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迷星草。


    異香彌漫。


    屋內,宮女太監昏睡。


    “你出生時,我就建議把你掐死,我可以代勞,可惜她拒絕了。”


    “沒想到,你還是殺了他……”


    無孕生子,借胎而活,這等妖魔之法都有,一年長成七八歲孩童反到不足為奇了。


    建武帝認出他來,蘇辰倒不感覺奇怪,為洛妃接生時,怕是就漏了底。


    “陛下找我做什麽?我與陛下沒什麽好談的吧。”


    蘇辰微微退步,跟建武帝保持安全距離。


    皇宮裏,能讓他忌憚的不多,除卻燃燒著特殊壽火的白袍人,就屬這尊活了三百餘年的大妖魔了。


    “我也不想殺她,可惜,施展靈胎秘術,必須殺掉母體,才能一點點奪迴上一身留下的力量。”


    “她,必須死。”


    建武帝,深深注視蘇辰。


    這天下間,讓他這尊宗師大妖魔看走眼,還看不透的人,也就隻有眼前的蘇辰了。


    天武二十四年,建武十年,整整兩個朝代,他竟然都沒發現皇宮裏藏了這一號高人。


    “我跟你談一筆交易。”


    “十年!”


    “這十年你兩不相幫!’


    “我奪迴皇位!讓一切迴到正軌!”


    “大梁氣運對我有用,我在位,至少不會讓天下紛亂,更不會用百萬人命取悅妖魔……”


    建武帝,把玩玉杯,言簡意賅。


    隨後。


    他像是割舍極大利益一樣,道。


    “作為酬勞,你可以仙藏一遊……”


    仙藏,這是什麽?


    蘇辰心中疑惑,麵上不動聲色。


    “伱會風雪一劍,身上還有劍緣法頁的味道,想來,白玄大監死前已將你收入門牆,把一切都告知你了。”


    “仙藏,無需我多言吧……”


    建武帝,似乎篤定無人能拒絕仙藏。


    然而。


    仙藏到底是啥啊!


    不過,兩不相幫,也沒什麽損失,那一.夜滔天風雪,若非沒遇到小皇帝,恐怕蘇辰的劍就已劈在他身上過了。


    “這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言罷。


    蘇辰離去。


    冷宮,恢複了平靜。


    宮簾深處。


    有道身影走來。


    紫袍。


    白發,少年顏。


    赫然是另一尊紫袍第一監。


    “奇怪。”


    “他好似發現我了。”


    白墨皺眉道。


    “不可能。”


    “你的術,來自仙藏,莫說一品,就連宗師都難窺一二,他一個二品髒腑怎發現的了你?”


    建武帝低喝道。


    “或許是我的錯覺。”


    如此說著。


    可白墨清楚,蘇辰真的朝他所在看了許久。


    ……


    “劍緣法頁。”


    “原來那不是荒唐一夢啊。”


    藥房裏,蘇辰站在院落中,手中捏起一塊冰柱,迴味夢裏白衣劍仙所傳一劍。


    這一劍有三種變化。


    砰!


    冰柱如劍劈斬。


    轟!


    刹那。


    萬千冰寒劍影掠過。


    冰柱炸碎。


    這一劍隻得第一變化的七分皮毛,就已不遜色蘇辰掌握的三成風雪真意了。


    “睡了睡了。”


    伸了個懶腰,蘇辰去睡了。


    隻是。


    這一.夜,有人睡不著了。


    皇宮裏。


    一座暗殿,三尊高大非人,滿嘴鮮血,正在撕咬瘋狂掙紮活人的一品妖魔,皮毛炸立,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互相背靠背,進入戰鬥狀態,驚懼無比。


    “又來了。”


    “不是錯覺。”


    “皇宮裏,真的潛藏著一尊正在入微的人族宗師修行者……”


    “不會是梁太祖。”


    “他還被封印在皇陵下的黑棺裏,更何況,他也不配入微,會是誰?哪裏冒出來的宗師……”


    一襲白袍烈烈而至。


    這位楚師,來迴渡步,頭一次感覺這皇宮有種龍潭虎穴的兇險之感。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五十萬人命,三尊一品助陣,可也沒說可能要麵對宗師啊!”


