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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壓迫使衛啞白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恢複意識後,發覺背上壓了重物,稍稍使勁,還不容易掙脫。他做了幾個深唿吸,猛地撐起雙手,才將背上的東西彈開。雙手黏稠潮濕,也不知道沾了什麽。


    他細看時,感覺到事情大條了。


    雙手沾滿的是殷紅的鮮血。他的腳,正踩在一具屍體的手腕上,而他剛剛掙脫的[東西],也是一名穿著儒袍的儒生修者屍體,他似乎剛死不久,一隻老鼠從他臉上爬過,去咬他尚未闔上的眼珠。


    咕哇——衛啞白才發現他被奇怪的空間魔法陣傳送到一堆屍體中間,盡管捂住了嘴,但嘔吐物還是從指縫裏流了出來。他的頭發濕潤沉甸,天空的雨柔軟而溫和,衝刷著泥土上的河流。他舉目四望,大地已經被染成了暗紅色,箭矢、短劍、法杖隨處可見棄在地上。很難找到一具全屍,屍群之中,既有神州的人,也有西武林的士兵。槍尖戳斷了儒生的脖子,寶劍砍斷了西人的小腿,甚至還有一名斷頭的屍體,自脊椎到腹部整個切開,內髒噴灑出來撒進塵土之中,斷肢橫陳,慘不忍睹。


    硝煙火光未散,衛啞白歇斯底裏的大叫,無盡的恐懼使他放聲大哭。是的,他是真的被嚇哭了,不論是書上還是電影裏,他從未意識到,原來戰爭如此殘酷,當死亡的氣息撩散在平原時,你才知曉,什麽是刻入骨髓的殘忍和恐懼。


    他雙腿發抖,毫無力氣,哭著問:“龜仙人,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神州還有哪裏在打仗?”


    毫無迴應。


    衛啞白伸手摸了口袋,才發現那裏空空如也,哪還有黛紋龜甲的影子,他很確定自己沒有弄丟過,龜夫子當然不會長腿跑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衛啞白心中的恐懼不減反增,最後他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控製自己,不要再哭了。


    他害怕修羅場上的戰爭雙方卷土複來,又將發生什麽怪異野蠻、宛如人皮野獸的廝殺場麵。


    最後,夕陽漸漸西落,小雨淅瀝轉而成了大雨滂沱,重重地雨點打在衛啞白身上,讓他恢複了一些理性。不管這是哪裏,我也不能幹等。衛啞白鼓起勇氣,從一名西武林騎士屍體旁拿起一柄鋼劍,慢慢地摸索前進。


    如果天色全黑,晚上野獸出沒,那就真的兇多吉少了,衛啞白好像有些克服了恐懼,抓著劍狂奔,希望衝出戰場。然而在路過一輛破敗的馬車旁時,他好像看到車內的門簾動了一下,不是風吹動的感覺,更像是有人在窺伺之後放下。


    車前的駿馬已經死僵了,衛啞白跨過高大的馬背,將劍橫在胸前,鼓起勇氣撩開了馬車簾。隻見狹小的車內空間,躺著一具背對衛啞白的西人女性屍體,利箭穿過了她的脖子,釘在車裏的木板上。栗色的長發沾著血跡,雙手張開,好像要擋住屍體下的東西,衛啞白看見屍體下,有一片衣角在輕輕顫抖。很有可能下麵藏著一個孩子。


    衛啞白抓住屍體的肩膀,用力撥開,隨即一個滾燙的火球朝自己胸口砸來,力道很大,衛啞白被震得彈出馬車。“還好,爺的身體淬煉過。”衛啞白揉著胸口道:“這個魔法還不太熟練,比起喀秋莎那個分量差得遠。”


    魔法是由一個六歲左右的小女孩發出的,她從屍體懷中探出小小的腦袋,紅色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著衛啞白,看到他還能站起來,明顯是慌了,她很怕衛啞白手裏的長劍,忍不住唿吸急促,在車裏嗚嗚哭了。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衛啞白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十分心疼,但越是安慰,她越哭的厲害。


    衛啞白扔掉手裏的劍,舉起雙手,用西文說:“iamnotabadguy,ok?”


    突然聽到熟悉的西文,女孩果然停住了哭聲,她看到衛啞白手裏丟了劍,焦急的用手打著響指,星星碎碎的火花在她手裏濺射,但魔法不是很成熟,火球老是祈喚不出,衛啞白越看越眼熟,這栗色的長發,紅色的眼睛,還有打響指的施法動作,他趕緊擺手:“calmdown。”


    他抬著雙手走近馬車,與她的大眼睛對視,兩人好像互相從眼神裏讀出了各自的善良。


    “哇——”女孩終於忍不住,大哭失聲,主動抱住了衛啞白的脖子。


    衛啞白趁勢將她抱出馬車,摟在懷裏,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都會過去的。”他緩步前行,哼著簡單的英文歌給女孩聽,她才慢慢的止住了哭聲,眼神空洞的看著戰場的一切,兩人靜謐而些許溫暖,衛啞白問:“what’syourname?”


    女孩猶豫了一下,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名字:“katyusha。”


    喀秋莎——


    雖然荒唐,但他終於肯定了自己猜想,無向經緯裏的,是一個時空魔法。


    小喀秋莎麵無表情,小臉輕輕的靠在衛啞白的肩膀,平靜可愛。沒想到你長大後,會變成一個性格剛烈的魔導士。衛啞白感歎世事無常,他舉起小喀秋莎,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叫衛啞白,我不知道你今後還記不記得我,但還是要跟你說,長大後不準欺負我,知道嗎?”


