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皇帝也已從馬球場外圍場內的帳篷出來,身邊正跟著雲嬪和麗妃。


    到了馬球場的席間,雲嬪和麗妃一左一右地陪著皇帝坐下。


    雲嬪遠遠便注意到了陸觀瀾,迴頭去尋自己兒子的身影,卻不知成野這時候跑去了哪兒。


    麗妃瞥見雲嬪的眼神,循著雲嬪的目光看去,就見如今正炙手可熱的鳳命天女陸觀瀾也在席間。


    隨即一笑,揚聲道:“今年的秋獵可真是熱鬧非凡呢,往年可不是人人都來的。是吧,雲嬪妹妹?”


    雲嬪扭頭看向麗妃,麵上卻是從容妥帖地一笑,“麗妃姐姐說得是。”


    皇帝瞧著雲嬪和麗妃關係如此之好,二人也曆來都相處和睦,再一想到雲嬪同皇後不知怎的,始終不大對付,便忍不住歎了口氣。


    雲嬪察覺到皇帝的歎息聲,忙蹙眉柔聲問:“皇上,您這是怎的了?可是身子不適?”


    皇帝還未開口,便聽得麗妃道:“雲嬪妹妹對皇上還真是格外上心呢。”


    麗妃語氣有些怪異,那“格外”二字也咬得極重。


    皇帝惹不住皺起眉頭,“同為妃嬪,想來麗妃也是極關心朕的。”


    麗妃聞言怏怏扭頭,不再開口。


    雲嬪知道,麗妃雖表麵與她交好,也不過是看著她得了皇帝寵愛。


    而私底下,這麗妃比起皇後和賢妃,更加瞧不起自己。


    麗妃覺著自己膝下有大皇子,便以此為傲,始終認為皇帝該立長子為儲君。


    也是因為此,這大皇子心高氣傲比麗妃過之不及,也是覺著,既然皇後沒有嫡子,那便應該立長子為太子。


    雲嬪曉得這對母子的心思,平日裏雖奉承著,實則也是不屑。


    麗妃近來也聽聞了陸觀瀾之事,更是曉得,成墨已經同皇帝求娶陸觀瀾。


    她一開始本不在意,可直到皇帝見過了那塊玉,信了那玉中所言,從而給陸家大小姐下了道恩賞旨,她才意識到,皇帝如今究竟起了什麽樣的心思。


    這也導致麗妃這幾日不斷勸說兒子,讓自己兒子也去爭取一番。


    可成昊卻說,他才不在乎什麽鳳命天女一說,他壓根兒不信,真的有什麽得鳳命之女得天下的傳言。


    還同麗妃講,三皇子成野也對那陸家大小姐陸觀瀾有意。自己既然是哥哥,就該為著弟弟的終身大事考慮才是,又怎能同弟弟搶媳婦兒。


    麗妃聽了氣得半死,隻覺著自己這傻兒子雖才學能力上佳,到底是缺了些心眼兒。


    在這天家宮內,這樣的實心眼兒怎能鬥得過那些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可成昊這傻孩子就是不聽,還說陸觀瀾樣貌醜陋,就算自己得了這妻子,也下不去口。


    麗妃無奈,今日又見著雲嬪更是毫不避諱地看著陸觀瀾,心中更是鬱結難耐。


    若非她這兒子不開竅,哪兒還能輪得到雲嬪這樣的賤婢肖想。


    待陳若萱帶著初語大汗淋漓地打完馬球迴來,已到晌午。


    在席間坐下後,陳若萱接過陸觀瀾遞來的茶水,笑道:“陸姐姐,你這丫頭,著實有兩下子,改日我定要再約來打一場。”


    比起陳若萱氣喘籲籲地模樣,初語雖額上也起了層汗,卻大氣都未喘一個,還是那般的氣定神閑。


    陸觀瀾扭頭看了眼初語,也遞過去一杯茶。


    初語先是一愣,隨即有些遲疑地接過。


    阿梨見了直笑,“咱們小姐可不是什麽惡主兒,還不至於讓自己的奴婢渴著。”


    初語將一杯茶一飲而盡,又將茶杯還給陸觀瀾,“多謝小姐。”


    陳若萱見此,有些賊賊的湊近陸觀瀾耳畔,小聲道:“陸姐姐你同我說句實話,這丫頭哪兒來的?我瞧著身手確是不凡。”


    陸觀瀾微微一笑,“運氣好,被我買來罷了。”


    陳若萱卻好似不大信,“哪兒買的,能否也讓陸姐姐給我買一個?我正缺個人陪我打馬球呢。”


    陸觀瀾麵上笑意不減,“你若是喜歡,往後常來找我便是,可你若非要讓我也幫你買一個,那我大概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陸觀瀾語氣雖在說笑打趣,卻叫陳若萱聽出了一絲嚴厲。


    陳若萱頓時明白,想來此時陸姐姐是不想她多問,便立刻止住話茬,道:“待會兒陛下便迴開放獵場,陸姐姐可也要去?”


    陸觀瀾笑著點頭,“自然。”


    陳若萱頓時一笑,“我竟不知,陸姐姐也會騎馬打獵!”


