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拜見公子。”


    繁葉一直不叫他皇帝,在她眼裏,公子就隻是公子,皇上也不糾正她,一切都由著她。


    皇帝看了她許久,這才叫她起來。


    “這半年,你過得可好?”


    繁葉心中一動,“奴婢很好,謝公子惦念。”


    “她,那邊可有消息?”


    繁葉心中的熱情瞬間被澆滅,低眉迴道:“沒有。”


    “朕知道,你有辦法。”


    繁葉有些忍不住,當即問道:“公子可是想問太後娘娘的毒?”


    皇帝點頭,“她想讓朕入宮,朕入了宮,她想讓朕出宮,朕亦出了宮,她想讓朕迴宮,朕也如她所願,你幫朕問問她,還要朕做什麽?朕,還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價值?”


    這一次,墨一並沒有得到指示,讓他離開。


    因此,他一直都在宮殿裏。


    此刻聽聞,有種不妙的感覺。


    皇上身後有一股勢力,在外的那些日子他已然清楚,但也隻是各種猜測,以為是先皇給他的其他勢力。


    後來知曉,太後娘娘中毒與皇上身後的勢力有關,他就有些迷惑,但這些事並不是他能管的,更不是他該知道的。


    因此,關於繁葉的事情,他盡量不打聽。


    除了小主吩咐。


    這次,皇上忽然召見,他就覺得有些奇怪,沒想到讓他聽到了這樣的話。


    “公子錯怪主子了。”繁葉卻隻說了這麽一句。


    “有沒有,朕不在乎,你就給朕帶句話,朕從前在乎的隻有她,如今在乎的也隻有她。”


    這句話看似很平常,也很淺顯。


    但繁葉明白,公子說的兩個她,不是同一個人。


    前麵說的是主人,後麵這個說的是,秋玨。


    “公子,請恕繁葉無理,奴婢不明白,你為何就要她?”


    “朕亦不明白,她為何要針對她?”


    皇帝冷冷一笑,“或者你能告訴朕,是秋振天得罪過她,還是她就見不得朕過得開心一些?”


    “奴婢……”


    “好了。”皇帝打斷她的話語,道:“繁葉,朕不想再聽到任何對她不利的話,你既選擇留下,就做好自己的事,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下去吧!”


    繁葉先是一愣,隨即全身發涼。


    公子竟然一點也不顧主仆之情,這是要和主子決裂。


    “有什麽話你就問吧!”


    繁葉出去後,皇帝忽然開口,對著陰暗處看去。


    眸光誨暗不明,墨一閃身出來,單膝跪在地上,垂眸說道:“屬下的職責就是保護皇上,暗衛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這是先皇培養暗衛之初立下的規矩,也是他們應該做到的事。


    但皇帝不這麽看。


    “有人曾經告訴過朕,一個人要想成功,靠的是一個團隊,並不是他個人,否則就是累死也做不好領導者,而朕就是天朝最大的領導者。”


    墨一知曉,皇上嘴裏說的這個人,就是太後娘娘。


    他不知道,太後娘娘是從哪裏學到的理論,更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想,明明很多事情與這個世間規矩不合,甚至相悖,但讓她解釋一番,你卻會覺得很有道理。


    “朕允許你知道的事情,你可以知道,亦可以有自己的看法,這,是朕給你的權力。你明白嗎,墨一?”


    這是皇帝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從來都隻是叫墨衛。


    他們這些人統一的名字就是墨衛。


    而今天,他卻語重心長的叫了他的名字,哪怕這隻是一個代號,也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屬下明白。”墨一連忙垂眸迴話,很是恭敬。


    “不,你不明白。”皇帝輕笑,搖了搖頭,道:“朕需要你做的,遠遠不隻這些,你不是一個隻能保護朕的暗衛,而是可以信任的、交付一切的人。”


    墨一的吃驚根本掩飾不住,曆朝曆代沒有暗衛與皇帝的關係如此複雜。


    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皇上,其他事有朝中大臣和天下人。


    而他們暗衛隻是一群生活在陰暗處,來也無蹤去也無影的、不存在的而已。


    “以前,朕可以不在乎這個皇位,但現在,朕很在乎。”


    墨一沒有再說話,靜靜的跪在那裏聽著,就像這一年來的每一天。


    “因為朕想讓她活著,想讓她陪在朕的身邊,隻能當這個皇帝,而她告訴朕,既然先皇選擇了朕當這個皇帝,那朕就是真命天子,就該高高在上,就該承擔起一個國家,對得起萬千黎民百姓。”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墨一慢慢抬頭,看著他。


    忽然,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們所有人在內,都不知道皇上的過去,隻知道他生於民間,長於市井,隻知道他膽怯卑微,可從來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麽。


