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的消息傳得極快,說陸觀瀾同李盡有染一事,不過三兩日,宮內便也都聽得消息。


    嘉祁宮內,皇後正在後院兒養著花,聽見內官通報說侄兒來了,不由一笑,忙整理一番,入了內殿。


    “今兒怎的有這個閑心來看本宮呀?”皇後坐定,瞧見李盡正喝著茶,嘴角掛著難以掩飾的笑。


    李盡抬眼看著皇後,笑著起身行禮,“見過姑姑。”


    皇後擺手讓他起來,隨即道:“京中的消息傳得最是快,你若有那個意思,且不論人家姑娘如何,該早早去提親才是。”


    李盡一愣,“姑姑知道了?”


    皇後微微一笑,“你姑姑好歹也是皇後,這有幾個消息是不知道的?”


    李盡點頭,神色間卻頗有些擔憂,“我隻是,怕她厭煩。”


    若非怕自己做得太多太過,陸觀瀾會厭煩於他,他又怎會巴巴等了這樣久。


    皇後搖搖頭,端起手邊的茶盞,“你可知道,昨兒皇上用本宮的名頭給陸家宣了口諭?”


    李盡搖頭。


    這他確是不知,更不曉得這皇上為何借姑母的名頭給陸家口諭。


    想到此,李盡問:“那姑姑可曉得,陛下給陸家宣的,是何口諭?”


    皇後笑著抿了口茶,將茶盞放下,這才道:“此次進宮赴宴的,除了陸大小姐,她那幾個庶妹,也要跟來了。”


    李盡眉頭一皺。


    說起來,這次陸觀瀾能來宮宴,也全因他求的姑母。


    可卻不知,這陸家,又何時得了皇上的眷顧,竟能讓庶女赴宴。


    他雖從不在意嫡庶,可陸觀瀾那些個妹妹,還有她那個姨娘,他是知道的。


    就是不知,陸觀瀾會否因此不悅。


    皇後瞧著李盡若有所思,便道:“先不管宮宴如何,我問你,你同陸大小姐在京中所傳之事,你又當如何?”


    李盡聞言歎了口氣。


    他能如何,起先聽見這個消息,他是高興的。


    先前想得自私,覺著既然如此,那陸觀瀾便是跑不掉了。


    可再一想,陸觀瀾的清白沒了,外頭人這樣說她,比起高興來,他更心疼一些。


    姑母今日所言之事,他早已想過。


    可他也總覺著,陸觀瀾心中有事,這些事,還是不足為外人道之事。


    他沒有問,是因為他還在等。他等著陸觀瀾親口同他說,等著陸觀瀾自願同他講。


    就是如此,他才不想自作主張去陸家登門提親。


    不是他不願意,是他不敢,是想等陸觀瀾決定罷了。


    無論如何,他也等得起,也願遂了她的心意。


    況且之前就因為他自以為是,才奏請了姑母給了陸觀瀾進宮赴宴的機會,結果呢,人家壓根兒沒想來。


    “盡兒!”皇後見著李盡又發愣,忍不住出聲提醒。


    李盡迴過神,站起身來,朝著皇後頷首,“姑姑,侄兒還是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也沒等皇後說話,便轉身離去。


    皇後也忍不住歎氣,搖頭對著一旁的嶽嬤嬤道:“這孩子,真是隨了兄長,這脾性呀,誰也說不聽的。”


    嶽嬤嬤笑道:“娘娘且不用憂心,奴婢瞧著,怎們將軍是個聰明的,想來,要不了多久,娘娘就有侄孫兒抱了。”


    皇後驀地一笑,朝殿外望去,“但願如此吧。”


    朱華宮內,成墨正陪著賢妃賞畫。


    賢妃轉頭間瞥見成墨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樣,不由問:“怎的如此心不在焉,今日給你父皇請安又挨訓了?”


    成墨斂了心神,笑了笑,“沒有,父皇近日總誇兒臣。”


    賢妃心思玲瓏,伸手撫過一幅畫卷,似在喃喃一般:“這畫,是年前你父皇賞賜給我的,說是畫仙鶴安樂所作,也成了如今我心頭之愛。我聽說,陸尚書的嫡千金,就是這畫仙的關門弟子。”


    成墨一愣,覺著自己母妃話裏有話。


    便道:“那想必這陸家大小姐所作之畫,定然也是出神入化了。”


    賢妃曉得自己這兒子在裝傻,倒也沒點破,隻是道:“陸家大夫人對我有恩,你對陸家多有照拂也是應當。隻是,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切莫做了你如今承擔不起之事。”


    成墨一愣,隨即頷首,“兒臣知道了。”


    賢妃心頭一歎。


    他這哪裏是知道了,分明是以為,她不叫自己同那陸家有瓜葛。


    她這孩子哪裏都好,卻總思慮不全。


    陸觀瀾那孩子她也喜歡,隻是,如今正值朝堂局勢不穩,封王禮在即。若是成墨這個時候跑去招惹別人,那定是會將陸家送上風口浪尖,也會連帶著將陸觀瀾也送上風口浪尖。


    陸家如今還不是什麽權勢滔天的大族,若在此時犯了忌,宮中那二位又豈能饒他,陛下又怎能饒他。


    正是因為有恩,才不想她的孩子遭受這樣的磨難。


    隻是,成墨這傻孩子不大明白,這其中牽連的,究竟有些什麽。


    不過也好,就權當是她這個做娘的不講人情吧。


    陸觀瀾這兩日都在院兒裏舒坦,每日除了作畫,便是叫阿梨小菊研究些新的吃食兒。


    “小姐,聽說二小姐昨兒在院兒裏練舞,把腳脖子扭了,”小菊素來愛在府中打聽消息,忙將聽來的消息同自家小姐匯報。


    陸觀瀾正調著墨,聞言一笑,“嚴重嗎?”


