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內沒有人,顯得格外安靜。


    二人剛抬腳踏進門,身後的房門便合上。


    李盡伸手,將陸觀瀾的手握了握。


    陸觀瀾一愣,隻覺手心的溫度變得灼燙。


    這時,就聽一陣密集又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似是將這屋子團團圍住。


    李盡卻驀地一笑,扭頭對陸觀瀾道:“沒曾想,找到的這位徐公子,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陸觀瀾眉頭一皺,將手從李盡手中抽出,“那將軍以為,現下我們該如何?”


    她自然是不怕的,可她怕事情鬧大,到時且不說好不好收場,若是傳出去,她的目的便也就達不到了。


    李盡曉得陸觀瀾擔心什麽,笑道:“你可信我?”


    陸觀瀾抬眼,“將軍的話,怎能不信。”


    李盡勾起唇角,一把攬住她的身子,往後一退。


    就見一支利箭從門外飛出,嗖地一聲,從陸觀瀾耳邊擦過。


    “方才那陣腳步聲中,我便聽得這群人拿了武器,果真是劍弩,”李盡說著,抱著陸觀瀾腰身又往側邊一躲,又躲過飛來的一支箭。


    陸觀瀾麵上倒很冷靜,腦子裏卻在迅速思索對策。


    這時,陸觀瀾扭頭,窗戶外透進來的光照下,屋子內側的那麵牆上,透出些許光來。


    她覺著有蹊蹺,便對李盡道:“將軍,咱們到那麵牆邊去。”


    李盡聞言,摟著陸觀瀾便衝了過去。


    到了牆邊,李盡端起屋內的凳子擋箭,陸觀瀾則附耳趴在牆邊。


    這時,那頭傳來一陣咳嗽聲。


    陸觀瀾頓時了然,往後退了一步,低聲對李盡道:“這是麵屏風牆,那頭,該正坐著今日想讓我們死的人。”


    李盡這才想起,能暗地裏做這種生意的,都有間布了屏風牆的屋子,為的,便是好暗地裏試探人,或是,偷聽別人說什麽重要的事。


    他雖不知陸觀瀾如何看出,卻覺著,這小丫頭著實給了他不少驚喜。


    便將她往後一拉,拉入懷裏,護著她道:“躲著些。”


    說罷,便一腳踹上那牆。


    屏風牆本就不結實,被李盡這麽一踹,登時踹出一個窟窿來。


    牆那頭,果真有人。


    除了昨夜見著的徐楓,上座還有一中年男人。


    這二人全然未曾想到,原本該是在隔壁房裏被亂箭射死的二人,竟堪堪跑到這裏來了。


    徐楓一見李盡,眼睛瞪得老大,竟跪了下來,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隻是!”


    年長的男人卻是眉頭一皺,一把將地上的徐楓提了起來,喝道:“荒唐!豈能隨意對人下跪!”


    徐楓聞言,忙縮在男人身後。


    陸觀瀾仔細瞧了瞧,徐楓與這人眉眼相似,不難看出,這男人便是徐楓的父親,徐中平。


    李盡正要開口,陸觀瀾卻伸手扯了扯他衣角。


    李盡立刻緘口。


    陸觀瀾左右看了看,見屋子裏除了這二位,便隻有三兩侍女。


    一扭頭,兀自坐下,看向那年長男人,開口道:“徐老爺今日這麽做,就不怕事情敗露,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徐中平冷哼一聲,“聽楓兒昨夜迴來說,原以為你們不過爾爾,他隻是膽子小,被你們唬住罷了,沒曾想,今日一見,你們竟還是有些本事的。”


    陸觀瀾笑了笑,“既然如此,徐老爺是不是,願意坐下來好好同我們說上幾句了?”


    徐中平一擺手,示意侍女們退下。


    隔壁原本還嘈雜的聲響,也在片刻便停下。


    徐楓在一旁戰戰兢兢,自始至終也不敢多說一句。


    原本,父親是想將這二人引到房內,待徹底將人射殺,才將人拖出去埋了。


    父親料定,這二人既做這樣的勾當,定然不會同旁的人交代去處。


    到時,人死無對證,再過些日子,便是再如何,也查不到他們身上。


    他雖有些顧慮,想著他們家也是頭一迴做這種出人命的事,可想到先前所做之事,若是被抖落出來,那便是全家遭殃。


    這便不得不行此事。


    “你們究竟是何人?”徐中平冷著臉,對著陸觀瀾和李盡上下細細打量。


    陸觀瀾微微一笑,扭頭看向李盡。


    李盡剛坐下,見陸觀瀾扭頭看自己,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坐下後,便抬首道:“不知徐老爺可曉得,上將軍李盡?”


    徐中平一聽這話,嚇了一跳。


    再看眼前二人,卻一時猜不出,這二人同那上將軍你李盡有什麽關係。


    見徐中平不語,李盡接著道:“我呀,便是李將軍麾下的副尉,這不,我倆都是來替將軍辦事的。”


    徐中平聞言,似乎有些不大信,問道:“既是將軍辦事,為何不行軍令來此,要讓你二人,找到小兒,去威脅小兒?”


    李盡笑道:“這件事,本不與你們有關。將軍這不也是,怕打草驚蛇嘛。再者,徐老爺今日之所以如此,想必也是聽信了小人讒言。咱們如今便是來收集那小人罪證,若真的行軍令來此,徐老爺覺著,你們還能逃脫得了幹係?”


