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對手真的是我嗎。


    極其平淡的問話,在加上對方眼中恍惚傳來一道道猩紅光芒之後,聽在狄川耳中,便搖身一變仿佛成了一字千鈞,不容置疑。


    他的身形驟然停下,那雙怪異的眼仁中竟隱約有著縷縷血芒在互相纏繞,而隨著這些極淡的血芒逐漸聚攏,他的身形也開始慢慢後退,嘴裏喃喃自語道:“對,我的對手不是你,我方才要打誰來著?”


    秦舒玉悠然起身,一步一步朝目光逐漸茫然的狄川走去,嘴角微張道:“狄大師或許應該捫心自問”


    狄川腳步頓住,道:“捫心自問?”


    愣神片刻之後,他當真抬起握著拳頭的左手一拳一拳打在心口,同時,眉頭緊皺,似在冥思苦想。


    呃!


    這是雲琅玉閣所在街巷四周第三次陷入了落針可聞的死寂。


    原本,這翡翠原石的事一波三折幾經反轉,已弄得看客們的心情跌宕起伏,如今,狄川明顯是被戳穿使詐之後惱羞成怒的出手,竟被秦家少爺隨口一說製住。


    更離譜的是,他還突然變得無比聽話,看起來傻頭傻腦的,秦家少爺讓他捫心自問,他竟乖乖照做。


    直把他們瞧得嘴張得老大,下巴都差點掉到地上,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這兩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何事?


    吳材植看得麵上驚愕失色,他連忙朝著白眉老者那邊靠近一步,壓低聲音道:“瞿老,這狄大師是怎麽迴事,怎地突然就停了,如今竟似乎還對秦舒玉言聽計從?”


    周天問也湊過來,對著老者,皺眉道:“您說會不會與這小子方才顯露的那一身非凡的詭異氣勢有關。”


    白眉老者凝眉點頭道:“周少爺說得不錯,老朽也是這般看法。”


    他掃了一眼呆立的狄川,歎道:“狄大師因為被秦舒玉識破自己的玄機而致使心神激蕩,再遭後者一身不若於老朽的氣勢震懾,心境極有可能已處於崩塌的邊緣。”


    吳材植一聽,不禁嘎聲道:“這麽嚴重?”


    他低頭凝眉思索片刻,很快抬頭看向白眉老者,沉聲道:“我等絕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必須想辦法幫狄大師一把。”


    周天問也是點頭接道:“吳兄所言極是,狄大師如果出事的話,集星商會那邊會不好交代,雖錯不是出在我等身上。”


    白眉老者卻歎了一口氣,道:“可像他這種情況,老朽貿然出手的話恐怕會適得其反,隻能期望狄大師的心境足夠強韌。”


    呃!


    聞言,吳材植與周天問兩人目光齊齊一滯,心中不由打起鼓來,此時,他們才意識到,事情發展的態勢已經完全脫離自己等人的掌控。


    向坤一直在用力豎起耳朵聽著三人對話,卻未聽到自己願意聽的,他最想看到郡城的人豁出去,不顧及縣令將秦舒玉亂拳打死。


    他身形頓時一垮,內心頹萎無比,就沒人治得了這個小賤種?


    而許清妜和王君堯兩女都是秦舒玉最親密之人,她倆都知道狄川這會遭遇了什麽。


    所以,她們隻是晶瑩著一雙美眸,全聚集在眼前這道修長堅挺的背影之上。


    王恆看著麵前這一幕,不禁微微點頭,心說便是這種手段給了自己這個準女婿曾自信雲琅玉閣必然能開張的底氣吧。


    秦卓峰和葉辰逸互相瞧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在自家小子去黑虎寨之前,他們就嚐過他那詭異眼神的威懾,讓人毛骨悚然。


    如今再看這狄大師的情形,那威懾顯然已發生劇變,強到竟能懾住一個靈海境七重修者的心魄。


    而門口站著那些人眼中的喜色怎麽也藏匿不住,隻因他們此時心裏都不約而同地生出一抹慶幸。


    自己跟對了人!


    就在眾人各有心思之時,狄川的嘴角已開始抽搐,他顫聲道:“我想不出來!”


    他的麵容看起來有些扭曲,無比痛苦。


    秦舒玉劍眉微挑,笑道:“狄大師不如再好好想想,你為何會不辭辛勞來到夕河縣,又為何無緣無故與我雲琅玉閣作對。”


    他忽地一個大跨步躥到狄川麵前,逼視著後者已漸有靈光劃過的眼睛,道:“你是受誰人蠱惑?”


    “惑”字剛一說完,狄川眼中原本渙散的瞳孔陡然一凝,內裏已被猩芒完全侵占。


    他豁然轉身,犀利的目光直視吳材植,嘴角滿是仇恨之色,大聲叱道:“是你,吳材植!”


    他一身七重靈海境的氣勢不減,一步一步壓近,厲聲道:“是你給了我五千兩,讓我阻止雲琅玉閣開張,是你讓我如今身敗名裂走上絕路,我要殺了你!”


