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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祖上世代修道,我亦是道門中人。山神怎會不知?”麵對珝離的問話,許暮塵倒是不明白了。


    “如今情勢危急,我又法力盡失,恐怕這次救不了你了。我知道你早已看破生死,但我得讓你知道,你其實並不是凡人。”


    “山神什麽意思?”


    “那年雲景被天帝所罰,貶到了凡間。我又因吞下隕神丹,仙基被毀,自知無力保護雲景,便以我的法器綺雲羅化作一個凡人,又拿我的一魂注入其中,才變成了你。”珝離緩緩道來,許暮塵聽得難以置信。


    “這麽說,我隻是山神你的一個分靈?”


    “可以這麽說。”


    良久,許暮塵苦笑:“我現在明白,為何我總將雲景的生死看得那般重要。有時候我還懷疑,一個師父這般對徒兒,是否有些過了?聽你這麽一說,總算明白了,原來我本就是帶著保護她的使命而來。”


    “沒錯。”


    “那麽現在,山神要將我收迴去了麽?”


    珝離搖搖頭:“我雖然沒有把握保住你,但是至少要保證能讓雲景見上你一麵。”


    “見與不見又如何?景兒遲早要知道,她與我師徒一場,不過是個幻境罷了。”


    “不,你們之間的情分,是真的。就算雲景迴歸神位,她也不會忘記的。”


    “那也不過是你換了一種方式守著她罷了。如今真相大白,你是我,我也是你,也不必分那麽清了。”


    “我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讓你更加解脫,不管誰怎樣對付你,你都不要害怕。我教你一個咒語,如果你感覺躲不過的時候就念動此咒,可立即迴歸本體,免遭皮肉之苦。”


    許暮塵笑道:“我一個方外之人,如今真到了臨別之際,卻還舍不得這凡間呢。”


    “你遭人設計,淪落至此,但是你倒是幫了雲景的大忙,她已大獲全勝,拿下了金國。”


    “果真如此?”許暮塵欣慰地笑了,“我景兒從來都是這麽出色。”


    “隻是你可知道,兵符和詔書,到底是誰做的手腳?”


    “我想不到旁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張彥了。那日我在道院打坐,有個常在官家身旁伺候的公公帶來了另外一半虎符和詔書,說璟源與雲景在外不敵,要加緊施以援手。我看那虎符確定是真無疑,心裏又擔心著雲景,就去調兵了。”


    “如今那前來送虎符的公公在哪裏?”


    “不知所蹤。有張彥在一旁添油加醋,官家沒有立即處死我已經很給我麵子了。”


    “張彥乃是魔王赤淩的化身,他是專門來找我尋仇的,毀掉我法力還不夠,他還想把我趕盡殺絕,隻是我想不明白,他將你置之於死地是為了什麽?”


    “難道是因為我打傷了逸珠?後來我聽雲景說,逸珠傷重不治,縱然她作惡多端,我也是下手重了。”


    珝離搖頭:“逸珠隻是赤淩的一個走卒,他沒心思為她報仇,肯定別有目的。”


    “難道他要利用我來對付雲景?”


    “如果是為了這個,與其對付更被皇帝寵愛,法力也更高強的你,他倒不如去綁了李政綱來得輕巧。”


    “那他……”


    “我猜,他是想借機取你的內丹。他以為你道行高深,必定內丹精純。”


    “實際上呢?”


    “我剛剛說了,你是我的一個分靈,恐怕要叫魔王失望了,你並沒有內丹。”


    為了方便珝離跟許暮塵談話,逸然在大獄設了結界。但不能持續太長時間,以免引起別人懷疑。萬一再遇到赤淩,就更麻煩了。因此,半個時辰後,她就來提醒珝離該走了。


    珝離向許暮塵告辭,許暮塵忽然說道:“山神,我已勸景兒跟隨璟源,希望你可以理解。”


    珝離微笑:“我當然理解,因為你內心裏,總是向著她的。”就和我一樣。


    待他們離開,許暮塵終於支撐不住地靠坐在牆邊。


    迴想初見雲景時,她還在繈褓中的模樣,小臉兒通紅,不住哭嚎。不知為何,看到她,他的心底就變得很軟。


    “待她長大些,你要做她的師父,保護好她,幫助她好好修行,早日得道成仙。”珝離在一旁交代他。


    山神的話他不能不聽,但其實他心裏也樂意。


    後來雲景上山,他見了她,梳著兩個小辮子,天真爛漫。


    “景兒,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他對她說。


    那時候,受李政綱的引薦,他已經受到皇帝的器重,三不五時就要往皇宮跑。他安排性格沉穩,功夫又好的靈境照顧好這個小師妹。


    她在白鶴觀中慢慢長大了,不對,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她從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女娃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少女,還是那麽淘氣,聽靈境報告,經常偷偷溜下山玩,偷吃野味。但好在非常勤快,內外功夫都修得很好。


