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臣聿一時氣糊塗了,沒想到後果,站起來便撞上了車頂,疼意頓時蔓延開來。


    他疼到齜牙咧嘴,迅速坐了下來,可餘光瞥到蕭沉淵唇角的諷刺之時,還是沉著臉怒道:


    “你笑什麽?我隻是一時誤判才會傷及自己。”


    蕭沉淵神色仍是一貫幽冷,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向臣聿更氣了。


    眼看著事情愈發嚴重,沈翩枝清了下嗓子,倒了一杯茶,笑道:“王爺,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蕭沉淵目光在傷口處逡巡一圈,而後落在她精致的麵容上,“你覺得本王能自己喝?”


    沈翩枝唇角的弧度僵住了,他是傷了一隻手,又不是兩邊手都傷了。


    怎麽就不能自己喝了?


    真是太矯情了。


    盡管心裏是這般想的,沈翩枝還是扯唇一笑,“好,我喂你。”


    她端起茶盞遞到蕭沉淵的唇邊,他淺抿了兩口。


    向臣聿臉色逐漸往下沉,眉梢也掛上幾分不耐。


    自從蕭沉淵闖進來他們的世界後。


    姐姐心裏就隻有蕭沉淵一人,完全忽視了他。


    這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思及此,向臣聿撇了撇嘴,“姐姐,我也要喝茶。”


    沈翩枝正準備給他倒茶之時,蕭沉淵涼薄的嗓音縈繞她的耳廓,“你是沒手,還是沒腳?”


    聞言,沈翩枝愣了一下,後知後覺才曉得這句話是對向臣聿說的。


    向臣聿理不直氣也壯,“我就是想喝姐姐親自倒的。”


    蕭沉淵不慣著他,“愛喝不喝。”


    兩人僵持不下,場麵一度尷尬。


    沈翩枝頓時後悔,早知道就不求蕭沉淵,讓他答應向臣聿與他們同乘一輛馬車了。


    她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真是一場大型的修羅場啊!


    百般無奈之下,沈翩枝隻好靠著車壁假寐。


    良久,蕭沉淵透著涼意的嗓音在車廂內響起,“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


    向臣聿瞥了他一眼,“我為什麽要告知你?”


    “不說也行。”蕭沉淵指節狀似無意地叩了一下茶案,“那便把你扔下去,本王不與來路不明之人同行。”


    向臣聿冷哼一聲,“姐姐不會同意你把我扔下去的。”


    蕭沉淵冷冷一笑,“你覺得本王會聽她的話?”


    向臣聿神色一頓,到嘴邊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他看得出來姐姐在蕭沉淵麵前沒有一絲地位。


    且姐姐還很卑微,時常將蕭沉淵捧於手心。


    他當真是不想姐姐過這種卑微的生活。


    待到了京城,他會將姐姐帶走。


    向臣聿在心裏暗下主意,轉過頭去不搭理蕭沉淵了。


    馬車行至山間小路時,烏雲密布,天際忽然劃過白光,下起了狂風暴雨。


    狂風怒吼,雷聲如巨獸咆哮,迴蕩於山穀之間。


    連同馬車都被吹得搖搖欲墜。


    沈翩枝本是假寐,卻不曾想漸漸睡了過去。


    她聽到滾滾而來的雷聲,被驚醒了。


    蕭沉淵視線黏在她身上,眸光淡淡,“嚇到你了?”


    沈翩枝微微點頭。


    向臣聿立刻道:“姐姐,有我在呢,別怕。”


    蕭沉淵眸光驟冷,連同周遭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個度。


    向臣聿雖然瞥見他的神色,但心中並無一絲懼怕之意。


    沈翩枝清了清嗓子,話鋒倏然一轉,“王爺,風暴來襲,我們一直在馬車裏也不是辦法呀,要不還是找個地方避雨吧?”


    他們雖然在馬車裏。


    但很多侍衛都是暴露在風雨之中,他們的命也是命。


    冒雨前行不是好主意。


    蕭沉淵掀開簾子瞧了一眼外頭,沉聲道:“前麵有個山洞,且去那避雨吧。”


    “好。”


    不大會兒,山洞裏站滿了烏泱泱的人。


    外頭風暴肆虐,雷聲轟鳴,震撼著整個世間萬物。


    沈翩枝與遲非晚坐在篝火旁取暖。


    三個男子坐在一塊,且視線一直落在她們身上。


    遲非晚忽而湊到沈翩枝耳畔,低聲細語,“你們三人相處得如何?”


    論及這個,沈翩枝甭提有多委屈了,話如洪水決堤般湧了出來,“晚晚,你都不知道,我坐在裏頭可慘了,他們二人一言不合就開吵,我恨不得鑽下車底呢。”


    遲非晚遞去一抹同情,“你也太慘了,我同情你一刻鍾。”


    沈翩枝眸光一閃,提議道:“要不我待會兒與你一輛馬車?”