    三尊高大非人,食人飲血的妖魔,血色豎瞳,直勾勾的盯著白袍人。


    “你們想怎麽樣?”


    “對麵可是有宗師,得加錢!”


    第二天。


    蒙蒙亮。


    蘇辰這位“入微宗師”伸了個懶腰,坐在躺椅上烤火,對著重新萌生鬥誌的小軒子,循循善誘。


    “說了多少次,咱們隻是普通太監,在這皇宮裏,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執宰又如何?還不是灰溜溜的被皇帝罷免,趕出皇城去,咱們隻是普通太監,經不起任何風浪,一位禁軍大爺就能打的咱們爺倆嗷嗷直叫……”


    “你年輕力壯,也就算了,我這老胳膊老腿,估計禁軍大爺打我一拳,就要跪在地上求我不要死了……”


    這些話,一年來,小軒子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隻是這一次。


    小軒子聽得格外認真,站在蘇辰旁,為他煮茶,就仿佛這是最後一麵了一樣。


    他點了點頭。


    “師傅,您說的都對。”


    “這兩天,我想了想,終於明白了,這世道不公,就該有人將它斬碎!”


    “我要修行!做斬碎這不公的人!”


    “師傅,抱歉,我要離開您了,我要去西廠了,唯有那裏才能走遍天下,有機會見識天下修行法……”


    說著,眼神堅定的小軒子,跪地重重朝蘇辰磕頭。


    看著小軒子眼中的光。


    恍惚間。


    蘇辰好似看到了,一個意氣風發的青袍在他麵前敘說,有朝一日登紫袍,汝便可著紅蟒袍。


    紅蟒袍,就是第一紅袍。


    又好似看到一個原本謹小慎微的藍袍,迸發出了熊熊也行,跪地叩首,道,請蘇爺捧我!


    “你隻是尋常太監,不用背負這些的……”


    不等蘇辰說完。


    小軒子,重重叩首,背起收拾好的行囊,踏出了房門。


    “許爺。”


    “我想成為第二個執宰,嚐試一下,改變這個世界,或許滑稽可笑,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趁我這一口少年意氣還沒有消散,趁我還沒有變得麻木不仁……”


    “繼續在深宮,我或許還是小軒子,但不會再是葉軒了!”


    小軒子離開了。


    藥房裏,有些空落落的。


    蘇辰又變成了一個人。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讓他加入西廠,走遍天下,改變這不公的世道,他會死的……”


    蘇辰幽幽歎息。


    一隻修長的手掌,接替先前的小軒子,為蘇辰倒水煮茶,添加精煤,格外熟練。


    同時,也有話音響起。


    “這是他心中所願,我隻是給他一個機會而已。”


    “再說。”


    “昔年的幹爹,現在的我,不都是走在心中所願的道路上,雖死無悔嗎?”


    “或許,百十年後,他真能修行大成,斬盡這天下不公,為蒼生謀福祉,一舒胸中意氣,也說不定!”


    “不一樣的!他跟你們都不一樣,他心中的宏願太大了,他太普通了,他會死的!”


    蘇辰在歎息。


    “能死在少年時的意氣裏,能死在心中所願,腳下之路上,或許對我等殘缺之身來說,未嚐不是一件歡喜之事。”


    “他的生死,我不在意。”


    “我隻在意,跟在蘇爺身旁,為蘇爺焚茶煮水的,還是我小寒子就夠了。”


    藥房裏,蘇寒一身大紅蟒蛇袍,腰垮廠公玉牌,堂堂西廠魁首,太監巨頭,大梁的權勢巔峰者,此時如同小廝隨從般,為蘇辰傾茶,奉茶,恭謹而立,一如十年前初見時那般。


    那時,他還是微末太監,剛犯了錯,拎著食盒,臉上還殘留著巴掌印,在他麵前叩首。


    “小子許小寒,給幹叔叔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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