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和的目光閃了閃,看向言卻,“你這是欣賞起別人來了?”


    言卻立刻低眉頷首,“屬下沒有。”


    蒼和神色冷淡,“有沒有都無關緊要,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言卻見自己主子似乎有些不高興了,當即道:“屬下這就再去查探一番,弄清楚事情原委。”


    “查探?原委?”蒼和勾起唇畔。


    “是,屬下這迴一定查清陸觀瀾讓手下人究竟在做什麽,”言卻道。


    蒼和卻搖搖頭,“不,不用你來查。”


    言卻聞言疑惑地抬首朝蒼和看去。


    “宮裏的人,到底是有用的,”蒼和說著,提筆在紙上寫下兩句。


    筆落,將寫好的紙遞給言卻,“該送去何處你應該明白。”


    言卻接過。


    該送到何處他自然是知道的,隻是——想到宮裏頭那位,他心中還是不由一歎。


    隨即道:“殿下,齡嬋如今已有身孕。”


    蒼和看向言卻,“又如何?”


    言卻知道這些年來齡嬋對殿下是何等的心意,可也同樣知道殿下對齡嬋無意。


    對齡嬋,他心中更多的是不忍罷了。


    要說雁機山之人本不該有情,可自從跟了殿下,便叫他明白,縱使有情,當斷之時也能斷。


    遇上許多事時,也可酌情選擇鐵石心腸還是心軟。


    在殿下這裏,似乎沒有從前在雁機山的極與極,沒有非得要如何如何,一切似乎都可以為了目地隨心所欲,也可不折手段。


    總之,在他看來,這九州天下的君主,非殿下莫屬。


    因為他覺著,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殿下更適合來做這皇帝。


    ————————————


    雲麗接到陸觀瀾遣人送來的信時,頓時有些慌亂。


    好在時辰晚了,雲嬪已經歇下,宮裏頭除了值夜的她自己以外,便沒了旁人。


    接到陸觀瀾的信,雲麗打開來一看,就見上頭拓印著一個玉佩的形狀,上附有言,是叫她查一下這玉佩當年是哪位貴人所佩。


    這在宮裏頭尋個人也不算什麽尤其難的事,可若這尋的是位貴人,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想到此,雲麗也實在無奈,隻得將拓印著玉佩紋路的圖紙收進了袖中,盼著等皇帝來看雲嬪時,自己趁著雲嬪注意不到的空檔,找機會再去查探。


    剛盼著皇帝前來雲熹宮,就見皇帝果然來了。


    皇帝這是剛下朝就趕來了,同從前一樣,足以見得雲嬪在後宮之中是有多受寵。


    迎了皇帝的聖駕就要入殿,一旁一個宮女不慎將端在手裏正要送去後院清洗的茶盤弄翻。


    雲麗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接,也不知怎的,袖中藏著的圖紙登時便落了出去。


    這世上當真就有這樣巧的事,叫雲麗頓時傻了眼。


    原本也不是個什麽大事,雲麗也隻消不動聲色地將那圖紙收起來便是。


    若隻是安安靜靜地收下,恐怕皇帝連多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可雲麗這時候沒由來地驚慌,先是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緊接著彎腰拾起地上圖紙的動作也不由有些大了。


    這才叫皇帝無意迴頭瞥了一眼,卻霎時間瞥見雲麗正撿起的圖紙上頭的圖樣。


    皇帝停下腳步,立刻轉身走到雲麗身旁,擰著眉頭問:“這是什麽?”


    雲麗不敢作聲,連忙跪下。


    幸得陸觀瀾的信和這拓印的圖樣是分開來的,如此也能有個說法。


    可皇帝這樣突然問起,也沒有給她思索的時間,便叫她實在不知如何迴答。


    皇帝見雲麗不語,一伸手,道:“給朕瞧瞧。”


    皇帝發話,宮人們沒有不照做的道理。


    雲麗無奈,隻得抬手將那圖紙給呈了上去。


    皇帝接過一看,眼裏的光頓時閃爍不斷。


    這是——


    皇帝立馬問雲麗,“你從何處得來的?”


    雲麗搖頭不語,一時間還未想好說辭。


    這時候,在殿中等了半晌的雲嬪見皇帝久未進來,便也出來。


    瞧見皇帝站在雲麗麵前質問著什麽,又見地上的茶盤落落一地,還以為是雲麗衝撞了皇帝,立刻便道:“皇上,您可別同這下人一般見識啊,臣妾可等候您多時了,等著您用早膳呢。”


    說著,就要上前攙扶皇帝。


    皇帝聽見雲嬪的聲音,立馬迅速而又不動聲色地將圖紙給收了起來。


    轉頭衝雲嬪一笑,一掃先前臉上的陰霾,道:“讓愛妃久等了。”


    說著,便伸手牽起雲嬪的手一同入了殿中。


    雲麗望著皇帝的背影,心中卻滿是忐忑不安。


    方才見陛下的模樣,似乎是認得此物?


    究竟是陛下也同樣在尋找此物的主人,還是說,陛下就是此物的主人?


