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觀瀾剛用了午飯,正欲讓阿梨端些果子來吃。


    就見趙管家來稟報,說宮裏的內官來了,讓她前去廳中。


    陸觀瀾聞言點頭,笑著讓趙管家先行過去,自己換身衣裳便來。


    陸經竹剛從霓軒閣那邊兒迴來,便聽見這個消息。


    萍兒道:“小姐,那咱們是去瞧瞧嗎?”


    陸經竹笑著坐下道:“不急,既然是讓陸觀瀾前去,沒咱們的事兒,咱們晚些時候過去看熱鬧便是。”


    說著,忽然想到什麽,便起身又道:“咱們去園子裏喂魚。”


    萍兒不解,“喂魚?”


    心道她這二小姐何時喜歡喂魚了。


    卻聽陸經竹道:“可不得去邊喂魚邊等著嗎?”


    說到此,陸經竹更是心情大好,喜悅之色更是難掩。


    萍兒倒有些不明白了,“可是小姐,那宮裏來了人,點明了要大小姐前去,小姐怎的還如此高興。”


    陸經竹道:“蠢!那宮裏來的,豈是給她陸觀瀾賞賜的?”


    分明是昨兒那兩位嬤嬤迴宮,給皇後娘娘告了一狀。


    她瞧著,陸觀瀾今日這頓罰是少不了了。


    陸觀瀾換了身素淨雅致的衣裳,又悉心裝扮了一番,這才出了院門。


    一到前廳,見著陸秉言已經同那內官喝起茶來了。


    “明公公,這便是我家小女了,”見著陸觀瀾來了,陸秉言便朝著坐下的內官道。


    陸觀瀾上前行禮,“見過明公公,見過父親。”


    這明公公是皇後身邊的內官,素日都是為皇後到處奔波宣旨的。


    陸秉言下朝迴來在書房沒坐一會兒,便聽得宮裏又來了人。


    想到昨日兩位嬤嬤走得匆忙,陸秉言便以為是惹怒了皇後。


    可見著這內官的神色,卻絲毫沒有要給陸家降罪的意思。


    那明公公也是個通達之人,瞧著陸觀瀾這謙遜模樣,不禁一笑,起身道:“陸大小姐無需多禮,此番真是折煞奴才了。”


    陸觀瀾笑著抬首道:“明公公是皇後娘娘跟前辦事的人,民女這番禮,又怎會是折煞公公。”


    明公公一聽這話,臉上頓時有了笑意,扭頭衝陸秉言道:“陸大人家的千金,實乃陳老夫人口中所言,溫良嫻慧啊。”


    陸秉言雖不大喜歡陸觀瀾,可聽見有人誇自家女兒,還是不免開心。


    忙道:“明公公過譽了。”


    客套過了,明公公這才道:“奴才今日前來,是有皇後娘娘的口諭要宣。”


    瞧著陸秉言就要起身跪下,明公公又道:“既是口諭,大人不必多禮。”


    陸秉言聞言,這才又坐了迴去。


    陸觀瀾卻在一旁頷首。


    “娘娘說,陸大小姐溫婉嫻慧,實乃閨中之典範,想讓陸大小姐入宮,好同娘娘說些貼心話,”明公公笑著將這番口諭宣完,便扭頭衝著陸秉言道:“陸大人,奴才既然已將娘娘的意思帶到,便讓大小姐準備一番,明日,便入宮覲見吧。”


    陸秉言一愣。


    道:“明公公,您沒記錯吧?皇後娘娘,讓小女明日進宮?”


    明公公笑道:“陸大人放心,皇後娘娘甚是喜歡陸大小姐。”


    說罷,明公公便朝著陸秉言微微頷首,又扭頭衝陸觀瀾微微一笑,“奴才還得迴宮複命,就不叨擾大人了。”


    說完,便走了。


    一旁的趙管家忙上前送明公公出府。


    看著明公公走了,陸秉言這才迴頭衝陸觀瀾道:“昨日,你可對那二位嬤嬤做了什麽?”


    陸觀瀾抬眼,“父親以為呢?”


    陸秉言道:“聽說那二位嬤嬤是怒氣衝衝地走了,前日裏你還讓那二位嬤嬤在你院兒裏站了大半天,你如此行徑,置陸家於何地?”


    陸觀瀾輕輕一笑,語氣裏卻是不屑,“父親,聽說,聽誰說?何人說?誰說那兩位嬤嬤就是怒氣衝衝地走的?又是誰同父親說,我讓嬤嬤們在我院兒裏站了大半天?父親難道瞧不出來,皇後娘娘今日這番口諭,不是在罰陸家,而是在賞賜陸家?”


    陸秉言一愣。


    他方才聽得讓陸觀瀾入宮,便想著,那宮中是什麽地方。


    私下宣了這樣同宮裏沒有一星半點關係的官眷千金入宮,那還不是讓進宮敲打敲打。


    “此話何意?”陸秉言眉頭皺起,問。


    陸觀瀾冷笑道:“方才那明公公不是說了嗎?明公公既然猜到父親如何想,還給了父親一顆定心丸,父親又何必驚慌。況且,明日要進宮的又不是父親您。”


    說罷,陸觀瀾也懶得再同陸秉言廢話,扭頭便走。


    陸秉言愣了愣。


    那皇後娘娘這意思,莫不是真看上了陸觀瀾?


