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嗔大師,您直接告訴我,我這般還能再活多久就好。”


    距離蘇莊幾十公裏外的寶華寺中,墨衡與住持無嗔相對而坐,氣氛卻不太美妙。


    無嗔大師看著墨衡絕決的目光,歎氣道:“墨施主何必執迷不悟呢,這世間人鬼殊途,你這般執拗,終究什麽都得不到。”


    “墨某最後能不能得到,那是墨某自己的事,大師隻管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墨衡隻是看著手中的白棋,淡定得落下一子。


    無嗔看著棋盤上的棋局,已然定了勝負,放下手上的黑子,妥協道:“長期陰氣入體,即便是陽氣旺盛的人,頂多能再堅持三年罷了。”


    “三年···”墨衡暗淡了一瞬,隨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與無嗔大師大師道:“多謝大師告知,叨擾了,墨某先行別過,以後有緣再見。”


    說完,墨衡起身與無嗔行禮,轉身離開了。


    無嗔雖然不知道墨衡決定做什麽,但大概不會是放棄之類的,墨施主太過執拗,希望他不要誤入歧途才好。


    看著桌上的棋局,無嗔一粒粒拾起棋子,放迴棋簍,棋子相碰的聲音清脆,哢嗒、哢噠···好似時間從中流逝


    ------


    “大師有說什麽嗎?你體內的陰氣真的沒事了嗎?”楚筠看到從階梯上走下來的墨衡,急忙迎上前問道。


    墨衡看到披著狐貂等候在山下的楚筠,有些著急了,連忙上前握住楚筠的手:“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你怎麽過來了了,不是說在莊子裏等我就好了嗎?最近天不好,手要給凍壞了。”


    楊老道不告而別,墨衡身體狀況一直是未知的,這次來杭府找無嗔大師,楚筠哪裏能安心在莊子裏等著,隻想要立刻得到消息:“在莊子裏待著無聊,就來接你啦。”


    原本楚筠是想陪墨衡一起去寶華寺的,但墨衡卻拒絕了,自己隻好留在了家裏。


    墨衡害怕極了,慶幸自己出來的早,楚筠還沒來得及往山上走。


    楚筠是鬼,寺廟裏的東西天然對他有害,若是不小心傷到可怎麽好。


    墨衡這般想著,將楚筠的手包裹的更緊了些,楚筠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的,即便是再好的湯婆子也難以捂熱,隻有自己給他暖手的時候,能感受到楚筠的身體一點點變暖。


    之前墨衡不明白為什麽會這般,現在他懂了。


    墨衡牽著楚筠離開了寶華寺的山頭。


    江南的雪,堪稱冬日裏最溫婉的奇跡。


    當北風微拂,攜帶著北方的凜冽,江南水鄉便迎來了其一年之中最為寧靜的時光。


    雪花宛若柳絮,輕盈地緩緩飄落,覆蓋了古鎮的青石板小徑,使得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景象,披上了一層潔白的薄紗。


    古鎮屋簷之下,雪掛猶如美玉,晶瑩剔透,閃爍著光芒。小巷深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打破了雪的靜謐,為這片寧靜增添了幾分生機。河岸邊,柳樹的枝條被雪覆蓋,如同銀絲般垂掛,隨風輕輕擺動,與河麵薄冰相映成趣,構成了一幅美妙的畫卷。


    雪花持續飄落,覆蓋了烏篷船的篷頂。船夫輕輕搖曳槳櫓,船兒在雪水中緩緩前行,留下一道道細膩的水波。兩岸的白牆黑瓦,在雪的映襯之下,更顯古樸與典雅。偶爾可見孩童在雪地中嬉戲,他們的笑聲清脆悅耳,為這靜謐的雪景增添了一抹生動與活力。