    來到這個皇宮,被迫學習的那一個個夜晚,他又在想什麽。


    沒有人知道。


    可自從他認識太後娘娘,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會和蒲公公說話,會和他偶然交流。久久看書


    那時的他在他們眼裏隻是一個孩子。


    可,事到如今,他早就明白,一切都是皇上掩飾的好,才能騙過這麽多人。


    也是從那一刻起,墨一時刻小心著,生怕這個不露真麵目的主子什麽時候就變張臉。


    後麵,皇上慢慢的和他說起太後娘娘的事。


    他心中的開心大過於擔憂。


    覺得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麵發展。


    對朝廷他們沒有責任,他們暗衛隻對主人負責。


    再後來,與太後娘娘相處的時間久了,他也受了感染,哪怕心都不在那麽冷淡。


    娘娘她會珍惜所有人的命,她是一個不喜歡說隻喜歡做的人。


    可沒想到,她會教皇上這麽多道理?


    明明她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姑娘。


    那她又經曆了什麽?


    不知為何,墨一在這一刻,從心底把秋玨和皇上放到了同等的位置上,他要保護的人又多了一個。


    “你說,二公子過去左相府,所謂何事?”


    墨一迴過神來,解釋道:“他要進宮。”


    “何時?”


    “明日。”


    皇帝一拍桌子,道:“讓蒲公公傳旨,邀請二公子明日進宮。”


    “是。”


    “還有一事,朕想知道,二公子對暗衛的掌控達到了什麽地步,你去查,盡快給朕一個答複。”


    皇帝安排好所有的事情,讓墨一退下,獨自一人來到桌前,望著外麵的夜空怔怔發呆。


    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而秋玨,一直坐在外麵等那個人,或者其他人。


    她覺得以皇上的性子,今夜一定會來找她,結果皇上是沒等到,卻等到了另一人。


    秋嬋來了。


    光明正大的來了。


    房姑姑迎上去,問她是哪個宮的。


    畢竟宮裏的主子眼下隻有三個,秋嬋很少在宮中,她也不認識。


    秋嬋拿出令牌,亮了出去。


    房姑姑立刻見禮,“原來是永寧宮的,不知這位姑娘來儲秀宮,有何要事?”


    秋嬋收迴令牌,放進懷中,這才道:“此次入宮的秀女中,可是有一個叫劉毓秀的姑娘?”


    房姑姑點頭,本就沒多少人,再加上秋玨的特別,她自然是很有印象的。


    “太後去年南巡時,曾與劉姑娘有過一麵之緣,聽聞她入了宮,特讓奴婢請她過去一見。”


    秋嬋很淡定的將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


    眾人這才知道,劉毓秀竟然和西太後認識,怪不得敢這麽目中無人,原來人家宮裏有靠山啊!


    “這……”不合規矩啊,房姑姑有些鬱悶,這個劉毓秀看著是個消停的主,可和她搭上邊的事,都沒一個消停的。


    真是讓人頭疼。


    “怎麽?西太後的麵子不夠?”


    房姑姑趕緊賠禮道歉,“姑娘哪的話,我這就讓人去喚她。”


    秋玨看到秋嬋的時候,這丫頭十分無禮,且傲嬌的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這才道:“西太後有請,跟我走吧!”


    說完,就當先在前麵走。


    秋玨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這丫頭生氣了,而且是特別的生氣。


    鍾靈和薛銀萍有些不放心,悄悄的拉住她。


    “劉姐姐,你真的和西太後認識?”


    秋玨點頭,不隻認識,還很熟。


    “放心,我沒事。”


    薛銀萍則叮囑道:“西太後年紀不大,但做事很有魄力,應該喜歡直率的人,她問什麽你就說什麽,不要隱瞞。還有,她是太後,不管當初在淮安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如今的她都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之一,你萬事小心點。”


    麵對兩個好友的叮囑,秋玨感動之餘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去見自己,還要小心點?


    秋玨離開後,剩下的人則繼續議論起來,“看那永寧宮的宮女,西太後與這劉毓秀應該也不是很好的關係。”


    “是啊,我也發現了,那會不會是劉姑娘當初得罪過西太後?西太後聽說她進宮了,特意來找她麻煩的。”


    有人不屑的懟她,“太後娘娘心懷天下,怎會是這般小雞肚腸的人,你這麽盼著劉姑娘不好,可是覺得,她要出事,你就可以被皇上選中?也不照照鏡子好好瞧瞧,自己長著一幅什麽鬼模樣,內侍估計都看不上,還敢肖想皇上?我呸……”


    “哈哈哈……”


    “你,你們……”


    嗬嗬,又說哭了一個。


    當然,大夥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今夜劉毓秀若出事,那她們每個人都有機會。


    畢竟,宮裏隻有一後四妃,這是皇上這次選秀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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