    狄川每往前踏出一步,集於胸口的怨念就暴漲一倍,下一刻就已經壓製不住,他狂嘯一聲,身形如獵豹一般,在眾人麻木的眼神之中,提爪猛地撲向吳材植。


    吳材植在聽到秦舒玉所說之後,就本能地意識到一種危險的氣息,他的右腳已提前往右後方退去半步。


    此時,見狄川突然朝自己發難,他身形正好借勢側身一讓,堪堪躲過後者纏繞著青光靈力的利爪。


    狄川已喪失心智,不可能會收手,雙爪毫不留力得重重擊在了眼神頹然、躲避不及的向坤胸口之上!


    向坤整個身體頓時堪比一塊千斤巨石狠狠砸向青磚鋪成的地麵。


    砰!


    霎時間,那平坦地麵陡然裂開塌陷,碎石翻飛。


    噗!


    向坤的胸口也隨之肉眼可見的凹陷下去,嘴裏的鮮血噴射如注,全撒在了狄川的臉上。


    看著近在咫尺的三尺殘垣大坑,看著向坤雙目圓鼓,卻逐漸神采消逝,吳材植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額上冷汗淋漓。


    暗道好險,還好躲得及時,不然,躺在地上的必定是自己。


    以他靈海境六重的修為,決計挨不住一個氣勢全開,並且完全暴走的靈海境七重強者憤慨一擊。


    至於向坤的死,吳材植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隻不過是一個小家族中的小人物而已,對他而言,或許連狗都不算不上。


    向坤就這麽死了!


    本已經麻木的看客們見此,心中不免陡生一絲悲涼,倒不是他們在同情向坤。


    向坤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他們隻是感慨,在真正的強者麵前,弱勢一些的修者之命甚至不如一張薄紙,隨隨便便挨上一擊便身死道消。


    而且,這個仇可能還永遠都報不了。


    有這個念想的不隻這些看客,台階上,雲琅玉閣的人也都是紛紛搖了搖頭,又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包括已坐迴椅子上的秦舒玉在內。


    實力才是立足之根本本,倉促仰仗的勢力不會在意別人的死活。


    而在一擊撲空之後,狄川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憤然迴頭,顫動著一雙血紅的怪異瞳孔聚焦在吳材植身上,一齜牙吼道:“你別跑,我要你死!”


    他雙掌猛地拍地,雙腿一登,又想扭身撲向吳材植。


    可惜,狄川還在轉身的一瞬間身形一滯,眼神一呆,一身氣勢頓如泄了氣的皮球幹癟下去。


    隻因他的脖子上此時已多出一把瘦黃的手刀。


    白眉老者收手,順勢扶住已昏過去的狄川,看向驚魂不定的吳材植,道:“少爺,秦舒玉此子有些本事,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我等先離開此地再從長計議。”


    吳材植眼皮亂顫地點了點頭,忽地,他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向坤,微微一皺眉,旋即抬頭對著周天問道:“周兄,這人好歹也算是幫上了一些忙,我等就大發慈悲把他抬迴府吧。”


    周天問一擺手,淡然道:“倒是用不著我等親自抬。”


    他轉過身去,摸出一錠銀子扔向一位身材高大的麻布汗子,撇嘴道:“你去背上向坤跟我們走。”


    現在這世道永遠受歡迎的,除了實力,便是銀子。


    那方才還在悲歎不已的麻布大漢雙手一捧到那沉甸甸的銀子,翻臉就跟翻書一樣,立刻諂笑著過來背起向坤的屍身。


    於是,郡城一行人連句狠話都不放出,便向著向府匆匆走去。


    秦舒玉也無法強留,他看著台階下狼藉的碎石坑,還有碎石上的斑斑血跡,便搖了搖頭,對著寧萬邦使了個眼色。


    寧萬邦點頭會意,旋即走到台階中央,對著一眾看客大聲一拱手,大聲道:“各位父老鄉親,各位英雄好漢,今日值此雲琅玉閣開張之際,很不幸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行首決定,先歇業一天進行整頓,想買玉飾的大夥明日請早,到時,定會安排更多的優惠來補償大夥,還請多多擔待。”


    雲琅玉閣開張,賭石,狄川失智,向坤身死,郡城之人敗走,短短不過兩個時辰,便已發生了這諸多之事。


    看客們過足了眼癮,又聽聞寧大家之言,便帶著期待心滿意足地離開。


    突然,一道淺藍倩影闖入了秦舒玉的視線,她牽著一匹馬,快步走向縣城門口。


    秦舒玉抬起手,嘴角微張想要說話叫住她,卻想到自己不知要說些什麽,便索性放下了手。


    這一幕正好被許清妜瞧個見,她先是猶豫了一會,但很快還是扯了扯秦舒玉的衣袖,低聲道:“舒玉,去送送她吧,或許她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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