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從未對雲嬪起過一絲疑心,這才從未想到迴去查訪過,隻當雲嬪是當年那個善良救過自己一命的女子。


    難怪,難怪當初覺著,雲嬪這樣窮苦出身之人,怎還能住得起那般的宅子,雲嬪那時候隻說自己家道中落,從前也不算多麽窮困,他這才信了。


    如今想來,竟都是假的。


    他就這樣被傻傻誆騙了幾十年。


    而事到如今,這個誆騙自己多年的女人的兒子,竟還惦記著自己的皇位,甚至不惜謀反。


    好,好,當真是他的好愛妃,是他的好兒子。


    “陛下,那這雲嬪娘娘如今······”趙全是想問如今既已知道雲嬪欺君罔上,又該如何處置,可仔細想想,這話從自個兒這個奴才的口中問出來,實屬有些不妥,便話說一半又止住了。


    皇帝睨了一眼趙全,“你是想問朕想如何處置雲嬪?”


    趙全嘿嘿一笑,有些尷尬。


    “既然朕的愛妃和兒子給朕準備了這樣大一份年節大禮,那朕自然該照單全收,”皇帝說了,提筆寫下一道旨,對趙全道:“將此立儲旨意散播出去,讓朕那幾個好兒子都知曉知曉。”


    趙全咽了口唾沫,誠惶誠恐地接過。


    看來,陛下這是要備下誘餌,等著魚兒們上鉤了。


    ————————————


    翌日風平浪靜,就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


    成昊成墨成野三人俱都得知了皇帝已經立下聖旨,裏頭的儲君人選已經定了下來。


    雲嬪聽說此事後,心裏有些焦急,讓雲麗去打聽看看能否知曉聖旨裏頭的內容,幾番打探卻是無果。


    麗妃同樣知曉了此事,連忙召了兒子入宮商討。


    成昊卻不以為意,隻道是他作為長子,這儲君之位怎樣也該是他的。


    麗妃對自己兒子這番盲目自信有些恨鐵不成鋼,索性修書給家中,想著找父親給出出主意。


    誰知母家的迴信卻隻讓她安心等待便是。


    賢妃聽聞此事時,正巧在皇後宮中,更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兀自喝著茶。


    皇後倒是頗為吃驚,“如此看來,墨兒的大事就該成了。”


    賢妃聞言抬眼看向皇後,“臣妾倒覺著,陛下並非此意。”


    皇後聽得雲裏霧裏,“既然聖旨已定,從前陛下便看重墨兒,你這個做母妃的,怎還不盼著兒子點好,若本宮也有這樣的兒子,那便放心了。”


    賢妃眉心微動,卻默不作聲。


    錦華宮內,齡虞迴頭對齡嬋說起此事,齡嬋隻是笑笑。


    這大成無論誰做皇帝,都輪不到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又何需在意,況且,她的心不在此處,將來誰做了皇帝,她的下場都不會好過。


    成野在東園別院等候半晌,才見雨竹迴來,頭一次有些失了分寸般,急切地問起如何。


    雨竹隻道:“屬下已經讓宮裏頭的人去查探,隻說那聖旨在趙全的手裏,說是要交給一位大臣,待封王禮由此大臣宣讀。”


    成墨眉頭頓時一皺,“大臣?”


    為何要交給大臣,難不成,父皇已經知曉他的不臣之心,這才做了這手打算?


    看樣子,父皇當真是想立成墨為儲了。


    想到此,成野的眼神變得陰沉堅定。


    此事,他無論如何也要傾盡全力,他要讓父皇看看,究竟誰才配坐上皇位,誰才是他的好兒子。


    ————————————


    陸觀瀾迴府後便在院兒裏待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陸經竹雖得知陸觀瀾頭日出府,卻不知陸觀瀾何時迴來的,以為人還在外頭,便三番兩次的讓萍兒前去桃園外頭轉悠,想知道陸觀瀾究竟有沒有迴府。


    誰知桃園的院兒門緊閉著,裏頭不見有人出來,也沒人進去,更是不曉得陸觀瀾究竟在不在裏頭。


    “小姐,奴婢瞧著大小姐若是不在府中,豈不是更好?”萍兒見自家小姐頗為著急,怕傷著肚子裏的孩子,便道。


    陸經竹橫了一眼萍兒,“你知道什麽,陸觀瀾必須赴啥賞雪宴。”


    萍兒聞言頓時不說話了。


    先頭給大小姐準備的麵紗已經讓二公子送去,若大小姐當真戴了,如今該真是毀容了,如此,又豈會前去赴宴。


    “你再去瞧瞧,若有什麽,立刻迴來同我稟報,”陸經竹在屋裏踱著步子,怎麽也想不明白,陸觀瀾昨日究竟是去哪兒了,怎的也不見院子裏有動靜。


    萍兒無奈,隻得又出了院子,往桃園去了。


    陸觀瀾此時正在屋子裏看書,瞧著阿梨給端來一碗湯,不由眉頭一皺,“怎的日日叫我喝湯,我這肚子可都裝不下了。”


    阿梨卻道:“奴婢從前問過初語,說是大禹氣候幹燥,那兒的人便都愛喝湯,奴婢這不是想著,提早將您身子養好了,免得到時候去了遭罪。”


    陸觀瀾頓時失笑,放下書卷接過阿梨手中遞來的湯盅。


    “如此說來,我若是不喝,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番好意?”