    說著,朝著徐楓瞥了一眼。


    這一眼,叫徐楓登時渾身一凜。


    昨夜這人便威脅他,說自己是黑市裏混的,若他不交出東西,便將他挖了眼,賣去黑市做苦力。


    他這也是怕極了,才迴來同父親說了。


    父親連夜同林汪海告知此事,這才有了今日之事。


    徐中平眉頭緊皺,望著李盡卻遲遲不肯開口。


    這時,陸觀瀾道:“這門生意,無非是刀口上討生活,難不成,徐老爺真想做一輩子?就不怕臨了了,還是保不住家中基業?”


    徐中平聞言,看向陸觀瀾,“我憑什麽信你們的話?”


    昨夜聽兒子迴來說起此事,他便覺著,這二人行事實在詭譎,叫人猜不出究竟目的為何。


    今日聽這二人如此說,那意思便是,想要的不過是他們背後之人的性命?


    可不知為何,他總也不能全然相信了去。


    陸觀瀾曉得徐中平不信,從袖中拿出一卷紙,遞給徐中平,“徐老爺看看這個,再好好考慮考慮。”


    徐中平對一旁徐楓使了個眼色。


    徐楓立馬上前,顫抖著手將紙卷接過,複又遞給徐中平。


    徐中平接過一看,臉色頓時不好了。


    這上頭,便是林汪海平日裏所行那惡事。


    如此看來,這林汪海真就······


    想到此,徐中平心中已打定主意,迴頭衝徐楓道,“楓兒,帶二位去查帳本。”


    徐楓也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忙頷首領命。


    對著陸觀瀾和李盡道:“二位隨我來。”


    陸觀瀾站起身,衝徐中平頷首一笑,轉頭衝李盡點點頭。


    二人跟著徐楓下了樓,從院子走過,又到了另一處樓中。


    隻是這迴,不是上樓,而是下樓。


    樓下有暗室,不知放了些什麽東西。


    雖說陸觀瀾素來膽子大,可李盡還是想護著她,便拉著陸觀瀾在身後,自己則走在她身前。


    徐楓帶著二人到了一處屋內,推開門,滿地都是箱子。


    “這箱子裏,便是那林汪海送來的東西,”說著,徐楓將箱子挨個兒打開來。


    箱子裏,金銀器皿甚多,還有不少青花瓷瓶,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物件兒。


    陸觀瀾見此,也不免感歎。


    這林汪海膽子實在夠大,敢做這樣的買賣,也不怕誅連九族。


    想著,陸觀瀾迴頭,“這些東西,恐怕你們當鋪不敢登記在冊吧。”


    徐楓似乎早想到陸觀瀾會這樣說,便走到屋子裏頭的一口箱子前,將箱子打開,從裏頭取出幾本賬簿。


    隨後,又走迴陸觀瀾身旁,將賬本兒呈上,“小公子您瞧。”


    陸觀瀾接過,翻開細細查看起來。


    越看越心驚膽戰。


    這林汪海,真是個不怕死的,這麽多的物件兒這樣盜出來,也不知將來自己會是個什麽下場。


    陸觀瀾抬眼,“你們這樣記下來,就不怕朝廷查賬時,查到?”


    徐楓道:“咱們做當鋪生意的,家家都有本暗賬。這名麵上的賬本兒,自是隨便查看,就算再如何,也查不出個所以然。可這暗賬,那就記下了所有暗地裏的勾當。”


    陸觀瀾合上賬本,問:“可你們這樣記下來,就不怕這暗賬也被查了去?”


    徐楓笑著搖頭,“小公子有所不知,且不說這暗賬有多少人知道,若非做這門生意的,豈能曉得。就算有人知曉,您也看見了,這不是輕易能來的地方。”


    陸觀瀾看著徐楓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忽然覺著好笑,“你們記下來,既是為了清楚名錄,也是為了,讓對方有把柄在你們手上,到時若真被查出來,論罪,你們也比不上那罪魁禍首是嗎?”


    徐楓拱手笑道:“小公子所言極是。”


    陸觀瀾扭頭看向李盡。


    李盡眼底帶著溫和的笑意,隨即,轉身一揚手。


    還沒等那徐楓反應過來,人便已經倒下。


    陸觀瀾見他躺在地上,便問:“死了嗎?”


    李盡搖頭,“我下手曉得輕重,不過是暈了過去。”


    陸觀瀾點點頭,將那幾本賬本收了起來,“待會兒出去後,你可會帶人來收拾此處?”


    李盡道:“自然要的。”


    他們之所以先來查賬簿,一則,是怕打草驚蛇,這徐家將賬本藏起來,或是幹脆毀了。二則,要是不想叫大動幹戈,叫人傳出去,那林汪海便趁機逃了。


    這時,李盡像是想起什麽,問道:“有一事我很好奇。”


    陸觀瀾抬眼,“何事?”


    “起先,我曉得王家惦記你的家產,你做這些,不過是想以此要挾王大夫人,可如今我瞧著,你像是鐵了心要懲治那林汪海,”李盡道。


    陸觀瀾眼前忽地閃過那日,破敗的屋中,老人的相求。


    便道:“將軍說得沒錯,我的確是,鐵了心要懲治那林汪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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