    小喀秋莎兩隻小手胡亂揮舞,想要摸摸衛啞白的臉,衛啞白將她又抱在懷裏,喀秋莎才那稚嫩的小手摸著他的眉角,心情稍稍平複下來。


    “前麵的儒生!”


    二人正忘我的時候,聽到一小隊人靠近的聲音,衛啞白本能的將小喀秋莎護在懷裏。十二名儒生帶著武器跑近衛啞白,為首的喜道:“我就知道,戰場上還有幸存生還者,趕緊跟我歸隊吧。”衛啞白才想起自己被關禁閉前已經穿著風雅堂的儒袍了,被認為是戰場生還的戰士。


    小喀秋莎看到陌生人靠近,手中帶著武器,心情又激動起來,仇恨的眼神看著儒生,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叫。


    小隊其中一人道:“居然還有西武林的野狗活著,同修,快快將她就地正法!”


    衛啞白怒道:“瘋了嗎你們,她隻是個孩子!”


    一名儒生喚那為首的道:“顧綸師兄,斬草務必除根為要。”


    顧綸點點頭,對衛啞白說道:“同修,快將她交出來。”


    衛啞白大聲道:“我是絕對不會把她交給你們的,我要帶她離開這裏。”


    顧綸鎮定自若的看著衛啞白:“同修,你可知道你這是叛門之罪。”


    “儒門若都是你們這些喪心病狂之徒,我才不會加入。”衛啞白唿喝道。


    顧綸的視線從未離開過喀秋莎,他冷冷的說道:“戰場之上,隻有你死我活,哪裏還有人性可言,同修,你再執迷不悟,我就要將你依軍法處置了。”


    衛啞白置身漩渦中心,從地上隨便撿起一把劍,坦然不懼道:“我在,這孩子的命就在。”


    小喀秋莎用瘦削的肩膀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敢再看。顧綸靜靜地用他深沉的眼神打量他:“你居然為了敵人背叛儒門,我要清理門戶。”


    話音落,有兩人已經帶劍殺出,分攻衛啞白左右。衛啞白會的劍招不多,劍意激發時,之前看惋促織使的[煙雨斜陽]下意識使出,竟然比那二人還要先完成劍招,一劍擋下兩招,快的讓顧綸心生讚歎,但也驚慌不已。動手的兩人也突然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為何衛啞白會這一招。


    “你怎麽會這招[煙雨斜陽]?你和大儒無忌先天是什麽關係?”顧綸質問。


    原來這招煙雨斜陽,是簫天岐教給惋促織的。


    衛啞白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這十二個人的對手,但看著小喀秋莎的神情,咬牙道:“放我離開!”


    顧綸一揮手中的長劍,劍鳴鶯韻,衛啞白知道他凝元運功,已經不再保留了,他無法凝元,隻得用次級賢者之石淬煉過的身體硬抗,當能否抵擋,實在不得而知,處境兇險萬分。


    就在此時,天空一聲鶴鳴,帶出幾句清朗的喝止聲:“讓爾等尋找生還者,你們反而刀劍相向,簡直胡鬧。”


    遠天外,一名白袍儒士騎著仙鶴,緩緩靠近人群。儒士束長發戴高冠,等到離近衛啞白時,看到他緊皺的深眉,以及出塵的目光,雖然看著沉穩有度,但衛啞白還是一眼認出他來:“簫天岐,這都能碰見你?”


    這小子膽子也忒大,敢這樣稱唿大儒無忌先覺?儒生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簫天岐聽見有人直唿其名,差點沒從仙鶴上摔下來。隻見仙鶴落地,他緩緩走到衛啞白麵前,看著喀秋莎,再看看衛啞白,道:“你姓甚名誰,是儒門六藝中的哪一脈,師從何處?”


    衛啞白如實交代到:“我叫衛啞白,六藝是哪六脈我不知道。不過我是書香風雅堂,登龍峰部,大儒無忌先天的弟子。”


    簫天岐想了想:“我修行多年,怎麽不記得有你這號弟子。”


    “你四天前剛收的我。”


    “胡說八道。”簫天岐心中想著,莫不是碰見瘋子了。衛啞白看著仙鶴,奇怪道:“你怎麽有這仙鶴的?”


    “廢話,他本來就是我養的。”簫天岐摸了摸仙鶴長長的脖子。


    “什麽,那你是後來將仙鶴送給丘瑤池的?”


    “丘瑤池?”簫天岐老臉好像一紅,辯解道:“胡說八道,我幹嘛送這等寶物給她?”


    衛啞白嗅到一股隱藏很深的戀愛酸臭,調笑道:“我以為你是討厭唐門先天,原來是喜歡瑤池夫人啊。”


    簫天岐氣得說話結巴道:“你少在這邊胡攪蠻纏,我問你,為什麽包庇敵人,與同修刀劍相向?”


    衛啞白放下小喀秋莎,用西文說道:“katyusha,givehimahug,please。”


    小喀秋莎猶豫了一會,還是搖搖晃晃的走上前,抱住了簫天岐的一隻腿。


    簫天岐心中柔軟的地方被深深觸動,他突然很想抱起這小孩溫柔一番,但先天的身份還得繼續端著,他不耐煩道:“拉開拉開,煩死人,暫時留她一命吧。”


    顧綸吃了一驚,道:“先天……這可……。”


    簫天岐等衛啞白牽過喀秋莎的手,與自己分開後,才別有意味的歎了口氣:“戰爭,已經沒這麽重要了,我們先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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