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段梟,宛若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無人敢觸他的黴頭,最終都灰溜溜地遠去。


    病房內外隻剩他和祝昭昭兩人。


    兩人隔著兩米遠的空地相望,又不知是誰和誰相望。


    當年的祝昭昭看見現在的他,也是這種複雜的心情嗎?


    段梟眼眶一熱,抿唇低頭,手背在身後一拉,反鎖上病房門,這才輕喚了一聲:“祝昭昭?”


    祝昭昭疑惑著,緩緩點頭。


    段梟再問:“李鯉?”


    祝昭昭的表情越發疑惑,還是緩緩點頭,她捂著腦袋用力搖晃,“我的記憶太混亂了,我記得有人叫我祝昭昭,也記得有人叫我李鯉,我不知道我是祝昭昭還是李鯉。”


    她越想越崩潰,不斷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我是取代李鯉的祝昭昭,還是假扮祝昭昭的李鯉!”


    “我想不起來!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很重要!很重要!”她崩潰地大哭,想要再次捶打自己的腦袋時被一雙手用力抓住。


    視線上移,她看見那張同樣存在於記憶中的臉,她絕望地哭泣,“你是段其安還是段梟?”


    段梟抓住她手臂的手微微顫抖,眼眶一瞬間通紅!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我是段梟,也是段其安。”


    “那我呢?”


    “你……是祝昭昭,也是李鯉。”


    “不……不!”祝昭昭猛地搖頭,掙脫段梟的鉗製,瑟縮著向後靠去,“祝昭昭是祝昭昭,李鯉是李鯉,她們是兩個人!你休想騙我!”


    “就是一個!”段梟把住祝昭昭的雙肩,強迫兩人的視線平移,“從來就沒有假扮祝昭昭的李鯉,那是你……為我……不,為過去的段其安所做的謊言!”


    ……


    2015年12月31日那一天,他被雪山掩埋之際,看見被她甩出的祝昭昭朝他比了一個口型。


    興許她沒發出聲音,也興許是雪崩的聲音太大,他什麽也沒聽見。


    但是記憶迴籠的那一刻,他卻像悟道參禪一樣,突然參透了那句口型的含義,


    她說:“今天是我的生日,請世上的神明保佑段其安活下去……”


    ……


    段梟眼眶通紅、強硬地抱緊祝昭昭,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頭發,發出心碎的唿喊:“別糾結,別難過……你是祝昭昭也是李鯉!”


    祝昭昭哭泣著搖搖頭,“一個人,怎麽能是兩個人呢?”


    她雙眼驀地睜大,“我是不是精神分裂了?是不是?你告訴我!”她崩潰地想去抓自己的頭發,又被段梟按住。


    “我不知道!”段梟大吼,趁著祝昭昭怔愣的間隙,他語氣飛速地說道:“可能是你的腦袋受了傷,也可能是身體太虛弱所以影響了記憶!但是這些都不重要,記憶是可以慢慢恢複的,隻要你要養好身體……”


    他顫抖著扶穩她的雙肩:“身體是一切的基礎。”


    他的安慰仿佛起到了作用,祝昭昭逐漸冷靜下來,“好……我相信你……雖然我莫名其妙的相信你,但我就是相信你。”


    她像是迴答,又像是自言自語,在段梟的懷裏慢慢閉上眼睛。


    寂靜的房間,漸漸迴蕩著兩個人的唿吸聲,從一開始的一個急促,一個濃重,漸漸變成兩道平和的氣息,它們交織、纏繞、在房間迴蕩、在顫抖中同頻……


    ……


    現實世界,2025年5月28日,上午十點,維克多私立醫院。


    段梟看完祝昭昭的心理報告後,眉頭仿佛被長尾夾夾住一般皺得緊緊的,祝昭昭的心理評估報告極其糟糕,抑鬱、焦躁、記憶障礙、初級精神分裂……


    這種狀態下,祝昭昭別說再當警察了,就是正常生活都無法做到,她的身邊必須有人陪同。


    偏偏……


    段梟望著祝昭昭亮晶晶期待迴複的雙眼,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你的身體素質還無法適應當前的工作崗位……”


    “為什麽?”祝昭昭焦急地擼起衣袖,努力展示自己幹巴巴的肌肉,“我有力量,而且我也不是一線,又不需要抓犯人,我為什麽不能迴到工作崗位?”


    在祝昭昭的記憶裏,無論是祝昭昭還是李鯉,她都選擇了痕檢這份職業,她的心底有一股強烈的渴望與衝動,告訴她必須要幹痕檢!


    段梟眨眨眼,問道:“你還記得自己的專業知識嗎?”


    “當然!”祝昭昭瞪著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段課文,“痕跡是指事物運動所遺留下來的印象或跡象……”


    “停停停!”段梟頭疼地抬手製止,“這樣,現在正好有一件案子,你可以以顧問的身份跟我出一次現場,若是你的專業能力沒有問題,我可以幫你寫申請,讓你重新迴痕檢科工作。”


    “好!”祝昭昭興奮地跳起,摟住段梟的脖頸。


    紛揚的發絲如瀑布般從段梟的臉上滑落,他的視線快速由暗到明,一片光明璀璨……


    ……


    “段隊!”


    “對不起打擾了!”


    蔡熠興衝衝地推開門,又立刻灰溜溜地關上門,就在他想要迅速逃離現場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仿佛來自地獄的唿喚:“迴來。”


    蔡熠隻能硬著頭皮迴去,轉身的瞬間,他的頭不自然地歪著,嘴巴瞥向一旁,“段隊……我昨晚受風了……所以眼神……不太好使!”


    段梟翻了一個白眼,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報告,關於昨晚盧鳳琴的案子,警方已經初步查明真相,是有人利用馬小勇威脅盧鳳琴讓其給祝昭昭注射某種物質。


    蔡熠趁機講述當前結論:“因為是臨時作案,所以很多證據來不及清理,尤其是路邊的監控,多次捕捉到帶走馬小勇的人的身影,痕檢科根據動捕分析,基本確認為劉華生。”


    “我知道了。”段梟將報告塞迴蔡熠手中,“訂機票,咱們去藏地。”


    蔡熠一臉懵,“為什麽?而且段隊你不擔心昭昭姐被注視的東西有沒有其他的副作用嗎?”


    段梟苦笑一聲,“已經注射完了,還能怎麽辦?而且她目前的身體檢查還可以,隻能幸運地認為,對方注射的東西無害。”


    蔡熠被說服離開,完全沒有注意到轉身的瞬間,段梟瞬間變得冰冷無比的臉。


    所有人都忘了,他也擁有兩套記憶,一套屬於段其安,一套屬於過往的jo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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