    此處是蘇莊幾十公裏外的杭府,本就是熱鬧之地,又因著邊上的寶華寺而更加人來人往了起來,即便是冬日也是熱鬧的。


    寶華寺的無嗔大師得過陛下欽點,是聞名天下的得道高僧,墨衡以前與無嗔大師有些交情,才得以在這香火旺盛的時候見無嗔大師一麵。


    楚筠這次出門披著白色的狐貂,與周圍的雪景融為一體,仿佛是冬日裏的一抹純淨。鬥篷的帽簷低垂,遮住了他的麵容,隻留下一雙深邃的眼睛,透過麵紗的縫隙,透露出一點他絕美的容顏。


    美人的步履輕盈,每一步都像是在雪地上翩翩起舞。雪花落在他的鬥篷上,又輕輕滑落,仿佛連雪花也不願打擾他的寧靜。


    墨衡將手中的紙傘微微傾斜,為楚筠遮擋著飄落的雪花,傘麵上繪著淡淡的梅花,與雪景相映成趣。


    街上的行人匆匆,卻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向兩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那是墨家家主沒錯吧。”


    “是呢,上迴還來這邊的商行辦事的,我見過的,就是他。”


    “那他旁邊那個就是墨夫人了?”


    “這身段,這氣質···難怪墨家主婚後六年沒有子嗣,也沒傳出風流事,有這樣的夫人,外麵那些鶯鶯雀雀哪裏入得了眼啊。”閑聊的年輕男子一見楚筠就看直了眼,覺得周圍的一切景色都不過是這位墨夫人的陪襯罷了。


    另一個矮個的男子被墨家家主的眼神驚醒了,移開視線:“也不知道墨家主這大雪天來寶華寺是為了求什麽?”


    “可能是子嗣吧,墨夫人嫁給墨家主有七八年了吧,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其實有沒有子嗣都無所謂的吧,墨家主還有個親弟弟,也不是不能繼承家業。”


    “就那紈絝子弟,別把墨家家業敗光了才好。”提到墨家那個紈絝子,高個男子不屑道。


    即便是在蘇莊幾十公裏外的杭府,墨家兩個極端的兒子,也是有所耳聞的。長子13歲開始跟隨父親經商,將墨家做到了當今聖上的麵前。


    次子就是紈絝中的紈絝,比墨家主小了十歲,被家裏寵壞了,到處惹是生非,不過有他的哥哥嫂嫂寵著,旁人也管不得什麽。


    矮個男子實在想不通,兩人同父同母,怎麽會如此不同:“也不知道兄弟二人怎麽能夠差這麽多的,哥哥這麽能幹,弟弟卻是個廢物!”


    “噓,墨家主還在那邊,你就談論人家家事,也不怕被記恨上。”這些事村民們隻能偷偷討論,高個男子連忙製止道。


    矮個男子也不再說了,看到墨氏夫夫二人走遠後,看著白衣佳人的背影發呆:“不知道麵紗下麵是怎樣的絕色···”


    注意到周圍逐漸有不少村民盯著自己的妻子看,墨衡將傘拿的更傾斜了一些,擋住了周圍人的視線。


    墨家在此處的別莊在杭府的中心最繁華的位置,白牆黑瓦,雖然不如主宅氣派,但也是極致精致的府邸。


    進入了冬季,屋子裏點著煤炭,下人們在院子裏打掃積雪,防止主人家被滑倒。


    冬季實在太冷了,楚筠要抱著墨衡這個暖爐才能睡得舒坦一些。墨衡看著懷裏睡著的愛人,手指摩挲著他的後脖子,隻有這樣才有人真正在自己身邊的真實感。


    床簾外,暗衛輕聲匯報著:“主人,您需要的東西已經找齊了。”


    “嗯。”簾子裏的人聲音很輕。


    暗衛得了答複就迴了房梁上,他隻是這個家裏見不得光的人,即便知道再多的事,也沒有權利幹涉主人家的事。


    隻是不由自主得擔心,要是夫人知曉了此事,會哭得多麽傷心啊,希望家主還是把這個秘密藏得深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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