    說著,陳若萱的眼裏放光,好似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驚喜。


    陸觀瀾掩嘴一笑,“你這丫頭,知道我會騎馬打獵又如何?這些事我可不大感興趣,往後也陪不了你,你若是喜歡,還是找初語吧。”


    初語聞言有些無語。都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這位小姐倒是喜歡把自己不願意去的事兒,推給別人替自己去。


    陳若萱聽陸觀瀾這樣說,雖心中頓有些失望,可想到方才馬球場上的酣暢淋漓,便又覺著,有陸姐姐身邊這個叫初語的丫頭陪著也是不錯。


    未時一刻,陸觀瀾剛用了些帶來的點心,就見皇帝從席間站起身來。


    眾人也見到皇帝起身,滿場頓時安靜下來。


    就聽皇帝道:“今日秋獵,大家本應肆意盡興才是,現下朕便叫人開放獵場,諸位隨意,待今日獵完,獵物最多者,朕便親自給個好彩頭。”


    這時,便聽一旁的麗妃問:“不知皇上想給什麽彩頭,說來也好叫大夥兒高興高興?”


    皇帝哈哈一笑,道:“麗妃覺著,什麽樣的彩頭最好?”


    這時,雲嬪忽然開口道:“皇上,臣妾覺著,不如就讓皇上成全其一個心願如何?隻要這個心願不過分。”


    此言一出,滿座歡喜。


    麗妃卻是眉頭一皺。


    心願?難不成,今日雲嬪早已做好準備,便是為著好讓自己兒子拔得頭籌,最後讓皇帝依照諾言,將陸觀瀾給許配給成野了?


    如此一想,麗妃立馬道:“不可!”


    皇帝聞言一驚,頓時扭頭朝麗妃看去,眼神狐疑。


    麗妃便解釋道:“能叫聖上完成心願,那是何等的榮幸,不過是個秋獵,何故能有如此大的恩賞。”


    皇帝方才聽著麗妃話裏話外都在諷刺雲嬪,本就有些不滿,這會兒見麗妃又如此駁了雲嬪了臉麵,便更是覺著今日的麗妃無理取鬧。


    隨即道:“無礙,朕金口玉言,既然說了要給彩頭,就不該在意這彩頭究竟是何等的恩賞。今日,朕便一視同仁,無論是誰,隻要獵得最多的獵物,朕便允了此人之心願。”


    皇帝話音一落,席間眾人皆大唿萬歲。


    就連陸觀瀾都不免挑眉一笑。


    初語更是在一旁咋舌,“這皇帝還真是敢說敢做。”


    照理說,無論是何君王,也不會這樣當著眾人麵允下如此大的諾言。


    不過,也好在雲嬪說了句隻要不太過分,若非如此,難不成隻要拔得頭籌,便是想要皇帝的性命的也可?


    如此一來,她倒是願意也去試試。


    這時,就聽得守在獵場入口的守衛一聲令下,獵場本也被圍了起來,這入口處,便設了一道門。


    此時門一開,早已躍躍欲試的世家公子們頓時蜂擁而入。


    這時,成墨也要起身去牽馬,卻被賢妃又給拉住。


    “母妃!”成墨語氣更為哀求,眼神也盡是渴望。


    賢妃心中不忍,卻還是硬下心腸道:“今日皇後娘娘身子不適,便未能來獵場,娘娘平日裏待你極好,也時常關心你的安危,今日這獵場人比往年多,實在有些危險,你還是不要去了。”


    “可——”可父皇方才說了,獵物最多者,可讓他允了一個心願!


    成墨心中焦急,麵上卻懇求道:“母妃,您是知道的,孩兒向來穩重,定然不會讓自己有事,您真的不用擔心。”


    賢妃還是不同意地搖頭,目光更是冷冽,想來也是鐵了心的不會放他離去。


    這邊成墨心急如焚,皇帝身邊的雲嬪也在用目光掃視,想要覓得兒子成野的身影。


    麗妃見著雲嬪如此,便也按捺不住,索性起身朝著皇帝行禮道:“皇上,臣妾這吹了秋風,頭有些疼了,這便想迴帳篷裏歇息一番,待晚些時辰的篝火宴上,臣妾再迴來可好?”


    皇帝看也沒看麗妃一眼,便點頭擺手,“去吧。”


    麗妃微微一笑,頷首扭身離去。


    雲嬪見著麗妃走了,便也跟著起身,“皇上,麗妃姐姐身子不適,臣妾實在擔心,不如,讓臣妾去陪著麗妃姐姐,晚些時辰同麗妃姐姐一道迴來?”


    皇帝頗有些奇怪。


    這一個離開也就罷了,原想著讓雲嬪作陪,也免得又旁人打攪,誰知,他冷了幾日的雲嬪這時候卻要走了。


    想到此,皇帝問:“你可是怪朕那日從你宮裏走後,接下來的幾日便未再踏入雲熹宮?”


    雲嬪此時哪裏還有心思想這個,當即便楚楚可憐地搖頭頷首,“皇上,您真是誤會臣妾了,臣妾豈是那般小氣之人!臣妾本隻是擔憂麗妃姐姐,既然皇上如此想臣妾,那臣妾便不去了!”


    說著,宛如發脾氣的小童一般,在皇帝身邊又坐下,麵上卻是一團的委屈怒氣。


    皇帝見此,連忙安撫道:“愛妃莫氣,朕隻是······”隨即歎了口氣,“朕隻是怕愛妃心裏有氣,又不得發泄,朕也是心疼愛妃,既然愛妃想去陪著麗妃,那朕便叫上禦醫隨你一道去,也好叫麗妃記著你的情。”


    雲嬪心中冷笑。麗妃何時會記著自己的情了。


    麵上卻感激萬分,“是,皇上,還是皇上心疼臣妾,事事為臣妾考慮周全。”


    說罷,又站起身來,笑著朝皇帝欠身。隨即,也轉頭離開席間。


    陸觀瀾遠遠瞧見上座的兩位都離席,不由沉思片刻。


    今日這場戲,難不成還有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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