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瀾聞言驀地一笑,“那李將軍又為何能肯定,今日拔得頭籌之人,定然是將軍你呢?”


    李盡臉上露出一絲神秘之色,“你且猜猜,今日這獵場之上,有多少我的人?”


    陸觀瀾心下一愣。


    隨即眉頭皺起,“難不成,這半數以上之人,都收了李將軍的賄賂了?”


    李盡卻一副得意之色,揚眉搖了搖頭,“非也非也,隻是這京中的貴公子和貴小姐們,恐怕搶不過我那手底下的莽夫。”


    陸觀瀾聽著李盡學著那些讀書人的搖頭晃腦,不由又是一笑。


    不知為何,從前見著李盡,她總是滿腹擔憂。


    她知道自己也有那個心思,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感情,可每每遇上事,她又在想,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份了。


    一味的沉浸情情愛愛之中,忘記自己的本份,忘記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可後來她忽然想明白。正如蜀中一行她在寺中,主持同她所言——


    這世上除了生死,沒有什麽是理所當然。


    所以,她重活一生,也並非理所當然的就該複仇,而滿心撲在那報複上頭。


    上天既給了她重生的機會,也是給了她珍惜的機會。她懲處了上一世的惡人,那這一世所遇的良人,就該好生對待。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便再沒有顧忌,也沒有憂慮。


    哪怕她也擔心,若是李盡依舊落得前世下場又該如何。


    可想到此,她便覺著,在這之前,更該全了他,也是全了自己的心願才是。


    成野的登帝之路,她要毀,而李盡,她也要嫁。


    瞧著陸觀瀾望著平靜的湖麵發愣,李盡驀地柔聲開口,“你放心,今日能贏得彩頭之人,定然是我。”


    這時,卻見陸觀瀾扭頭抬眼朝李盡看去,鄭重其事地道:“可若是我說,我想拿這第一呢?”


    李盡聞言愣了愣,隨即咧嘴一笑,“這種事,女子來提總歸不大好吧。”


    他原是想著,今日待他拿了這第一,他便親口求皇帝賜婚,如此一來,什麽市井坊間,什麽皇宮內院,都再不會拿陸觀瀾做文章了。


    卻是沒想,陸觀瀾竟說她想要這彩頭。


    陸觀瀾猜到李盡心中所想,神色間卻很是認真,“並非李將軍所想,隻是我今日有一事,得用這彩頭才能辦到。”


    李盡見陸觀瀾如此正經起來,便也問:“那你能否告訴我,何事?”


    陸觀瀾並未迴答李盡的話,隻是定定望著李盡。


    半晌,李盡才歎了口氣,“罷了罷了,真拿你沒辦法,我這就讓手下人將我李將軍的箭換成你陸大小姐的。”


    說罷,打了聲唿哨,一匹快馬便從不遠處奔了來。


    李盡一躍上馬,朝著陸觀瀾微微一笑,“等我迴來。”


    陸觀瀾望著一人一馬消失在視線裏,便將目光又轉迴了林子。


    陸秉言這三番兩次對陸經竹的態度,足以證明,陸秉言如今怕是又打起了利用陸經竹來牽製自己的主意。


    加之陸經竹現在有所長進,如陸秉言這般為了一己私利,能將家中人利用得幹幹淨淨之人,陸經竹如今無疑是更好的人選。


    想必,陸經竹也是知道這點,索性便已經同陸秉言達成了父女間默契的交易。


    陸秉言想用陸經竹再多走一條路,陸經竹則想借此機會,好讓還沒死的宋月梅翻身。


    隻可惜,今日皇帝給了這樣的彩頭,最後倒讓她撿了便宜。


    “母妃那邊,該如何說,你知道吧?”