    阿梨嗔道:“明日便是賞雪宴了,小姐您可得當心著些,別再赴什麽人的約了,奴婢可都擔心死了。”


    陸觀瀾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當真是嘮叨起來沒完。”


    說著,一手拿起調羹慢慢喝著。


    明日,就是賞雪宴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啊,也不知李盡那邊如何了,可迴京了。


    ————————————


    李盡此時正在帶兵趕赴京都的路上,驀地打了個噴嚏,抬眼看看天,沒見下雪。


    這難不成是有人罵他了?還是——有人想他了?


    想到此,李盡忽然一笑。


    若是有人罵他,該是阿公嫌他挑的都是自己培養多年的好兵。若是有人想他······那該是觀瀾了。


    快了,快迴去見她了,隻望這個傻丫頭不要逞強,能安心等著他迴去便是。


    ————————————


    賞雪宴當日,周素素天還沒亮便起身,將兩個女兒打扮妥當後,又早早讓用了早膳在大門外頭的馬車上等著。


    陸蓮青似乎比從前要期待些,頭一迴沒有怨言地在馬車之上候著。


    陸蓮華則叮囑道:“到了宮裏,切莫同大姐姐頂嘴,若是叫旁人看著了,定會覺著咱們庶女無禮。”


    陸蓮青難得地安靜聽著,竟沒有出聲反駁。


    陸蓮華見妹妹今日格外聽話,不由也心安許多。


    妹妹是不知道,阿娘為著她們姐妹二人做了多少事,如此才換來她們庶女也能入宮尋個好人家的機會,她是個知足的,也覺著不該辜負阿娘的一番心意,更不能惹得大姐姐不快。


    墨園內,陸經竹讓萍兒將小腹用布裹了兩層,生怕顯不出自己的身段。


    萍兒卻憂心傷到腹中孩子,不敢用力。


    陸經竹間萍兒瞻前顧頭,不由皺眉,“我的孩兒,不會那般嬌弱,你什麽都不懂,瞎擔心什麽。”


    萍兒無奈,隻得用力一勒。


    陸經竹頓時深吸口氣,垂眼看看小腹,輕聲道:“好孩子,待阿娘完成大事,從今往後你便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天家子孫了,到時,你的祖母和你爹爹同樣會認可你,會看重你,會以你為榮。”


    萍兒聞言卻在心裏深深歎息。


    小姐的出身雖算不得頂好,可小姐樣貌出眾,又琴棋書畫俱佳,若是尋個普通人家,興許便能安穩美滿,可小姐偏偏執拗,一心念著三殿下。


    就連她都知曉,那天家兒媳豈是那樣好當的。


    陸觀瀾倒是睡了個好覺,等阿梨來喊自己起床後,又慢吞吞地梳洗用膳。


    阿梨曉得今日是個大日子,宮裏頭還不知有什麽事等著,見陸觀瀾如此散漫,不由有些焦心起來,“今兒是個什麽日子了,您瞧瞧您,還這般的不當一迴事。”


    陸觀瀾打著嗬欠偏頭看向阿梨,“你呀,年紀輕輕就這般的多思多慮,若是將來做了祖母,可還得了。”


    “哎呀小姐!”阿梨眉頭一皺。


    她跟在小姐身邊久了,就知道小姐究竟是什麽性子的人。


    越是大事當前,小姐便越是這般的淡定從容,無論遇上什麽樣的事,小姐都這般淡然處之,便是怕跟在身邊的她們跟著擔心,於是總這樣獨自承受。


    她看在眼裏,覺著幫不上忙,心裏便越發著急心疼。


    “行了,給我梳妝吧,”陸觀瀾見阿梨如此,便笑著從膳桌旁站起身。


    阿梨喚來小菊收拾碗碟,自己則到一旁水盆裏頭淨手後才跟著陸觀瀾到妝台前。


    “小姐,今日入宮,太素恐怕會惹得貴人瞧著不喜,還是給您打扮得招展些吧?”阿梨說著,便從妝盒子裏挑了最華麗的一隻珍珠簪子。


    “好,”陸觀瀾微微一笑。


    從前她都喜歡素淨,今日要登台唱戲,自然得打扮得隆重些才是。


    待打扮妥當,陸觀瀾才終於從桃園出來。


    陸經竹此時已經帶著萍兒到了門前,剛同守在馬車旁的周素素寒暄兩句,轉頭一瞥就見陸觀瀾正從裏頭出來。


    陸經竹不禁一愣。


    陸觀瀾何時迴的府?


    周素素不知昨日陸觀瀾出府一事,見陸觀瀾盛裝打扮地走了出來,忙上前行禮,“妾身給大小姐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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