齡嬋斜睨了麗妃一眼,道:“說起來,也不知皇上如何想的,竟將娘娘的晉封給推遲了。”


    麗妃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扭頭看向齡嬋道:“淑嬪這話什麽意思?”


    齡嬋笑了笑,“臣妾能有什麽意思,不過是替娘娘覺得惋惜罷了。”


    “惋惜?”麗妃冷嗤一聲,“本宮這晉位是遲早的事,現下無非是皇上還忙著封王禮,你這話,倒像是本宮這位份晉不成了。”


    齡嬋掩嘴一笑,“娘娘哪裏話,臣妾能有今日,全靠娘娘,又豈會有這意思。”


    麗妃冷瞥了齡嬋一眼,隨即起身,“行了,時辰不早了,今兒本宮給你送來的藥你可得用了,別白費了本宮一番苦心,”說著,目光在齡嬋的小腹掃了一眼,小聲嘀咕道:“也沒個動靜兒。”


    見著麗妃要走,齡嬋忙讓齡虞相送。


    齡虞領會了齡嬋的意思,連忙將麗妃送出宮去。


    剛送到宮門口,便見燕微忽然頷首衝麗妃道:“娘娘,奴婢有些腹痛,可否······”說著,似有些難為情般看向跟來的齡虞,“讓齡虞姑娘行個方便。”


    麗妃見燕微的確一副臉色蒼白的模樣,雖覺丟臉,可也無奈,隻得點頭讓去。


    齡虞帶著燕微又折迴了宮內,卻是徑直去了內殿。


    到了殿中,燕微見齡嬋正斜倚在軟榻上,一副慵懶模樣,又看了眼一旁的齡虞,眉頭一皺,道:“齡嬋,你究竟想做什麽?”


    齡嬋抬眸看向燕微,“什麽我想做什麽?我不是如主子的願,入了這大成後宮,還成了這大成皇帝的妃嬪了?”


    燕微指了指齡虞,“我是問你,她為何在此?”


    齡嬋笑了笑,“她是我妹妹,為何不能在此?”


    “她的身份容易叫人懷疑,”燕微似乎有些惱怒,看向齡嬋的眼神裏也帶了幾分憤然。


    齡嬋還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你放心,旁人都知道,齡虞是我一個戲班子裏的姐妹,就算查也查不出什麽,畢竟我們在大成都是那微不足道無父無母之人。”


    燕微聞言卻驀地冷冷一笑,“你帶著齡虞來,是不是——怕主子用她來要挾你?”


    齡嬋一愣,隨即蹙眉道:“我若真是怕主子用齡虞來要挾,便不會如此甘心來大成了。”


    “是嗎,”燕微冷哼一聲,“但願你記著主子的吩咐。”


    說罷,又瞥了一眼齡虞,便轉身離去。


    “阿姐,燕微可不是麗妃那般好對付的,若是叫她發現······”見了燕微走遠,齡虞才湊近齡嬋身旁小聲道。


    齡嬋望著空落落的殿門外,輕蹙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


    “那便叫她永遠不能發現。”


    “可她如今是麗妃身邊的得力宮女,也是她提議,才叫麗妃起了送你入宮的念頭,如此,恐怕不好輕易處置了她,”齡虞道。


    齡嬋卻驀地一笑,“傻妹妹,這後宮中的人若要對付誰,又哪裏用得著自己親自動手。”


    說著,看了看窗外。


    也不知這雪何時才下。


    賢妃連夜被二皇子接迴宮的消息,很快便叫宮裏人都盡數知曉。


    雲嬪得知此事後,也無暇理會昨日齡嬋對自己的不敬,忙讓雲麗出去打聽,看看賢妃宮裏如今是什麽動靜。


    麗妃還在宮裏發愁,怎麽把這三天兩頭來宮裏求娶陸家二小姐的兒子給打發了,這頭聽見賢妃迴宮,更覺頭疼。


    皇後則是剛起身,便聽嶽嬤嬤通報說賢妃來請安,才曉得賢妃如今迴來了。


    一到外殿,便瞧見賢妃已然站著等候多時。


    見到皇後,賢妃便立刻行禮。


    皇後連忙擺手讓坐下,笑著道:“你終於迴來了。”


    賢妃也微微一笑,“勞煩皇後娘娘多番掛念臣妾。”


    皇後卻是搖搖頭,“這麽多年,你我的情誼,以我兩家的情誼,對你隻是做到這地步,實在算不得什麽。”


    賢妃卻道:“不,已經夠了。”


    皇後一愣,見賢妃忽然一臉正色。


    “臣妾此番迴宮,實則,是想同皇後娘娘商量一事,”賢妃神色凜然。


    皇後不知賢妃究竟想說什麽,扭頭示意嶽嬤嬤屏退了宮中婢女,這才道:“何事?”


    賢妃抬眸,眼神裏很是堅定,“臣妾懇請皇後娘娘,阻止陛下立墨兒為儲君。”


    此話一出,皇後有些驚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才終於又開口道:“賢妃,你這話究竟什麽意思?”


