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領到了,便準備走,走之前衝著徐玉容和陳知衡大聲嚷嚷道:“快點,隻有一刻鍾時間,有什麽話趕緊說。”


    原本靠牆閉目養神的徐嫋嫋,聽到了獄卒的聲音,便知道有人來了,她以為有時鄭德望,但是又覺得不是,因為那個獄卒對來的人語氣不像是對上次來的鄭德望那般客氣。


    待她微微睜開眼,來人確實不是鄭德望,是陳知衡和徐玉容。


    見到是他們兩,徐嫋嫋便起身向牢門走去。雖然她的麵容憔悴了許多,但是她的雙目依然如進來時那般的有神,好似鑲嵌著顆顆閃耀的寶石。


    徐嫋嫋靠著牢門,對徐玉容說:“你怎麽進來了?”


    徐玉容見到徐嫋嫋這般模樣,有些心疼,把手伸過欄杆握住徐嫋嫋有些冰冷的手,說道:“是陳公子帶我進來的,現在師兄師姐們在外麵想辦法,求人的求人,掙錢的掙錢,就隻為了把你和師父贖出去。”


    陳知衡見徐嫋嫋穿著單薄,便解下自己穿的黑色毛領披風,欲給過去給徐嫋嫋披上,便遞過欄杆,並說道:“冬天本就寒,而且這地方陰濕寒冷,而且我剛剛瞧著你咳了,披上吧,免得落下病根子。”


    徐嫋嫋沒有結果陳知衡遞過來的黑色毛領披風,反而說:“給我師父披上吧,原先師父就受了傷,臉那樣紅,肯定燒了。如果方便的話,陳公子能不能送些藥進來,我怕師父再燒下去,不消幾日人便沒了。”說完,便看向了徐桓卿牢房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之情。


    徐玉容和陳知衡也看向了徐桓卿,他趴在鋪滿幹稻草的地上,就在牢門的不遠處,臉側著,他們正好能看到。臉燒的通紅,就好似傍晚天邊的晚霞那般,臉上淌著一顆顆汗珠,那張臉看起來就像剛下過雨的清晨院子裏還沾著雨滴的杜鵑花。


    他們也發現徐桓卿病得有些重了,是該請大夫瞧瞧了。


    陳知衡便走了過去,將黑色毛領披風遞進了徐桓卿的牢房,將手使勁往裏麵伸了一伸,努力給徐桓卿蓋上,徐桓卿燒的糊塗,嘴裏一直喊著青梅。但是徐嫋嫋和徐玉容在徐家班待了這麽久,竟然未曾聽師父提起過青梅,也隻道是疑惑。


    過了一會兒,獄卒便進來轟人了。


    獄卒提著刀,不耐煩的說道:“時間到了,趕緊走。”


    陳知衡有些不舍,臨走前便對徐嫋嫋說:“我會想辦法再進來看你的。”說完,便被獄卒半推半讓的趕了出去。


    出了大牢,陳知衡和徐玉容說:“你且先迴去吧,徐班主那兒我會想辦法送藥進去的。”


    於是兩人在大牢門口便分開了,徐玉容自是迴了徐家大院等消息,而陳知衡迴到了來福客棧。


    他迴到了二樓的廂房,那個廂房是為他一人準備的。他自從第一次來燕京,便包下了這個廂房,每次到燕京便住這兒,房間裏也擺放著很多他的私人物品。久而久之,門口就上了一把鎖,那把鎖的鑰匙隻有他和掌櫃才有。


    房間裏有個男子,雖然穿著不似陳知衡那般好,卻比普通老百姓好得多,他是陳知衡的貼身仆人馮密,打小就跟隨陳知衡,和陳知衡年紀相仿,他見到陳知衡便向陳知衡行禮。


    陳知衡坐到了椅子上,說道:“你去把這裏的掌櫃找來,我有要是找他,速去。”


    馮密得了陳知衡的令,便立即出去找來福客棧的掌櫃。不一會兒,馮密便領著一個中年男子進來了。


    那中年男子喚周昌順,人很瘦,渾身上下讓人感覺就沒有多少肉,但是個子卻很高,遠遠看過去就像一根竹竿一般,所以人稱竹竿掌櫃。


    周昌順一進門,馮密便關上了門。隻見那周昌順向陳知衡行禮後,問道:“不知陳公子找我何事?”


    陳知衡把玩著手中的扳指,麵不改色地說道:“你且飛鴿傳書去梁國的太子府,讓他們將四千兩銀子送去德昌銀號兌換成銀票,快馬加鞭讓人送過來,切記要秘密的,不要讓我皇兄知道。還有,我要調用你這裏的銀子,最近有急用。對了,再準備件厚點的衣服。”


    原來,陳知衡竟是梁國的太子。梁國的皇帝陳時衍對這個太子保護的很好,外麵不曾知曉他的名諱,更不曾知曉他的樣貌,所以外人隻道他是富家子弟,卻不知道他家裏是做什麽的。他每次秘密出行,陳時衍都知道,還替陳知衡打掩護,隻道陳知衡是身體不好,不能早朝,養在密院裏。而馮密就是陳時衍派來保護陳知衡的,馮密的武藝能排在大梁前五,是陳時衍養的死士,便隻忠心與陳時衍和陳知衡。而來福客棧是陳時衍在燕國布下的眼線,而周昌順也是梁國派來的細作,時時監控燕國的舉動,後來也成了陳知衡來燕京時落腳的地方。


