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瀾驀地仰頭,借著火折子的光,隱約能瞧見李盡的輪廓。


    這一刻,她不是害怕,他卻依舊將她護在身旁。


    二人到了廢宅前頭,李盡推開門,卻並未抬腳踏進去,隻是扭頭衝陸觀瀾道:“若是覺得不便,我在門外守著便是。”


    李盡是覺著,陸觀瀾這般的性子,恐怕是不喜他在一旁聽見什麽。


    卻見陸觀瀾笑了笑,“無妨。”


    李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


    便又聽陸觀瀾道:“將軍與我一道聽便是。”


    李盡聞言一喜,拉著陸觀瀾便朝裏走去。


    雖是廢宅,但宅中房屋瓦舍卻並未破敗。從大門而入,走過庭院,便瞧見一處掌燈的房間。


    陸觀瀾的腳步稍緩,隻覺腳下踩著的枯枝敗葉都好似沒了聲響。


    到了門前,陸觀瀾站定,卻並未推門進去。


    李盡瞧見她不走了,便道:“你放心,那乞丐被我綁了,動彈不得,不會傷人。”


    陸觀瀾抬首,“我不是在想這個。”


    “那是什麽?”李盡瞧見陸觀瀾有些怔愣的模樣,忽然有些不解了。


    陸觀瀾這才鬆開李盡的手,猛然推門而入。


    房內的乞丐果被綁了手腳,口中也被塞了布條,正蜷縮在屋子一角。


    瞧見有人進來,那乞丐嗚嗚地叫喚著,身子也不停扭動。


    可又見李盡從陸觀瀾身後進來,那乞丐便立時又安靜了。


    陸觀瀾迴頭看了李盡一眼,“想來,將軍沒少對這乞丐用刑啊?”


    李盡卻是一笑,“我不過一腳將他踹暈了去,誰知這家夥見了我就害怕。”


    陸觀瀾無奈搖搖頭,隨即又迴頭看向那乞丐。


    乞丐瞪大了眼看著陸觀瀾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來,待陸觀瀾近到跟前,那乞丐更是一閉眼,仿佛等死一般。


    陸觀瀾卻伸手將那乞丐嘴裏的布條給扯了,冷靜平淡地望著乞丐,“你可認識宋月梅?”


    那乞丐聞言猛地抬頭,眼裏滿是驚恐。


    陸觀瀾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是宋月梅找來要你命的人。我隻是······有些話想要問你。”


    乞丐一聽這話便忙搖頭,“姑娘您饒了小的,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陸觀瀾扭頭朝李盡使了個眼色,李盡便靠了過來。


    李盡本就一身煞氣,在這乞丐麵前,更是氣勢逼人。


    不知這乞丐是真的怕了李盡,還是本就口風不嚴。


    見著李盡朝自己走來,立時便大喊:“我說!我說!”


    崇華門內,阿梨等得焦急。


    張三枝見了,不禁笑道:“阿梨姑娘呀,你就甭擔心了,有這瞎晃悠的功夫,還不如坐著多歇會兒。”


    阿梨眉頭皺著,卻沒有理張三枝。


    張三枝見阿梨不理自己,反倒來了勁頭,索性往阿梨身邊靠了靠,問道:“就是不知,阿梨姑娘可有被許了人家?”


    阿梨聞言一愣,隨即往後退了退,怒道:“張副尉慎言!”


    張三枝還想說什麽,卻見宮門外有馬匹疾馳的身影。


    接著,就見李盡駕馬在宮門外停下。


    阿梨忙迎上前,將剛被李盡扶下馬的陸觀瀾攙住。


    “小姐您可迴來了,”阿梨一臉的擔憂。


    陸觀瀾笑了笑,“怎的,皇後娘娘找我了?”


    阿梨搖頭,“未曾,隻是奴婢見您一直沒有迴來,怕是再不迴來,就該有人來尋了。”


    陸觀瀾笑著拉過阿梨的手,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迴頭看向李盡,“今日,多謝李將軍,隻是往後的事我自有打算,還望將軍不要插手。”


    李盡也笑著,點點頭,“陸大小姐且放心,我不會幹涉也不會插手。”


    說罷,陸觀瀾便迴身朝著正殿而去。


    李盡在身後望著陸觀瀾,嘴角的笑意卻是絲毫未減。


    張三枝見了又是一陣搖頭,“將軍,俺怎麽瞧著,您這迴和陸大小姐親近不少呢?”


    李盡的目光還在陸觀瀾的身影上未曾離去,口中隻是喃喃,“有嗎?”


    張三枝道:“有,怎的沒有。”


    李盡麵上笑意更甚。


    是了,是親近不少了。


    他忽然想起從廢宅出來時,陸觀瀾同他所言。


    她說,她如今天不怕地不怕,一心隻想為母親報仇。


    她說,她並非未曾考慮他那日所言,隻是,如今還沒那個心思。


    她還說,讓他等她。


    想到此,李盡唇邊笑意愈濃,就連一旁的張三枝見了,都覺著自家將軍今日實在有些兒女情長了。


    迴了正殿,就見上坐的皇後已然離去。


    陸觀瀾剛迴位子上坐下,忽然瞥見陸家女眷席位上的陸經竹不見了,隻剩下陸蓮華和陸蓮青還安安靜靜坐著。


    這時候,身後忽然有人走來,朝著陸觀瀾行禮,“陸大小姐。”


    陸觀瀾一扭頭,瞧見嶽嬤嬤,便起身頷首:“嶽嬤嬤何事?”


