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秉言不想聽二人爭辯,便開口打斷,“行了,宋姨娘好歹也是你的庶母,再如何也不該如此頂撞才是。”


    陸觀瀾曉得陸秉言會替宋月梅講話,可這迴宋月梅既是衝著她來,她便沒那個理由放過宋月梅。


    隨即笑了笑,道:“父親,話可不能這麽說。如今我若因宋姨娘是庶母,便對她百般忍讓,那往後呢?往後若是王姐姐嫁進門了,父親又該如何權衡?難不成,還叫王姐姐一個正房夫人,處處讓著緊著宋姨娘不成?”


    陸秉言聞言先是看了一眼宋月梅,便想到王家那邊好不容易商定,也沒再出什麽幺蛾子,若是將來王沁兒因在陸家受了委屈,鬧到王家去。


    依照王尚書那個什麽都往外說的性子,到時定讓他在朝中不好相與。


    畢竟,這寵妾滅妻的事,說出去實在不好聽。


    陸秉言這才正色道,“行了,今日讓你們倆來我書房,可不是為了這內宅鬥嘴的,”說著,扭頭看向宋月梅,道:“宋姨娘,你先說說,這事你如何看?”


    宋月梅在一旁坐下,衝著陸秉言微微頷首,道:“迴老爺,妾身是覺著,春香這丫頭死得實在蹊蹺。”


    陸秉言不置可否,又看向陸觀瀾,眼神裏帶著詢問的意思。


    陸觀瀾沒說話,隻是直勾勾望著宋月梅。


    宋月梅見著陸觀瀾如此看著自己,心頭倒也不怯,又扭頭衝陸秉言道:“之前,妾身本有意放春香迴鄉,原以為春香已經離了府,誰知今日才曉得,這丫頭竟然死在了府中。春香跟了我多年,我實在心疼她,也實在想為春香討個公道,煩請老爺定要找出真兇才是。”


    陸秉言聞言眉頭一皺。


    什麽真兇不真兇的,這宅子裏頭的事,難不成還能往外說去?


    “事已至此,如何能找到真兇,”陸秉言擺擺手,讓趙管家將書案上的飯菜給撤了。


    宋月梅連忙道:“妾身瞧著,若非昨日那場大雨,春香的屍首還不會重見天日,既然兇手埋屍花園,那咱們可以在園子裏找找線索呀?”


    陸秉言點頭,隨即扭頭吩咐趙管家,“去,安排幾個信得過的,去園子周圍找找有沒有什麽線索,記住,切莫讓人將此事泄漏出去。”


    趙管家頷首,領命就要退下。


    宋月梅卻衝雲麗使了個眼色,道:“外頭的哪兒能信得過,不如讓我身邊的丫頭跟著趙管家同去,總歸是在我身邊的,不會往外說了去。”


    陸秉言覺得並無不妥,正要答應,卻又想到陸觀瀾在一旁。


    奇怪的是,今日的陸觀瀾除了方才同宋姨娘拌嘴,這會兒卻是連一句話也不說了。


    倒叫他覺著好生奇怪,不禁問道:“你身邊的丫頭呢?是否也要一同跟著去?”


    陸觀瀾卻微微一笑,頷首道:“父親做主便是。”


    陸秉言雖對陸觀瀾這番作派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沒說什麽,隻扭頭對宋月梅點頭,“罷了,你讓雲麗那丫頭跟著趙管家去便是。”


    陸秉言未覺不妥,可宋月梅卻在聽見陸秉言問陸觀瀾身邊丫頭時,頓時愣住。


    是啊,陸觀瀾那個得力的丫頭呢?


    平日裏這兩人就跟粘在一起似的,陸觀瀾走到哪兒,那丫頭便跟到哪兒,又是個忠心護主的。


    怎的這會兒卻不見那叫阿梨的丫頭跟著了?


    這樣一想,宋月梅猛地看向陸觀瀾。


    這小賤人,又打的什麽主意?


    難不成,猜到她今日想對她做什麽,便提早留了後手,如今,就等著她上鉤呢?


    雖然這樣想,可事情已經做到這個地步,她也迴不了頭了。


    索性不再想這些,隻是坐在一旁靜靜喝茶等著。


    陸觀瀾麵上平靜,心頭卻有些擔心。


    不知道小菊這丫頭將信送到成墨手中沒有,也不知道阿梨路上有沒有出事,這兩個丫頭迴來路上又是否平安。


    想著,陸觀瀾輕輕歎了口氣。


    這卻叫一直仔細注視著陸觀瀾一舉一動的宋月梅心下一跳。


    也不知,這陸觀瀾歎的是什麽氣,便放下茶盞,笑道:“大小姐這事因何歎氣啊?”


    陸觀瀾沒曾想,自己這樣細微的舉動,都叫宋月梅瞧見。


    看來,宋月梅這迴是真的夠小心夠仔細了。


    便笑了笑,道:“我歎的呀,是那春香,怎的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說著,目光投向宋月梅,“不知道,那背後害她的人,是否會良心不安,又是否會在午夜夢迴時,被春香的冤魂纏繞。”


    宋月梅聞言一凜,臉色略有些不自然道:“大小姐這話說得可真是嚇人。”


    陸觀瀾勾起唇角,道:“嚇人?哪裏嚇人了?宋姨娘說笑了吧,我說的可是實話。不知——宋姨娘以為如何?要不咱們來猜猜,那兇手此刻心裏在想什麽吧?”