    “你家王爺會同意嗎?”遲非晚問。


    沈翩枝的希望頓時被澆滅了,可轉念一想,又道:“要不你把向臣聿帶走?”


    “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那倒也是。”


    兩人對視一眼,喟然長歎。


    蕭沉淵唇角噙著一抹冷笑,“你們一直都這般光明正大地說悄悄話嗎?”


    也不知道避著點人。


    這聲音一下比一下大。


    當他們是透明的呢?


    向臣聿麵色透著幾縷窘色,扯了扯唇角,一言不發。


    沈翩枝眸底有一閃而過的尷尬,但還是穩住神色開了腔:“我們下次注意。”


    遲非晚尷尬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段亦安轉移了話題,“也不知何時才能停雨。”


    蕭沉淵倏然站了起來,徑自走向沈翩枝,“本王乏了。”


    不是,他乏了和她說幹什麽?


    該不會是想讓她陪睡吧?


    很快,蕭沉淵的舉動便證實了她的想法是真的。


    他當著眾人的麵摟著她來至山洞的裏側。


    沈翩枝清冷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王爺,大家都在外麵,你為何要與我來此?”


    “本王不喜熱鬧。”蕭沉淵意簡言駭。


    沈翩枝弱弱地說了一句,“可我喜……”


    蕭沉淵打斷了她,嗓音帶著蠱惑人心的意味,“不,你不喜。”


    沈翩枝:“……”


    真是瘋子!


    他不喜就算了,還將想法強加在她身上。


    直至天色漸亮,下了整夜的雨才稍稍停歇。


    山洞裏的篝火已然燃燒殆盡,隻餘灰燼。


    段亦安見蕭沉淵沒有出來之勢,湊到遲非晚耳畔道:“晚晚,我帶你去采露珠吧,清晨的露珠泡茶堪稱一絕。”


    懨懨欲睡的遲非晚頓時清醒了幾分,抬起惺忪的眼眸看他,“可我們不知何時啟程啊,不會跟他們錯開時間吧?”


    “當然不會,他們會等我們的。”


    “那我們走吧。”


    段亦安與遲非晚環視一圈,發現他們仍在熟睡,所以躡手躡腳地離開山洞。


    他們往迴走了約莫一公裏,找到了依傍著湖裏的一大片荷花。


    碧綠的荷花叢中,映著一朵朵嫩蕊凝珠的荷花,微風緩緩吹過,清香撲鼻而來。


    荷葉以及粉紅荷瓣上流淌著晶瑩剔透的水珠,透亮欲滴。


    段亦安將木船劃至湖中央,遲非晚用圓瓶采集露珠。


    小船碰到荷葉,上頭的水珠搖曳生姿,遲非晚將瓶子遞了過去。


    誰知水珠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湖麵上,泛起一圈小小的水花。


    遲非晚皺了下眉心,“太可惜了,就差那麽一點點。”


    段亦安眸底隱隱透著寵溺,“無礙,露珠多著呢,怕是兩個瓶子都裝不下。”


    遲非晚聞言勾唇笑了笑,“那倒也是。”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采集露珠上,壓根沒注意到湖底下的波動。


    “夫君,往左邊劃一點,對對對,就是這,別再劃了。”


    “我要采那花蕊上的露珠……”


    “這露珠光是聞著就很清甜了,更別提用它來泡茶了。”


    “夫君,你眼光真好!”


    遲非晚邊采邊說,嘴巴硬是沒停下來過。


    段亦安唇角泛起深深的弧度,鑒於她的話太密,他連想迴話的空隙都沒有。


    一炷香過去,遲非晚已然采好了一瓶露珠。


    她心情大好,甚至還哼起了歌。


    段亦安也被她的歌聲感染了,跟隨著她哼了起來。


    還差幾滴露珠就采好第二瓶了。


    遲非晚眼睛都亮了起來,動作也迅速了不少。


    可就在此時,船底被一陣蠻力推翻,段亦安與遲非晚猝不及防地落入水中。


    十來名黑衣死士潛入湖底,手持利刃地揮向他們。


    遲非晚不會水性,嗆了幾口水,肺裏一陣窒息,更不會在水裏作戰。


    她沒法躲開死士的刺殺。


    手臂以及腿上皆被劃了幾刀。


    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她周遭的清水。


    段亦安迅速遊向遲非晚,摸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向死士揮去。


    死士沒來得及躲避,匕首直刺胸口,往湖底沉去。


    段亦安摟住了遲非晚的腰肢,雙眸猩紅地凝著她。


    十來個死士一下將他們二人包圍。


    利刃直直地向他們刺來。


    段亦安見狀用身子死死護著遲非晚,不讓他們傷她半分。


    十來把利刃全刺在段亦安的身上,遲非晚硬是一劍也沒受到。


    他們將利刃拔出的瞬間,鮮血四濺,湖底的水也被染得猩紅。


    遲非晚心頭一顫,眼淚模糊了雙眼,“夫君……”


