次還帶你出來玩。絕對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了,我保證。”


    小奇點了點頭。依舊在盯著花。


    他看向這花,原先的紫紅色似乎在慢慢加深。他迴憶起它的名字,忍不住嘀咕,


    “垂蕊……”


    一雙眼睛,此刻正偷偷的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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