    “可是殿下,咱們這樣背著賢妃娘娘,是否不妥······”楚玲看著自家殿下,見殿下眸中堅定,不由有些擔心迴去後被賢妃怪罪。


    成墨騎馬望著林間,卻是笑了笑,不語。


    今日,他本隻是想設下陷阱,好讓自己同陸觀瀾單獨在一處,屆時,眾人所見,便是說也說不清。


    如此,就算母妃不同意,可為著陸觀瀾的清白,母妃也隻好答應。


    可誰曾想,父皇竟然許諾了這樣一個彩頭,便是讓他更多了幾分希望。


    他若是二者皆做到了,那陸觀瀾,此生便隻能是他的。


    楚玲在一旁看著殿下幾近瘋魔的眼神,不由心中一歎。


    她記憶中的殿下,從前可不是這樣的。也不知該怪這陸大小姐同殿下無緣,還是說,怪其中牽扯得太多,才叫殿下遂不了心願。


    雖說她也覺著陸大小姐是個好女子,可她卻能看得出,陸大小姐對她家殿下並無心思,遑論嫁給殿下了。


    可殿下執意如此,也不知到時會傷了幾個人的心。


    林中,成野依照母妃先前的安排,到了事先準備之處等候,遠遠瞧見了一個身影。


    待那身影落入了陷阱好一會兒,他才上前查看。


    卻在看到那人的臉時一愣。


    正想開口,卻覺身後被什麽人推了一把。蹲下的身子一個趔趄,頓時也跟著栽進地洞裏去。


    地洞挖得有些深,上頭還堆積著一些雜草,若不是成野知道這個地方,將雜草掀開,便根本不會發現這個洞。


    陸經竹見成野也跌落下來,心中頓時一慌,隨即猛地撲進成野懷中。


    成野一愣,眉頭微微一皺,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


    “三殿下!您怎會來此?”陸經竹察覺到成野身子往後靠,便明白自己有些失態了,忙直起腰來,一臉楚楚可憐地望著成野問。


    成野氣結。


    他還想問問,陸經竹為何會在此呢。


    心裏雖這樣想,可到底不能這樣說,便道:“我隻是恰巧路過,卻是沒想,陸二小姐竟也在此。”


    陸經竹實在沒想到,自己誤走入陷阱,卻是遇上了三殿下。


    瞧著這個地洞沒有設下什麽危險的機關,想來,為的也不過是將她困住。


    可如今三殿下失蹤,那定然是會派人尋找,到時,她也可跟著出去了。


    如此一想,陸經竹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一心想著,借此機會好同三殿下增進感情。


    此刻的湖邊,陸觀瀾終於瞧見一個黑影從林中躍將出來。


    心知事成,她便坐等著好戲開演了。


    想到此,陸觀瀾跨上馬,掏出脖間掛著的小海螺,對著空中吹了兩聲。


    不多時,就見初語踏著飛葉而至,行動之快。


    陸觀瀾見此,有些打趣地問道:“你既然會輕功,為何那日我試探你之時,你不翻牆去追,而是從院子門口繞到牆外去?”


    初語撇嘴,“您這淺眠的毛病若是不改,誰敢大半夜的驚動您呐。”


    陸觀瀾聞言一笑,問:“雲嬪那邊如何了?”


    初語道:“從麗妃帳篷裏出來,便遣人往林子裏來了。瞧著好像在找她兒子,不過嘛······”說著,頓了頓,“她兒子倒挺自覺,自個兒就去陷阱等著了。”


    陸觀瀾“撲哧”一笑。


    也是,成野從來都是這般的喜歡抓住先機。


    “那咱們現下該如何?”初語問。


    陸觀瀾假裝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天,片刻,才看向初語,極為誠懇地問道:“你手藝如何?”


    初語一愣,滿臉的疑惑。


    陸觀瀾皺著眉滿臉失望地搖搖頭,“後悔了,若是把阿梨帶上,就不用愁了。”


    誰知,一聽這話,初語立馬道:“誰說我就不會做飯了,您想吃什麽,奴婢給您做便是,好歹奴婢也在宮裏待過,尚膳局的美食奴婢也是見識極多的。”


    一聽此話,陸觀瀾還是道:“不成,這見過歸見過,親手做那可就不一樣了。”


    初語聞言有些惱了,“那您就說,您想吃什麽吧!”


    看著初語有些氣急敗壞,陸觀瀾卻是笑得更歡,“那就——烤些山兔來吃,如何?”


    初語見陸觀瀾此刻一副小孩得逞的模樣,不由也是失笑。


    陸觀瀾究竟是個什麽性子,說幼稚又時常有著比旁人更沉穩的城府心計,說城府極深吧,可這總是愛與人打趣說笑,看似對待這些事從來都是漫不經心。


    旁人覺得困難之事,好似在此人眼中,不過是雲淡風輕的一件輕鬆小事。


    從前她所收集的關於陸觀瀾的情報,難不成有假?


    說這嫡小姐生性懦弱,膽怯非常,雖不知如何得了宮裏邊兒的喜愛,可到底在府中沒什麽勢力,又沒有生母陪伴,便是個好掌控的主兒。


    如今看來,放屁!


    她原想著,借由自己“悲慘”的家世,讓這位心軟怯懦的陸家大小姐收留自己,之後便在陸府幫襯著,好叫陸觀瀾逐漸信任並且依賴自己。


    屆時,她想做什麽,隻要稍加引導,都不用她說,陸觀瀾便能幫著她完成。


    誰知,這陸觀瀾壓根兒一開始就在懷疑自己。


    可叫她也想不明白的一點便是,為何像陸觀瀾這樣性子的人,卻能在一瞬便信任自己?


    她當初也曾猜想過,陸觀瀾是否還在假意信任,為的不過是從她身上探知更多。


    可後來發現,自己還真是想多了。


    這時,見著陸觀瀾如此明媚的笑容,她忽然想,這便是能卓於天下之人的才華吧。


    正因為陸觀瀾的從容,才能在試探出人的一瞬間明確心中所想,繼而選擇信或是不信。


    既然信了,那邊全然的相信下去,把她當作自己人,不在乎她敵國的身份。


    甚至,在她麵前,宛如一個小女孩兒一般,對她展露出自己的天真。


    不得不說,她真是越來越喜歡她這位小姐了。


    這樣想著,初語笑道:“不如,再加一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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