    不成,陸觀瀾如此模樣,怎可配得上皇家。


    隻有經竹那樣的美貌和知書達理,才能有那鳳命才是。


    離了前廳,阿梨在一旁忍不住道:“老爺也真是,好似巴不得小姐受罰一樣。”


    陸觀瀾聞言一笑,“在這陸家,又何止是他巴不得我受罰。”


    說著,正走到了園子。


    遠遠便瞧見陸經竹正帶著丫頭在喂魚。


    阿梨見此眉頭一皺,“這二小姐何時也喜歡喂魚了?”


    陸觀瀾笑了笑,不語。


    直到走近池子,才見陸經竹似是詫異一般,忙從池邊站起身,衝陸觀瀾行禮道:“妹妹不知大姐姐來了,還請大姐姐恕罪。”


    “恕罪?”陸觀瀾笑了笑,“二妹妹這番話說得,好似沒看見我便是有罪,倒顯得我不講道理了。”


    陸經竹心中冷笑。


    口中卻道:“是妹妹不會說話,隻是不知,大姐姐怎的有空出來了。”


    言外之意,她陸觀瀾不該是在院兒裏禁足嗎。


    陸觀瀾卻並不惱。


    比起前世陸經竹的所作所為,今生這些言談舉止之間的小伎倆,實在讓她生不起氣來。


    “哦?怎的二妹妹不知方才宮裏來人了?姐姐這是去前廳迴話呢,”陸觀瀾語氣溫和,絲毫沒有氣惱。


    陸經竹聞言,抬眼看了看陸觀瀾。


    卻見她神色無異,還是往日裏那副油鹽不進波瀾不驚。


    不免有些疑惑。


    難不成,宮裏隻給了什麽小懲?


    想著,陸經竹還要開口說什麽。


    卻聽陸觀瀾道:“行了二妹妹,同你唱戲挺累的,我還有果子沒吃呢,得迴去吃果子了,你要沒事,要不同我一起去院兒裏吃點兒果子?”


    陸經竹一愣,麵上卻笑道:“大姐姐說笑了,妹妹還要迴去練舞呢,就不同大姐姐吃果子了,改日妹妹定帶了大姐姐喜歡的點心來看望。”


    陸觀瀾卻道:“都不能進宮赴宴,還練什麽舞啊,妹妹有這個功夫,不如多吃些飯。”


    說罷,沒等陸經竹再開口,陸觀瀾便扭頭走了。


    陸經竹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等陸觀瀾都走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扭頭看向萍兒,道:“方才,那個賤人說什麽?”


    萍兒在一旁戰戰兢兢道:“大······大小姐說,小姐······小姐不能進宮赴宴,就······”


    “夠了!”陸經竹忍不住喝道,“那到時候咱們就看看,到底誰不能入宮!”


    “小姐,您瞧見沒,二小姐那臉色都快成豬肝兒了,”二人出了園子,阿梨便忍不住掩嘴笑道。


    陸觀瀾笑了笑。


    陸經竹等在園子裏,本想看她的笑話,卻反倒被她譏諷一番。


    陸經竹明麵兒上看著無欲無求,淡泊名利,實則頗為爭強好勝。


    恐怕近來她得當心些,免得又被陸經竹使了什麽絆子才是。


    “可是小姐,明日咱們真的要入宮嗎?”阿梨神色間頗為擔憂。


    陸觀瀾卻衝她笑了笑,“傻丫頭,方才你可是一道聽了口諭的,怎的失憶了?”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奴婢有些怕,”阿梨想到那傳說中的深宮內院,再想到要見的是皇後娘娘那樣的尊貴之人,不免還是有些害怕的。


    陸觀瀾見狀,伸手握住阿梨的手,柔聲安慰,“傻丫頭,明日你隻管跟著我去便是,其餘的,不必擔心,自有你家小姐頂著。”


    阿梨聞言點頭,“奴婢定好好陪著小姐。”


    陸觀瀾微微一笑。


    那個前世她熟悉無比的皇宮,沒曾想,今生還得去上兩迴。


    陸經竹這邊剛迴了墨園,卻見宋月梅來了。


    剛要上前行禮,卻見宋月梅騰地一下站起身,接著幾步走到她跟前,倏地給了她一巴掌。


    陸經竹頓時呆住。


    難以置信地抬眼看著宋月梅,“阿娘·······”


    宋月梅麵上陰沉,複又迴頭坐下,“跪下!”


    陸經竹不明所以,愣愣望著宋月梅。


    一旁的萍兒見狀,忙拉著陸經竹輕聲道:“小姐快跪下吧,您何時看姨娘發過這麽大的火兒。”


    陸經竹眼裏頓時淌出淚來,一臉的委屈,卻強著不跪。


    “卻是不知,阿娘為何如此,難不成,是看女兒沒用,不能像那陸觀瀾一般入宮,便覺著女兒沒用了麽!”陸經竹咬著嘴唇,憤然道。


    宋月梅胸口起伏著,將幾上茶盞掃落一地,怒道:“你這蠢丫頭,之前便讓你別多生事端,好生練習你的琴棋書畫,如今倒好,你可知,那陸觀瀾明日便要去覲見皇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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