    可是上天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她被惡人設計受傷,他是多麽心疼,才想到了讓她上戰場殺敵,盡快立下大功的法子。


    而她也終於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成為了一個叫敵人聞風喪膽的女將。


    景兒已經非常強大,強大到沒有師父也不會有人能欺負她了。他笑了。剛剛迴想的一切如夢似幻,他多想沉醉在這場夢中,不要醒來。


    “咱們迴北山吧。”出了皇宮,逸然說道,此時靜順也已經將李政綱送迴了家中,跟在他們後麵。


    “逸然,我看你要去昆侖山一趟了。”珝離停住腳步,說道。


    “為何?”盡管有點心虛,逸然仍然直視著珝離的眼睛。


    “西王母的禦方鼎,該還迴去了。”珝離淡淡說道。


    逸然後退一步,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官人,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這禦方鼎,赤淩想用就能用?”


    “赤淩陰險狡詐,禦方鼎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利用了。”


    “從前他借禦方鼎得以逃脫你的壓製,那是因為買通了璟霖。如今禦方鼎在西王母手裏,他怎能輕易拿到手?難道是西王母暗地裏縱容的?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此時送過去,可就說不清了。說不定會被人借機打擊。”


    “我知道你想留著禦方鼎對付赤淩。可你知不知道,禦方鼎的反噬作用非常大?要福報很高的人才可以用,普通人根本就是用一次要死一次。”


    “隻要能保護你,我不怕死。”


    “你不要意氣用事,這樣不僅幫不了我,反而叫人抓住把柄。”


    “好了好了,我心中有數,會還迴去的。”逸然答應著,心中其實早就有了主意。


    經過幾日的奔波,雲景跟璟源終於趕迴了宮中。


    念在她在對金一戰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皇帝特許她去見許暮塵。


    牢房裏,雲景對著師父長跪不起,壓抑了幾天的淚水奔湧而出。


    許暮塵看了一陣心疼,忙說:“師父沒事,師父沒事。”


    “都怪景兒迴來得太晚了,沒能救師父。”雲景啜泣著。


    和以往每次見她哭鼻子一樣,許暮塵拿衣袖為她擦了眼淚,說道:“傻丫頭,你立了大功,師父正在為你感到高興呢!”


    “我什麽功都不想要,我隻要師父好好的。”對於雲景來說,因為自小離開家的緣故,師父幾乎比她的爹爹娘娘還要親,聽到師父出事,她不眠不休,一路上換了好幾匹馬,才終於趕來見到師父。早知道打了勝仗要以師父為代價,她輕易不勝。


    許暮塵輕拍著她的肩:“又說傻話了,等你功德圓滿升了仙,要救師父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雲景抬起頭:“真的?”


    許暮塵點點頭。


    “可是,我已經打了勝仗,為何還不讓我升仙?”


    “莫要著急,你總要等天上的神仙一一考核到你這裏吧!”許暮塵笑道。


    “我不指望神仙了,師父。”雲景貼近許暮塵的耳朵,小聲說,“今晚我就來救你出去。”


    許暮塵聽到她要劫獄,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景兒,你聽為師說。”許暮塵正色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師父,萬萬不可莽撞行事。師父走到這一天,能親眼看到你立下大功,已深深感激祖師爺保佑。你若再生事,所有的一切,咱們就都前功盡棄了。”


    “我說過,我不要任何人為我做出犧牲。”雲景堅定地說。


    “不是誰為誰做出犧牲,每個人都有他的業力所在,任憑是大羅金仙,也躲不過因果去。景兒,你現在被凡人的肉身禁錮了思想,待你成仙之後,一切就都大徹大悟了。”


    “我再說一次,如果我成仙是要以犧牲你為代價,那我情願不升仙!”


    許暮塵無奈歎氣:“你這樣是叫師父為難。”


    璟源講過皇帝皇後等人,迴寢殿休息。幾日的奔波讓他也疲累不堪。拜見皇帝時,他有意感激援軍的幫忙,可是父王顧左右而言其他,絲毫不給他為許暮塵求情的機會。


    剛迴到寢殿,就來了個不速之客,是逸然。


    “你來做什麽?”璟源問。


    “將寶物送還殿下。”


    璟源看到逸然手中的禦方鼎,心下一驚,但仍不露聲色問道:“如此寶貴之物怎麽舍得給我?”


    “殿下,你會用到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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