    雲麗實在猜不準,也不敢多猜。隻是想到方才皇帝看自己的眼神,那種逼問時的壓迫,到如今都叫她有些害怕。


    不過這種壓迫,都比陸觀瀾那直白的威脅要好得多,至少讓她不那麽畏懼。


    “陛下,齡嬋妹妹近來害喜得厲害,也不知賞雪宴能不能去呢,”雲嬪迎著皇帝入了殿中,又扶著皇帝的肩頭在桌前坐下。


    皇帝從外頭進來便一直有些若有所思,此刻聽雲嬪提起齡嬋,這才迴過神,道:“愛妃無需擔憂,淑嬪那邊該如何便如何,賞雪宴畢竟是年節前最大的宴會,若沒什麽身子不適,還是該赴宴的,況且,這次宴會,我想給幾個孩子和你們幾個妃嬪些賞賜。”


    雲嬪一聽賞賜,立馬眼神一亮,問:“不知······皇上想給什麽樣的賞賜啊?”


    皇帝曉得雲嬪心裏的主意,道:“能有什麽賞賜,總歸上迴還欠著麗妃的位份沒給她晉,索性這次給她一半賞,再把位份給晉了便是。”


    雲嬪一聽到晉位份,自己的心裏也是一萬個不滿。


    若自己家世身份再好上一些,哪怕是個朝中官家的庶出女兒,恐怕也不至於這樣多年了自己還隻能做個嬪。


    “你呀,且放寬心便是,有朕庇佑著你,還有誰敢欺到你頭上?”皇帝說著,端過一旁宮人送來的米粥。


    他當然知道雲嬪這些年來最在意的是什麽,隻是自己畢竟身為帝王,顧及身邊之人的同時,一樣得顧及朝野上下。


    總歸隻要有他在的一日,雲嬪的榮寵就少不了,就算位份比之從前的老人們而言要低,那也不至於讓人輕看了去。


    見皇帝用著粥,雲嬪也不再多說什麽,轉頭吩咐宮人們布菜。


    剛給皇帝盛上碗粥,雲嬪忽然想起方才見皇帝責難雲麗,便問起:“不知,方才雲麗那丫頭怎的衝撞了皇上,說起來雲麗也是本宮身邊的大宮女了,皇上再有氣,交給臣妾處置教訓便是,可不要當著旁人的麵打臣妾的臉。”


    皇帝一聽雲嬪說起這個,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好在雲嬪也沒看出點兒什麽,滿心以為是雲麗做錯了什麽事,這才受了皇帝的責難,還想著暫且不要雲麗進殿來伺候,交由旁人來布菜便是。


    雲麗此刻在殿外正焦急著,這會兒本應該是自己趁著雲嬪無暇讓自己伺候時,跑出去打聽陸觀瀾想要打聽之事的,可如今圖紙沒了,又叫皇帝給拿了去,且不知若是問起,她該如何搪塞,就陸觀瀾那邊兒而言,她也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到法子再去找陸觀瀾要一張。


    在外頭站了約摸有一個時辰,就見皇帝從內殿出來了。


    “哎呀皇上,您就當真不留在雲熹宮多歇息會兒?”雲嬪撒著嬌從裏頭挽著皇帝的胳膊出來。


    皇帝一臉寵愛地笑著,道:“年節將至,前朝事忙,朕還得迴去忙公務,晚些時候再來陪愛妃可好?”


    雲嬪自然是不願意的,能留住皇帝便是能留住後宮中所有人的目光,隻有這個時候,雲嬪才能是滿宮上下最得意的女人。


    可皇帝再寵愛雲嬪,國事還是不容輕視,便又哄了雲嬪幾句,隻說晚些時候會再來雲熹宮用膳,便走了。


    趙全在宮門口等著,見皇帝出來,立馬擺駕起鸞。


    皇帝走過雲麗身邊時,不自覺瞥了一眼雲麗,眼神裏的意味卻叫人不明。


    雲麗恭送著皇帝的鸞駕,未曾抬頭多看一眼。


    雲嬪這時候才注意到皇帝三番兩次看雲麗的眼神,不由有些奇怪。


    待皇帝一走,便立刻把雲麗叫到了身邊。


    “你這是怎麽做事的,怎的叫皇上如此不快?”雲嬪還以為皇帝是想懲處雲麗,隻是看在自己的麵子上,這才沒有當著眾人麵對雲麗發難。


    雲麗立刻跪下道:“奴婢也是不小心,娘娘恕罪!”


    雲嬪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呀,年歲也不小了,若非本宮身邊隻有你這麽一個可心的,也是該放你出宮嫁人去的,你呢,也別怨怪本宮,跟著本宮也不會虧待了你,隻是你往後在皇上麵前多加注意些才是,否則若再惹得皇上不悅,本宮這裏恐怕也留不得你了。”


    多年的主仆情誼,說沒就沒,這就是後宮。


    雲麗當然知道雲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一切事和物都不能影響她在皇帝身邊眼前的地位,若是影響了,那雲嬪便會除去這一切。


    包括這個跟了她自己許多年的自己。


    也是早明白這一點,所以雲麗也知道,不答應陸觀瀾的威脅,自己迴宮來也是死。


    想到此,雲麗垂眸,“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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