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微眉心動了動,頷首稱是。


    嘉祁宮。


    “聽說,今夜中秋宴皇上擺在錦華宮?”皇後才將更衣,聽了內官稟報的消息後,也有些詫異。


    嶽嬤嬤道:“近來······陛下甚是寵愛那位齡嬋姑娘。”


    皇後微微點頭,口中忍不住喃喃:“齡······嬋······”


    那日讓打聽了獵場之事,她才曉得麗妃給皇帝送來個歌姬。也得知了陸觀瀾在圍場內得了皇帝金口玉言一事。


    其實在這宮裏,若非有太後護著,她早已說不上什麽話。


    皇帝既然驕縱雲嬪,更斷然不會讓雲嬪在她這裏受什麽委屈。


    這久而久之的,她便也能不給太後添麻煩,便不給太後添麻煩。平日裏除了去給太後請安,更是把嬪妃們每日同她的問安都給免了。


    總歸瞧著也鬧心,不去不看。


    隻是,聽嶽嬤嬤如此一說,她還是有些奇怪。


    怎的如此得寵的雲嬪如今也能被新人比了下去?這是在皇帝跟前失了寵?


    要曉得,從前無論宮裏來了什麽美人,皇帝那心裏頭隻捧著雲嬪。這許多年來,就連她都覺著,世人常說帝王無情,可他們大成這位皇帝卻很是有情。


    數十載對這雲嬪一人盛寵不衰,那可不是誰人都能有的恩寵。


    如今瞧著,豈不是要變天?


    想到此,皇後忽然問嶽嬤嬤,“你可見過那歌姬?”


    嶽嬤嬤搖頭,“這連日裏來,那歌姬半步都未曾踏出錦華宮,奴婢確也想瞧瞧,可奈何那錦華宮如今可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宮門看守得緊也就罷了,住在裏頭那位齡嬋姑娘更是誰都不見。”


    “誰都不見?”皇後眉頭皺了皺。


    嶽嬤嬤道:“自然是除了麗妃娘娘的,隻是,若娘娘您真想去瞧瞧,比起尋個由頭去錦華宮,倒不如今日也赴了那中秋宴,便能瞧上一瞧了不是?”


    皇後點點頭。


    她已經連著三年未曾參加中秋家宴,一來不想被人打攪,總歸自己也已習慣這份安寧,二來,她實在不想瞧著雲嬪麗妃這等人在她眼前使絆子。


    這宮裏頭多少人盼著她從後位上下來,她心裏還是有數的。


    隻是,這齡嬋原本沒有位份,照理說不能赴宴,皇帝竟也為著能讓齡嬋一同入宴,把這中秋宴席幹脆擺在了錦華宮。


    嶽嬤嬤說得不錯,比起待平日裏找個由頭去錦華宮看看,倒不如今日她光明正大去瞧。


    至於麗妃雲嬪之流,她全當沒瞧見。


    此時夜幕籠罩了整個天空,錦華宮內的燈火依舊燃得放肆。


    皇帝早已在上座坐下,瞧瞧四周,見著麗妃來了,一眾位份低微的也來了,再瞥了眼雲嬪的位子,卻不見雲嬪的身影,不由眉頭一皺。


    當即扭頭問趙全,“雲嬪可是今日不舒服不來了?”


    趙全聞言看了眼下座,頷首道:“迴陛下,奴才可未曾聽見雲嬪娘娘的消息,許是半路上走得慢,耽擱了。”


    皇帝自然曉得,近來自己頗為寵幸齡嬋,雲嬪那邊自然心有不悅。


    可他如此冷著雲嬪,也是為著那日的懲戒。


    賢妃都已經去了皇寺,難不成還能讓雲嬪繼續放肆下去。


    封王禮在即,離他立成墨為儲君之期不遠,這個時候,他私心裏還是不想雲嬪做出什麽錯事來。


    對雲嬪如此冷臉,不過也是想讓雲嬪稍將注意力分散在別處,別總為著奪嫡費盡心機。若真的造成什麽無可挽迴的局麵,就連他,也不定能保得住雲嬪了。


    齡嬋此刻正陪侍在皇帝身邊,聽見皇帝所言後,笑著給皇帝端上一盞酒,笑吟吟道:“皇上,今夜中秋團圓,您可要開心著些。”


    皇帝迴過頭,麵上露出笑容,接過齡嬋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你整日為著讓朕開心,不如,今夜朕也讓你開心開心?”


    齡嬋聞言麵上仿佛一紅,羞怯地垂下眼簾,嬌嗔道:“皇上慣會拿齡嬋打趣兒。”


    皇帝卻是微微一笑,道:“今夜過後,你——便是朕的淑嬪了。”