    周昌順得令便出去了。片刻過後,一個小廝便拿來了兩個托盤,一個托盤上放著兩個錢袋,一個錢袋裏放著的是金子,一個錢袋裏放著的是銀子。周昌順知道陳知衡現在缺錢,但是如果銀子帶得多會有些重,金子不重卻容易找不開,不免會多花費些。另一個托盤上則是一件銀色狐毛大氅,看上去很厚。


    陳知衡拿過東西便出了來福客棧。他先去了迴春堂,請了燕京有名的杏林聖手歐陽大夫去外出就診,將那歐陽大夫帶向燕京大牢。


    那兩獄卒依舊攔著,不讓陳知衡進去,隻見陳知衡從其中一個錢袋裏拿出了一錠金子,那兩獄卒見到金子便兩眼發光,知道陳知衡是個有錢的主兒,讓陳知衡進去了。


    陳知衡到了徐桓卿的牢房前,直接命令那跟著他的獄卒:“把著牢房的門給我打開,要歐陽大夫進去瞧瞧。”


    那獄卒有些為難,忸怩地說道:“這位公子,這樣不太好吧……擅自開牢房門,上麵知道了會怪罪下來的。”


    那陳知衡倒也不氣,隻是雙眼微眯,左側嘴角微微向上一揚,隻是說道:“你便這般想斷了自己的財路?”


    獄卒看著陳知衡這樣,有些發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邊是可能遭到上司的責罵,一邊卻是家中病重的老母。上次那翡翠玉墜雖然值錢,但是當鋪老板看出他有急用,硬生生的把價格壓下去了,僅僅隻賣出了一塊次玉的錢,家中老母的病要用野山參吊著,而燕國山上不曾長過野山參,而那些野山參都是從梁國運來的,梁國地處北方,氣候寒冷,最適宜這野山參生長。因為是從別國運來的,所以野山參也特別的貴,一隻能賣出幾十兩甚至幾百兩的銀子。而且那賣翡翠玉墜的錢要和與自己一同看守的獄卒一分,更是沒多少錢了,隻是買了兩次藥,錢便全都搭進去了,現下家裏便是來迴煎著那兩次買來的藥渣維持著。


    那獄卒在百般的糾結之下,還是下決心準備搏一搏自己的運氣,看能不能掙上這錢。


    於是獄卒從厚重的衣服裏拿出了一大串鑰匙,找出了對應的那把鑰匙,打開了徐桓卿牢房的大門,歐陽大夫便進去給徐桓卿把脈。


    陳知衡見獄卒打開了徐桓卿牢房的那扇大門,便對獄卒說:“你既然打開了那扇大門,也順便把這扇大門打開吧,反正多一扇門少一扇門都是罪,還不如再打開一扇,哄得我開心了,便再多給你些賞錢。”


    陳知衡說的也在理,那獄卒識趣,也便將徐嫋嫋牢房的大門打開了。


    徐嫋嫋靠著牆坐著,轉過頭,目光看向身後高牆上的那扇小小的窗戶,在陰暗的大牢裏,這是唯一能讓陽光透進來的地方。


    她知道陳知衡進來了,但是她依舊看著那窗戶,沒有任何表示。


    是陳知衡先開的口:“我說過我還會進來看你的,我現在便來了。”


    徐嫋嫋沒有看向陳知衡,隻是繼續看向那個窗,說道:“你不必那樣待我好的。”


    陳知衡沒有理會徐嫋嫋,隻是將那件銀色狐毛大氅蓋在徐嫋嫋的身上,繼續說道:“囚服這樣單薄,你會病得更重,把這狐毛大氅披上,會暖和些。”


    徐嫋嫋並不領情,將狐毛大氅從自己身上拿開了,重複剛剛的話:“你不必待我好。我知道鄭德望就是想讓我屈服,但是我偏偏不屈服。他讓獄卒給我單薄的囚服,無非就是讓我過得差些,難受些,好逼我屈服。但是我就不。”


    陳知衡知道徐嫋嫋很倔,卻沒想過徐嫋嫋這般的倔,竟然會因為要反抗鄭德望而拒絕了自己的好意。此時,他對眼前這個少女更是多了幾分心疼。


    而在徐嫋嫋眼裏,她拒絕陳知衡,並不隻是因為要反抗鄭德望。她知道陳知衡對她的好,她也領了陳知衡的這份情,但是她也是知道鄭德望的性子的。如果鄭德望知道有人在背後偷偷幫助徐嫋嫋,他必定對那人展開報複。而徐嫋嫋知道陳知衡有恩於她,她不想因此牽連陳知衡,讓陳知衡受難。現在已經牽連到了她的師父徐桓卿,上次鄭德望來的時候也說過,如果自己不答應她,隻會有能多和她相關的人受難。雖然她被關在裏麵好幾日了,與外麵不通消息,但是她知道鄭德望依照鄭德望的個性,定已經向徐家班發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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