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歡剛在心裏腹誹完畢,耳邊乍然傳來他蘊著怒意的嗓音,“朕不許你再出入煙花之地!”


    不是商量的口吻,不容置喙的語氣,他在命令她。


    亦是以皇帝的身份壓她。


    虞歡九十斤的體重,有八十九斤的反骨,擰眉反問道:“為何你能出入煙花之地,而我不能?就因為你是皇帝嗎?”


    “朕並不是來此尋歡的。”裴君珩眯起寒眸,端詳著她氣鼓鼓的小臉,又道:“皇後這是不服朕的身份?”


    “你來此不是尋歡,莫非來查案?”虞歡沉吟片刻,抿了下紅唇,“不過你是皇帝,又怎會親自查案?”


    虞歡直接忽略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她又道:“不如陛下說一下來此查什麽案子?”


    想糊弄她?門都沒有!


    男人本色,來這自然是尋歡的。


    她可不信裴君珩是例行公事。


    裴君珩眸裏迸出一抹冷意,幽幽道:“皇後是要幫你青梅竹馬的哥哥刺探軍情嗎?”


    青梅竹馬的哥哥?趙臨?


    她要查的案子是與趙臨有關的?


    可這和她有何幹係?她本就不是原主,當然要重新生活了。


    從前的繁雜事情就此翻篇!


    想罷,虞歡聳了聳肩,坦白道:


    “陛下誤會臣妾了,臣妾隻是堅信來此之人定會尋歡罷了,絕無打探情報之意。”


    “再者,我與趙公子隻是兒時玩伴,絕無摻雜男女私情,我倒是有一點需要承認。”


    “我心儀陛下許久,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好險,差點背不下來!


    早知道父母讓她學習的時候,她不跑去給芭比娃娃縫衣服了。


    若不是聽到她生硬麻木的語調,裴君珩差點信以為真。


    至於虞歡是否要打探情報,他心中有數。


    方才不過是說話詐她罷了。


    裴君珩忽然來了興致,往她身上湊近了些,啟唇:“那你說說,從何時開始心儀朕的?”


    “自是見你的那一日起。”虞歡迴答得很含糊。


    “哦?”裴君珩拉著長長的尾音,打趣道:“你是何時見到朕的?”


    “往昔三載,我在人群中遠遠瞧見了你,方知何為一眼萬年,自那以後,我便對你念念不忘。”虞歡臉不紅心不跳,說謊的時候淡定得很。


    反正她就不說具體時間,這樣他就不會抓住把柄了。


    雖說原主的記憶也會同步到她的腦海裏,但記憶太多容易造成混亂,還是少說為妙。


    以免說多錯多。


    裴君珩一瞬不瞬地凝著她,眸裏情緒不明,難以叫人分清。


    虞歡屏聲斂氣,不甘示弱地直視迴去。


    裴君珩似被氣笑了,“小騙子。”


    虞歡不滿道:“誰是小騙子?”


    “誰急便是誰。”裴君珩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句話。


    虞歡理了下衣擺,“哦”了一聲,嘴硬道:“反正我不急。”


    裴君珩的唇角不易察覺地勾了起來。


    虞歡暗想,醉歡樓的事情是不是翻篇了?


    不曾想,裴君珩又一記充滿寒光的眼神掃來,“迴去之後抄寫經文百遍,學會如何當好母儀天下的皇後再停。”


    虞歡瞳孔驀然睜大,“陛下,臣妾做不到啊!”


    讓她抄佛經百遍?好狠毒的懲罰!


    “皇後想抗旨不成?”裴君珩睨她。


    虞歡險些翻了個白眼,咬咬牙,“陛下也隻會拿皇權來壓臣妾了。”


    裴君珩眯起眼眸,還未開口,虞歡立刻掛上乖巧的笑容,道:“臣妾遵旨!”


    她可以找外援呀,叫落落和晨星一起抄。


    如此一來,想必不用兩個時辰就抄完了。


    虞歡正美滋滋地想著,便撞上裴君珩蓄著笑意的眼眸,他唇角微揚,“朕今日正好不用批奏折,可以看著你抄。”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直接讓虞歡麵上笑意消失殆盡,“陛下是擔心臣妾作弊?”


    裴君珩挑眉,“正是。”


    他竟如此直白,也不含蓄一點!


    虞歡眉眼突突直跳,血氣快速湧上心頭。


    她隻覺得自己要被氣暈了!


    安安分分抄上百份經文,不得手斷了?


    虞歡扯了扯他的衣擺,不施粉黛的麵上染上幾分嬌媚,柔聲道:“陛下,您就不要罰臣妾了唄,臣妾保證不會再犯!”


    “皇後是想耍賴?”裴君珩斜著她,聲音寡淡。


    這三十七度的人,怎麽能說出這麽冷冰冰的話?


    虞歡心中的希冀也被澆滅,懨懨地收迴了自己的手。


    並且在心中問候了他百八十遍祖宗!


    還罵他生孩子沒屁眼兒!


    鳳儀宮。


    自一進殿後,虞歡便乖乖地抄寫經文。


    她到底是沒寫過古代的字,加上不愛學習的緣故,字跡歪七扭八,參差不齊,不堪入目。


    裴君珩將茶盞放下,劍眉攏了攏,冷冷開口:“朕怎記得皇後的字跡雖不算龍蛇飛動,但也算工整,怎會像今日這般潦草?”


    他頓了須臾,眸光犀利幾分,“莫不是皇後無心抄經,故意為之?”


    虞歡:“……”


    還挺會腦補的。


    裴君珩清了下嗓子,肅聲道:“皇後若不擺正態度,可不止抄百份佛經了。”


    虞歡敢怒不敢言,隻好唯唯諾諾地開口:“陛下,臣妾的字一向如此,莫不是陛下看到別的女子字跡後,誤認為是我的?”


    裴君珩端詳著她的神色,試圖找出一絲撒謊的破綻。


    “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也沒辦法。”虞歡無奈道。


    “如此便把字練好再抄。”裴君珩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上幾字。


    他的字跡剛勁有力,筆走龍蛇,叫人賞心悅目,不由驚歎。


    這麽一對比,他們之間有著雲泥之別!


    裴君珩指節在紙上輕叩兩下,“跟著練吧。”


    虞歡斂下不悅,跟著他的字練習。


    可她終歸是沒學到半分!


    裴君珩雖在一旁飲茶,但目光多數在她身上。


    他瞧到她眉頭緊鎖,一副極為委屈的模樣,心中竟生出幾分不舍來。


    半晌,裴君珩來到虞歡身後,俯下身子虛攬著她的腰身,語氣鑽入她的耳畔,“我來教你。”


    虞歡耳根不由一熱,身軀變得有些僵硬。


    而且他方才說的是我,而不是朕。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他這麽說。


    此刻的他絲毫沒了皇上的架子。


    還說要手把手教她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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