    陸秉言在一旁聽著,本不想插手理會。


    見著陸觀瀾似乎越發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便開口道:“夠了,你若能猜到殺人兇手在想什麽,還何至於如今去園子裏找線索啊,何不讓你直接吧兇手揪出來?”


    宋月梅在一旁忙附和,“老爺說得是,不過大小姐這話不無道理,若是大小姐猜準了呢?”


    陸觀瀾臉上笑意未減分毫,“是啊,若我猜準了呢?”


    陸秉言正要讓陸觀瀾閉嘴,就聽宋月梅接話道:“那妾身可就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會猜到兇手在想什麽了。”


    陸秉言見著二人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索性不管了,埋頭翻閱案卷。


    宋月梅扭頭看了眼陸秉言,見他不再管她們二人爭鋒相對,便也不想再同陸觀瀾多說,總歸待會兒有苦頭讓她吃,有的是話讓她說。


    約莫過去了一個時辰,就見趙管家帶了雲麗迴來了。


    二人這一迴來,宋月梅臉上頓時染上一層喜色。


    還沒等陸秉言開口,宋月梅便搶先問道:“可有發現什麽異樣了?”


    趙管家搖搖頭。


    雲麗也是一臉的茫然,抬眼看著宋月梅道:“奴婢同趙管家一起找了許久,未曾發現。”


    宋月梅那句不可能差點兒就要脫口而出,卻見陸秉言站起身,皺眉望著自己。


    宋月梅自覺失了分寸,便扯了扯嘴角衝陸秉言笑著頷首:“妾身實在太著急,太想為春香找出真兇了。”


    陸秉言方才剛抬起頭,嘴都還沒張開,就聽宋月梅問話。


    本還覺著異樣,這會兒聽見宋月梅這樣一說,覺著也沒什麽不妥,便輕咳一聲,問趙管家:“當真什麽都沒有?”


    趙管家一臉的無奈,頗有些為難道:“是沒有呀老爺,難不成還讓小的非得找出一個來嘛。”


    陸秉言失語,扭頭看向陸觀瀾,“既然,趙管家都說,園子裏沒東西。你方才說你能猜到兇手想什麽,那你現在猜猜,還能猜得到嗎?”


    陸秉言哪裏是信什麽陸觀瀾真能猜到兇手所想,不過是方才宋月梅那番話提醒了他。


    什麽人才能猜到兇手所想?要麽,就是斷案的奇才,要麽,就是兇手本人。


    他不認為陸觀瀾有這等過人的本事,所以,便起了疑心。


    如今這樣說,不過也是想試探試探罷了。


    陸觀瀾早料到陸秉言會這樣說。


    宋月梅之所以讓人去園子裏找證據,自然是因為篤定了那東西還在。


    可如今發現東西沒了,自然也就不能順著這個證據,將事情推到她頭上。


    沒了契因,尋不到由頭,陸秉言便會迴想方才她們說過的話。


    陸秉言這樣的腦子,也就隻能想到宋月梅料想的那一層。


    那便是懷疑到她頭上。


    既然對她有所懷疑,陸秉言自然是會問她這個的。


    不過,方才那番話,看似讓宋月梅將話頭引到了她身上,實則,她卻是在為後頭鋪墊。


    陸秉言這個蠢材,若是發現自己又被宋月梅誆騙,還不知該如何惱火。


    而宋月梅嘛,這迴的下場可不比之前那樣輕鬆了。


    見陸觀瀾遲遲未曾開口,陸秉言心下更加懷疑,又問了一遍:“觀瀾,你來說說?”


    陸觀瀾這才抬眼看著陸秉言,微微點頭一笑,“既然父親想聽,那女兒便說一說。”


    宋月梅在一旁見了陸秉言如此態度,不免暗自竊喜。


    果不其然,老爺這是將她方才的話聽進去了。


    要說這陸觀瀾也是蠢,自己留了話柄出來,那不是上趕著給機會嗎。


    陸觀瀾瞥見宋月梅竊喜的嘴臉,也隻是淡淡一笑,隨即衝陸秉言道:“女兒昨夜也是輾轉難眠呢。”


    陸秉言聞言,不解道:“你說這個,同殺害春香的兇手有什麽關係!”


    瞧著陸秉言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陸觀瀾也隻是柔聲道:“所以昨夜女兒便起來作畫,瞧著那院子大雨雷鳴,本以為會傷著我院兒裏的花,便讓丫頭們把小的盆栽搬了進來。可是後麵又想起,前幾日,女兒剛在院兒裏種上了一棵鬆柏,這鬆柏實在搬不進來,也隻能任由它在院兒裏經受風吹雨淋。見著女兒擔心,便有那懂花草的嬤嬤同女兒說,隻要不傷了根兒,這鬆柏就是在雨裏也是沒事的。”


    宋月梅越聽越覺著心中有些發虛。


    陸觀瀾這好好的說什麽下雨,說什麽鬆柏。


    陸觀瀾瞥了眼宋月梅,繼續道:“於是,女兒便擔心了一夜,今晨一早,便去了院兒裏查看。原以為,那鬆柏是活不了了,定會被那雨水將根須衝了出來,誰知呀,昨夜那麽大的雨,竟沒將那泥土衝刷開來。後來,那嬤嬤還笑女兒,說是這埋在地底下的東西,怎會被這大雨輕易給翻了出來。”


    陸秉言一愣。


    宋月梅更是立時怔住。


    陸觀瀾這最後一句話裏頭,那更像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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