    嶽嬤嬤道:“方才皇後娘娘有些醉了,便讓奴婢扶著迴宮了,這會兒不知怎的,念叨起陸大小姐來,煩請陸大小姐隨奴婢來一趟。”


    陸觀瀾笑了笑,“那便請嶽嬤嬤帶路。”


    嶽嬤嬤行禮一笑,便帶著陸觀瀾離開正殿。


    阿梨跟在身後,有些疑惑,“小姐,您說這個時辰了,皇後娘娘還要您過去做什麽。”


    陸觀瀾不語,也示意阿梨不要多言。


    三人從正殿一路出來,一直到行至觀花台前頭的軒榭長廊處,忽然瞧見湖池旁似乎站著兩個人。


    嶽嬤嬤也瞧見了,因相隔不算近,便瞧不清那二人究竟是誰。


    可陸觀瀾卻認出了陸經竹那身衣裳,也認出了成野的身形。


    阿梨同嶽嬤嬤一樣,沒能瞧清不遠處的人,便忍不住問道:“這麽晚了,這禦花園怎的還有人?”


    嶽嬤嬤原本以為是哪處的宮女侍衛私會,還想走近些再申斥,可待到近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宮女侍衛,分明是陸家二小姐,和三殿下!


    嶽嬤嬤嚇得不輕,轉頭就想避開去。


    卻見陸觀瀾忽然高聲道:“方才不見妹妹在殿中,還以為妹妹自行迴府了,沒曾想,還能在此遇見。”


    成野聞言一愣,猛地迴頭,就見陸觀瀾正站在廊下朝這邊望來。


    陸經竹自是希望陸觀瀾瞧見這番情形,便朝著成野微微施禮,扭頭又衝陸觀瀾道:“妹妹方才覺著殿中有些悶,便出來透氣,誰知,正巧碰上三殿下,便在此同三殿下閑敘幾句,卻是不知,姐姐早前離席甚久,又是去幹嘛了?”


    其實陸經竹並未說謊,成野也的確是在此處剛巧碰上的陸經竹。


    他雖覺著陸經竹美豔,但還不至於貪戀美色。


    尤其是,在見過陸觀瀾如此聰慧的表現過後。


    若說陸經竹一舞的確讓他驚為天人,可不知為何,瞧見陸經竹陷害陸觀瀾不成,反倒自己丟人現眼之後,他便覺著,陸經竹這番美豔實在不夠看了。


    隻是,他卻還是不能立時便對陸觀瀾出手。


    饒是他並未尤其貪戀美色之人,可到底陸觀瀾毀了容,哪怕才智過人,於他而言,也是不大配得上他。


    陸觀瀾見著陸經竹如此,便笑道:“自然也是同妹妹一樣,出來透氣罷了,隻是,沒有妹妹這麽好的運氣,能遇上三殿下。”


    說罷,還未等陸經竹再說什麽,便扭頭衝嶽嬤嬤道:“嶽嬤嬤,咱們還是快些趕去看望皇後娘娘吧,不然天色晚了,待會兒夜宴結束,我也不好迴府了。”


    嶽嬤嬤見狀忙點頭,帶著陸觀瀾和阿梨便繞過了花園,朝著嘉祁宮而去。


    陸觀瀾走後,陸經竹登時又恢複一臉的嬌弱無辜,“還請三殿下見諒,父親驕縱,我家大姐姐素來如此,在家中也是這般慣了,若是長姐無禮,那小女便在此替長姐給三殿下賠個不是。”


    成野垂眼看著陸經竹,瞧著陸經竹一張白皙的小臉兒上盡是可憐,不禁一笑,“無妨。”


    一踏進嘉祁宮,便聞見一股濃烈的熏香。


    陸觀瀾忍不住皺眉,便聽嶽嬤嬤道:“我家娘娘不勝酒力,每每用了酒,就要點上許多香,好叫自己清醒些。”


    陸觀瀾笑道:“這香雖好,可也不能久聞如此濃香才是。不如,嬤嬤待會兒替我備下茶具,我替娘娘煮一盞醒酒茶。”


    嶽嬤嬤聞言驚奇,“奴婢隻聽說過醒酒湯,卻是未曾聽聞過醒酒茶,那醒酒湯咱們娘娘最是不喜,若非如此,也不必點如此多熏香了。”


    說罷,便領著陸觀瀾在殿中坐下,嶽嬤嬤則轉身下去準備茶具。


    片刻,就見皇後正被宮女攙扶著從內殿出來。


    見著陸觀瀾,雖還是那般的微醺模樣,卻也清醒不少,在上座坐下後,便道:“今日之事,是本宮牽連。”


    陸觀瀾頷首,“皇後娘娘不必如此說,也並非娘娘牽連於我。”


    皇後一手揉著額間,看向陸觀瀾,“你是何時猜到,雲嬪請你去雲熹宮,是想做成今日這場戲的?”


    陸觀瀾勾起唇畔。


    何時猜到?若是說雲嬪這場戲的話,她倒是早就猜到,至於這戲的內容,便是她當下才猜到的。


    陸觀瀾如此想著,卻道:“民女同雲嬪娘娘非親非故,雲嬪娘娘又怎會忽然讓民女去敘話。”


    皇後看向陸觀瀾的目光裏,忽然有了一絲琢磨不透的陰霾。


    就聽皇後道:“那雲麗,又是何時迴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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