    皇後眉頭緊鎖,直勾勾盯著賢妃,卻見賢妃好似已經想明白了,神情間毫無動搖。


    “這裏頭,有臣妾自己的思慮,若皇後娘娘相信臣妾,便不要過問,隻需給臣妾一個答複,”賢妃微微頷首。


    “那你可有問過墨兒自己的想法?”皇後忽然問。


    賢妃愣了愣。她的確沒問,可這許多年來,墨兒也全然是不想做這個儲君。


    從前若非她逼迫著,一味拿著母族壓他,興許他早已成了一個富貴閑散的王爺,有了妻房,安然快活地度過此生。


    見賢妃不語,皇後便道:“本宮如今還不能即刻答應於你,但本宮可以見一見墨兒,你若是不願親口問,本宮便替你問。”


    賢妃自知皇後此番作為是為她所思慮,便感激地屈身行禮,“多謝皇後娘娘。”


    待賢妃離開了嘉祁宮,嶽嬤嬤才道:“奴婢瞧著賢妃娘娘此次迴宮,同從前大不一樣了。”


    皇後扶額斂眉歎了口氣,“是不一樣了。”


    從前賢妃總是顧及著齊家,在宮裏頭也是個賢惠大度的,更是在皇上麵前從無喜怒哀樂。


    她雖曉得賢妃同哥哥的情意,可到底賢妃終究成了賢妃,哥哥也已經故去。


    饒是她可惜這二人的情份,到頭來也幫不上什麽,反倒這些年來承了賢妃的不少恩情。


    她也知道,賢妃能如此幫襯著她,無非也是看在故去哥哥的那點兒薄麵上。


    隻是今日賢妃來同她說這些,卻是叫她不甚明白。


    難道賢妃就不管齊家了?齊家也能答應廢了成墨著儲君的前途?


    “那個賢妃迴宮了。”


    齡嬋才將起身,便見齡虞從外頭進來道。


    賢妃······就是那個天命皇子的生母?


    “麗妃那邊可有說什麽?”齡嬋問。


    齡虞搖頭,“聽說這賢妃在宮裏一直都是賢良淑德的女子典範,之前不知犯了什麽錯,去了皇寺,如今好容易迴來了,麗妃若是這個時候上趕著給人找不痛快,豈不是太沒腦子了。”


    齡嬋聞言一笑,“她若是有腦子,便不會送我入宮了。”


    齡虞也是一笑,“阿姐說得對。”


    “這賢妃娘娘還未曾見過我,”齡嬋走到妝台前坐下,望著鏡子裏美豔又年輕的一張臉,忽然歎了口氣,“到底,新人還是該去拜見舊人一番的。”


    齡虞卻有些擔憂,“如今咱們畢竟是在大成,行事還是不能太張揚了些,阿姐又何必全都招惹一番。”


    不知怎的,這後宮裏頭看起來,阿姐都快給得罪了個幹淨。


    如今好容易還剩下個賢妃,聽說是個好相與的,那又何必非得再多一個敵人。


    齡嬋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我自知你在想什麽,放心,是敵是友,得去瞧瞧才能知道不是?”


    “友?咱們能同這賢妃成友?”齡虞對阿姐這番話實在有些費解。


    齡嬋一笑,“見一見才知。”


    勤政殿。


    “陛下,賢妃娘娘迴宮了,”趙全從殿外進來,走到皇帝近前躬身道。


    皇帝手中的禦筆頓了頓,“趙全,你說這賢妃去了皇寺這麽些時日,右相倒是絲毫不見著急,究竟是真的於此事上淡泊,還是刻意做給朕看的?”


    趙全躬著身子笑道:“陛下自然有陛下的思量,奴才可不敢妄自揣測,況且,這可是賢妃娘娘的母家,右相又是賢妃娘娘的父親,這裏頭,哪一個都輪不到奴才來說嘴半句啊。”


    皇帝聞言一笑,“你近來嘴巴可是越發嚴實了。”


    趙全頷首賠笑,“在陛下跟前兒,自然得嚴實點兒。”


    皇帝笑著將禦筆擱下,“也是,封王禮在即,朕隻是琢磨著,都該給這幾個孩子什麽封號。”


    趙全在旁邊哈著腰不語,靜靜等著皇帝繼續說。


    果然,就聽皇帝接著道:“大殿下是朕的頭一個皇子,自是尊貴,可又並非嫡子。墨兒······也是時候該立儲了。”


    “至於三殿下······”皇帝說到此處,頓了頓,“母家沒什麽身份,也用不著多大的封號禮數。”


    趙全知道,自家這位皇帝對幾位皇子曆來偏心。對著三皇子更是打從三皇子小時候便有了心結。


    如今還能為著三皇子封王,那也算是對得起雲嬪這些年的寵愛和情份了。


    這時,就聽皇帝忽然道:“今晚就去瞧瞧賢妃吧。”


    趙全一愣,“今夜陛下不去錦華宮了?”


    皇帝睨了趙全一眼,“怎的?朕除了錦華宮,便不能去別處?”


    趙全立馬道:“哎呀,陛下知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如此,那奴才即刻就讓人去錦華宮通報一聲兒,就說陛下今兒晚上不去了,也省得淑嬪娘娘等著。”


    皇帝一笑,“你倒是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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