    撕心裂肺的疼痛將段亦安包裹住,他吃力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哭……”


    話未落,他漸漸闔上雙眼。


    兩人往湖底沉了下去。


    十餘名死士見目標鏟除,躍出水麵離去。


    遲非晚在水下太久,已經精疲力盡。


    但她仍不鬆開段亦安,拚了命地帶著他往上遊。


    且一邊喊著救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遲非晚意識模糊,眼睛緩緩閉上。


    他們二人相擁於水底。


    ……


    沈翩枝做了一個噩夢,夢裏的遲非晚死於非命,渾身都是血。


    且在伸手向她求救……


    下一刻,沈翩枝驀地坐了起來,額間不知何時滲出一層薄汗,正在粗喘著氣。


    她怎麽會夢到這些?


    蕭沉淵被她的動作驚醒,掀開眼眸便看著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他眉心微蹙,聲音低低地道:“做噩夢了?”


    “我夢到晚晚出事了。”沈翩枝開口的聲音也啞得不像話。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去看看她。”


    蕭沉淵將大氅披於她肩上,打了一個蝴蝶結,嗓音平靜,“我陪你去。”


    沈翩枝點了下頭,任由著他牽著自己往外側山洞走去。


    來到外頭後,沈翩枝環視一圈,也沒瞧到遲非晚的身影。


    同時不在場的還有段亦安。


    沈翩枝心間隱隱不安,水眸輕顫,“王爺,快派人去找他們,我擔心他們出事了……”


    瞧見她眸裏蓄滿晶瑩剔透的淚珠,蕭沉淵心被揪了下來,疼得幾近窒息,他喉結滾動幾下,“好,我立刻派人去尋他們。”


    侍衛們被他們的對話吵醒,迅速站了起來。


    蕭沉淵吩咐他們去搜尋段亦安與遲非晚的下落。


    不到一會兒,山洞裏隻餘他們三人。


    向臣聿還坐在地上熟睡。


    蕭沉淵瞥了他一眼,“醒醒。”


    向臣聿沒有動靜。


    蕭沉淵走至他跟前,極其嫌棄地踹了他幾下。


    向臣聿悠悠轉醒,起來伸了個懶腰,一臉茫然地瞧著蕭沉淵,“把我叫醒作甚?”


    “出去尋人。”蕭沉淵毫不客氣地拆穿他,“我知你早已聽到我們的對話,別裝。”


    向臣聿神色微愣了下,不曾想蕭沉淵一下便看破他的伎倆了。


    他的確早已醒來,隻是不想讓蕭沉淵與姐姐獨處,才佯裝不知。


    沈翩枝輕扯蕭沉淵的衣袂,嗓音隱隱有欲哭之意,“王爺,你陪我出去找,好不好?我不想在這待著等。”


    她眸裏的淚珠欲落不落,瞧著楚楚可憐。


    “好。”蕭沉淵神色微沉,摟著她往外走。


    向臣聿提步跟了上去,“姐姐,我也與你一起去尋。”


    蕭沉淵腳步一頓,睨著向臣聿,冷聲道:“你留在此地靜候佳音,若他們迴來了,你且去知會我們一聲。”


    向臣聿眉心一跳,不滿道:“我憑什麽聽你的命令?我又不是你的侍衛!”


    沈翩枝覺得蕭沉淵說得沒錯,軟著嗓音道:“臣聿,你便留在此地,好不好?”


    語氣透著一絲哀求。


    向臣聿見不得她這般,心軟了下來,“好,我答應你。”


    蕭沉淵摟著沈翩枝離去。


    向臣聿一人待在山洞,心裏鬱悶得很,頓時有些後悔。


    他為何要心軟答應姐姐呢?


    若非如此,他此時已經陪在姐姐身邊了。


    有蕭沉淵在一天,他便沒法接近姐姐。


    蕭沉淵太礙事了!


    蕭沉淵和沈翩枝出了山洞,遠遠看見侍衛在各個角落搜尋,且嘴裏還在喚著他們的名字。


    沈翩枝似忽然想到什麽,抬眸看他,“王爺,這附近可有什麽可去之處?”


    ——


    ps:沒有寶寶在追了嗎?好少人啊,作者完全沒有動力啊,球球你們冒冒泡吧!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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