    小菊想了想,道:“聽二小姐院兒裏的丫頭講,好似不大嚴重,已經請了大夫來了。”


    陸觀瀾擱下青墨,抬眼看向小菊,“可曉得是哪家大夫?”


    小菊搖頭,“這奴婢沒聽說,小姐若是想曉得,待小姐用完午膳,奴婢便去打聽。”


    陸觀瀾輕輕一笑,扭頭看了看院子外的天色,瞧著今日不熱,便道:“這會兒子我跟前也無事,你先去打聽吧。”


    小菊得了吩咐,便轉頭跑出院子打聽消息去了。


    阿梨卻在一旁搖頭,“這丫頭,慣會偷懶的,偏巧也就是小姐寵著她。”


    陸觀瀾笑了笑,“她還小。”


    阿梨也笑,“奴婢瞧著,小姐對這丫頭,都像是親妹妹了。”


    陸觀瀾聞言手一頓,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


    若是她母親還在世,若嫁的不是陸秉言。恐怕,她的確是該有個妹妹的。


    宋月梅得知陸經竹崴了腳的第一刻便趕來了墨園。


    本想讓趙管家支會老爺一聲,好請大夫。


    可隨後一想,若是經竹這腳傷嚴重,被有心人知曉了,還不知道會如何對付經竹,便讓萍兒去先請了大夫來,隨後再叫的人去書房稟報老爺。


    好在腳傷不算嚴重,大夫看診完了便走了。


    走前宋月梅又讓萍兒給了好些賞,隻說叫大夫不要多言。


    大夫也是聰明的,如今京中傳得都知道,這陸家女眷可都是要進宮赴宴的。


    這是何等的榮恩,就是勳貴人家,也沒有這家中庶女一道赴正宴的道理,可人家陸尚書府就都能去。


    今兒來看診,曉得瞧的是這陸家的二小姐。就衝這個,他也不敢在外頭亂說。


    讓丫頭們給陸經竹上好了藥,宋月梅便叫屋子裏的丫頭們都退下了。


    “怎的如此不小心,這個節骨眼兒了,還崴了腳,”宋月梅一麵是心疼,一麵是埋怨。


    陸經竹道:“阿娘放心好了,女兒這腳傷不是什麽大事,不會影響宮宴的。”


    宋月梅瞧著陸經竹腳踝上腫著,歎了口氣,“你呀,如今做事可得小心些,進宮赴宴,阿娘不是主母,便不能陪同入宮的,若是你還這樣不小心,犯了貴人們什麽忌諱,阿娘可保不住你。”


    陸經竹卻是一笑,“咱們不是還有雲嬪娘娘嗎?”


    宋月梅聞言臉色一沉,“往後不許在外頭說這樣的話。”


    雲嬪是什麽人,旁的人不清楚,她可清楚得很。


    這女人心狠手辣的,若是成了敵人,那還不知怎的死的。


    想到劉芸安的下場,連她都覺著心中發寒。


    這樣的人,若非她有事求著,她也是萬不想多有瓜葛。


    這迴的事,雲嬪雖幫她辦了,可她也曉得,雲嬪還是怨她的,否則,也不會叫陸家這另外兩個庶出丫頭一道入宮了。


    “可是阿娘,女兒有些不明白,你說陸觀瀾是嫡女,能入宮也就罷了,可陸蓮華陸蓮青又憑什麽也能入宮?”陸經竹想到那連個庶妹也要隨著一同入宮,便覺著心口發堵。


    陸觀瀾入宮是早定的事,如今她也能進宮赴宴,便也覺著沒什麽了。


    可陸蓮華和陸蓮青是個什麽東西,又憑什麽能同她一起?


    宋月梅柔聲道:“傻丫頭,你一個庶出沒有名頭的丫頭,何故能被欽點入宮,可若是這施惠恩賞給的是陸家女眷,便不會突兀了。再說,你還能畏懼那兩個丫頭,怕被那兩個丫頭比下去不成?”


    陸經竹自然不是如此想,隻道:“女兒隻是覺著,那兩個丫頭不配。”


    夜深了,雲嬪剛端了參湯要去勤政殿,卻見皇帝身邊的內官前來稟報,說是皇帝今日去了嘉祁宮,叫雲嬪今日不用送湯去了。


    雲嬪聞言眉頭一皺,卻也沒說什麽,隻是轉身迴了寢殿。


    喜蓮見著自家娘娘不高興,忙出聲安慰,“陛下約莫是覺著前頭利用了皇後娘娘,有些愧疚,這才想著去陪陪皇後娘娘的,陛下心中隻有娘娘您,娘娘切莫多想。”


    “多想?”雲嬪冷笑。


    她多想什麽,她隻是覺著,近來皇後那邊好似安靜地有些過份了。


    “嘉祁宮那邊近來可有什麽動靜?”雲嬪在妝台前坐下,一邊兒取著釵鐶,一邊問。


    喜蓮頷首,“倒是沒什麽,就是李將軍近來時常入宮請安。”


    “李盡······”雲嬪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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