    齡嬋聞言麵上好似一愣,當即跪下磕頭謝恩。


    麗妃離著上座不遠,見齡嬋跪下叩頭,便知皇帝這是許了什麽賞賜,亦或是給了什麽位份。


    雖歌舞聲有些大,未曾聽清皇帝究竟是許了什麽位份,可瞧著齡嬋的模樣,許是不低。


    想到此,麗妃心中去不知為何,又是得意又是不快。


    這得意是齡嬋畢竟是她一手帶來的人,如今能得了位份,自然是仰仗著她,而她從今往後在這宮裏,也有了自己的心腹。


    這不快嘛,自然就是皇帝如今寵愛齡嬋非常,甚至看似都要趕上當年寵愛雲嬪,這倒真讓她有些憂心了。


    正在這時,便瞧見雲嬪從外頭緩緩而來。


    麗妃目光剛掃向殿門處,正巧瞧見雲嬪進來,不禁冷笑。


    雲嬪剛踏進殿內,便瞧見上座皇帝的身旁,坐著的卻是齡嬋。再看下座,麗妃正瞧著自己,臉上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雲嬪並未惱,隻是笑著上前,到了雲嬪旁邊的位子上坐下。


    “雲嬪妹妹今兒怎的來的這樣晚?莫不是身子有些不適?”麗妃見雲嬪坐下,便忍不住揶揄。


    雲嬪心中雖很是不悅,可麵上還是笑臉,“麗妃姐姐這話莫不是在怪妹妹沒有行禮?原想著,今日這中秋宴算作家宴,在自家人麵前,用不著行禮,方才未對姐姐和皇上行禮。如今既然姐姐如此耿耿於懷,那妹妹這禮數還是照做便是。”


    說著,也沒等麗妃開口阻止,便又從座位上起身,走到麗妃席前跪下,朝著麗妃行了一個大禮。


    麗妃登時愣住,忙皺眉喝道:“還不快起來!你這是發的什麽瘋!”


    皇帝剛飲下一杯酒,扭頭便瞧見雲嬪已經來了,可卻跪在麗妃麵前行大禮,頓時皺起眉,看著下座的麗妃問:“麗妃,你這是做什麽?”


    麗妃聞言猛地迴頭朝皇帝看去,瞧見皇帝滿臉不悅,當即也起身朝著皇帝跪下,“皇上,方才臣妾隻是同雲嬪妹妹問好,卻不知雲嬪妹妹怎的忽然對著臣妾行此大禮。”


    皇帝冷哼一聲,“不知為何?真就隻是問好?難不成,還是雲嬪瘋了,上來就對著你行大禮?”


    麗妃瞧著皇帝此番模樣,心裏也是著急,可又覺著奇怪。


    不是說,皇帝如今對雲嬪已不如從前恩寵,怎的今日叫她看來,卻同往日並無不同。


    從前雲嬪也是這般伎倆,每每都讓皇帝偏向於她。


    那時候她雖位份高於雲嬪,卻也對雲嬪無可奈何。後頭也不知怎的,雲嬪忽然同自己示好,她這才同雲嬪看似走得親近。


    這時候,雲嬪開口衝著皇帝道:“皇上,不怪麗妃姐姐,是臣妾來時禮數上做得不對,本就是臣妾的錯,皇上不該衝著麗妃姐姐發火才是。”


    麗妃一聽這話,心中更是火大。


    這雲嬪,難不成今日就是故意如此,為的便是叫皇上見她可憐,好借由此事,讓自己重拾恩寵不成。


    想到此,麗妃微微抬首,對著齡嬋使了個眼色。


    齡嬋會意,當即一伸手,攀住皇帝的脖頸,柔聲道:“皇上,方才還同奴家說笑,怎的這會兒發了這樣大的火?”


    也不知怎的,皇帝一聽齡嬋的話,心裏的火氣頓時消散,再看向麗妃時,倒也不覺著有多可氣。


    再看看雲嬪。也是,如今自己正冷著雲嬪,若是今日多護著雲嬪一些了,雲嬪那往日的性子,便又迴來了。


    想著,皇帝立馬扭頭,對著齡嬋輕輕一笑,“都說了,你往後便是朕的淑嬪,怎的還自稱奴家?還有,這雖是家宴,你也得注意分寸才是。”


    雖然嘴上說著,可皇帝卻並未將齡嬋攀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放下。


    雲嬪聽見皇帝的話,卻是身子一僵,那跪在地上的膝蓋此刻也忽然覺著刺骨。


    淑嬪?豈不是,給了那賤人同她一樣的位份?


    麗妃雖也跪在地上,卻忍不住幸災樂禍。


    皇上這給齡嬋這淑嬪的位份一賜下,這雲嬪恐怕心裏慌得還不知該如何。


    今日這場戲雲嬪顯然是想做給皇帝看,奈何皇帝身邊多了個美人,無暇理會他人。


    雲嬪這自取其辱的一場戲,還真是叫她覺著好笑。


    就在這時,卻忽然聽見內官通報一聲:“皇後駕到——”


    麗妃一愣,雲嬪一愣,皇帝也是一愣。


    這三年都未曾赴過中秋宴的皇後,今日怎的忽然想著來了?


    眾人都朝著殿門望去,就見著皇後一身華服,甚為雍容的從殿外走來。


    皇後甚少穿得如此華貴,眾妃嬪都不禁側目,繼而都起身朝著皇後行禮。


    皇後笑了笑,道:“今日既是家宴,大家也不必多禮,若是因本宮來而禮數過多,想來皇上也會不大高興。”


    說著,皇後朝著皇帝微微頷首屈膝。


    皇帝的神色有那麽一刹僵硬,隨即用手將齡嬋攀在自己脖頸的手挪開,對皇後道:“皇後既然來了,便上來坐吧。”


    說著,扭頭衝齡嬋點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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