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裴綰月覺得謝聞洲來的機會很渺茫,但她內心還是存有一絲希冀。


    她很想他抱抱她,問她疼不疼……


    直至林映秋闖入她的眼簾,她的心思才被碾成齏粉。


    林映秋捕捉到她的失落,挑眉道:“怎麽?以為我是五師弟?”


    裴綰月斂了斂眸,沒吭聲。


    她的確是這麽想的。


    沒想到二師姐一眼看破了。


    林映秋拎著醫藥箱來到她的身旁,第一時間去查探她的傷勢。


    裴綰月褪下雪白的鞋襪,露出白皙細嫩的腳腕,隻是幾道鮮紅的血痕顯得格外突兀。


    林映秋滿是寒霜的眉梢輕蹙,語氣關懷地道,“疼不疼?”


    裴綰月唇角簪出一絲笑意,“二師姐,我不疼。”


    “還說不疼呢,再深一寸,怕是筋骨都斷了,日後走路都成問題。”林映秋眉頭凝得更深了。


    裴綰月唇角的笑意頓住,“那我是不是該謝他手下留情?”


    “阿綰,我早已跟你說過,他冷血無情,不是良配,莫要執著了,可好?”林映秋低聲勸她。


    裴綰月沒開腔。


    但她的意思很明確。


    林映秋暗歎一聲,“你這丫頭怕是不撞南牆不迴頭了,罷了。”


    勸不動。


    便隨她去吧。


    裴綰月眉眼透著一絲俏皮,“二師姐,你可有心儀之人?”


    “我對男人不感興趣。”林映秋眉峰稍冷。


    裴綰月睫羽忽閃,想問為何,但還是強行忍住了。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林映秋抬眸看她一眼,語氣放輕,“勸你不要陷太深,小心墜入深淵。”


    裴綰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還是乖巧地點頭應下了,“好。”


    二師姐如此厭惡男子,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她沒有追問下去。


    林映秋給她清理完傷口,取出繃帶纏繞在她的腳腕處。


    “近日莫要讓傷口沾水。”林映秋叮囑道,“有何需要盡管喊我。”


    “好。”裴綰月一並應下。


    裴言重新熬了一碗湯藥,敲響謝聞洲的房門。


    下一瞬,臥房中響起飽含怒意的嗓音——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裴言臉色沉了下來,從牙縫擠出一句,“我是裴言!”


    這姓謝的還真是過分啊!


    竟然一言不合就讓人滾。


    若是站在門口的是小月亮,豈不是又要傷心了?


    臥房裏傳來腳步聲,房門很快被打開。


    謝聞洲冷睨他一眼,語氣透出幾分涼薄,“何事?”


    “小月亮又沒做錯什麽,你為什麽要傷她?”裴言眉心微攏,質問著他。


    謝聞洲臉色驟然覆上寒霜,不答反問,“是你讓她過來給我送藥的吧。”


    裴言心中一凜,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識破了。


    他輕咳了一聲,把藥放在桌案,淡定道:“怎會是我安排的?明明是老穀主安排的。”


    抱歉了,老穀主。


    隻能拿你當擋箭牌了。


    謝聞洲眉峰往下狠壓,眸裏慍色漸深,“你再敢再撮合我們,我便看看你這身子骨能不能扛上幾天。”


    裴言“嘖”了一聲,嘲諷道:


    “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啊,阿洲,你可真狠心,怪不得你傷小月亮時,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你若不想小月亮在你麵前晃悠,要不我去把你和向淮月的事情告訴她?”


    “如若她知道自己和向淮月相似,那她便會覺得自己是向淮月的替身,從而不再來打擾你,如何?”


    裴言臉上浮出一絲惡趣味,一瞬不瞬地盯著謝聞洲,靜待他的答案。


    謝聞洲沒有取下銀白麵具,讓其窺不見一絲神色,隻見那雙眸子泛著寒光,“求之不得。”


    他無聲勾了下唇角,看著愣在原地的裴言,“如此正合我意,你還不快去?”


    裴言麵露錯愕,“謝聞洲,我看你是瘋了吧,你竟然絲毫不顧小月亮的感受!”


    謝聞洲眸裏沁出鋒芒,無情吐字:“我為何要在意一個小麻煩的感受?”


    此話一出,裴言倒吸一口冷氣。


    不愧是薄情寡義的阿洲。


    本想以此激他對小月亮一改往日的態度。


    不曾想竟正中他下懷。


    謝聞洲淡瞥他一眼,語氣幽冷,“怎麽不去了?”


    “阿洲,我剛剛在與你開玩笑呢。”裴言訕訕道。


    謝聞洲姿態輕慢,眉眼傲冷,轉動腰間的短刃,“我可沒閑情雅致奉陪。”


    裴言:“……”這不是在威脅他呢嗎?


    行。


    還真會拿捏他。


    裴言大步流星往外走,前腳邁出門檻,後腳就迴眸看了他一眼,“記得喝藥。”


    “別再讓她出現在我眼前。”身後傳來謝聞洲極為排斥的嗓音。


    裴言“哦”了一聲,邁步走了。


    隻知道下幾味藥材懲罰一下阿洲了。


    但若是被小月亮知道,恐怕是要其他了。


    罷了,讓他們去處理吧。


    …


    謝聞洲神情冷倦地掃過桌案上的湯藥,修長分明的指節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鳳眸半闔,眸光陰暗不明。


    他緩慢走至窗前,取出袖中的鑾金鈴鐺,小巧精致,卻不失華貴。


    輕輕一搖,鈴鐺發出清脆悠然的聲響,在寂靜的屋子裏顯得格外突兀。


    此物從年少時便伴他到至今。


    每當他傷懷時,便會將它拿出。


    是它讓他在無數次失意時撐了下來。


    良久,謝聞洲聲音輕得似在喃喃自語,“若是有人愛我的所有……算了不會的。”


    他嘲弄般地勾唇,掌心握住鈴鐺,不讓其發出一點聲響。


    倚靠在窗台看著懸掛在天邊的孤月,心中竟是一陣淒涼。


    直至院子裏傳來震耳欲聾的嗓音,謝聞洲的思緒才被打斷。


    他把鈴鐺放迴袖中,舉步往外走去。


    打開房門,步入廊簷下,抬眸望去。


    隻見雪皚皚的地上躺著一個女子。


    謝聞洲瞧到雪白的狐毛大氅,登時清楚躺在地上的是何人。


    但他神色淡漠地立在廊簷下,似乎不打算踏入風雪中。


    大雪漫天,晶瑩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在她的身上。


    不到一瞬,她的身子便覆了一層淺淺的薄雪。


    廊簷下掛著幾隻燈籠發出微弱的光線,照得整個院子更加幽靜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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