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趙俊哲。”


    “性別?”


    “不是,我說警察叔叔,您看不出來嗎?”


    “少囉嗦,問你性別!”


    “男。”


    “年齡?”


    “二十八。”


    “工作單位?”


    “星辰傳媒。”


    “為什麽打人?”


    “不是……警察叔叔,我真不想打,是那小子打女人,欠揍。”


    “是欠揍。”警察冷笑一聲:“可你也不該先動手啊。”


    “是他丫的說老……說我睡了她女朋友,我實在是忍不住才動的手。”


    “那你睡了沒有?”


    “他女朋友已經和他分手了,就算我睡了,關他鳥事?”


    “那你睡了沒有?”


    “沒有,真要是睡了,我也就無話可說了,他女友……不,他前女友,是我的同事,昨晚說好了,今天請她吃‘四海一家’,誰知道,快吃完了,她電話就響了,她讓她男朋友來‘四海一家’,我同事要分手,男的死纏爛打,然後我同事讓我冒充她的新男友。”


    “後來呢?”


    “後來她前男友就來了唄,先是辱罵我同事,然後還給了我同事一耳光,然後又走到我麵前侮辱我,本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原則,我就先動手了。”


    “他侮辱你什麽?”


    “他問我他老婆潤不潤。”


    “……”


    “你先動的手?”


    “嚴格意義上不算,是他先動手打了我同事的,我隻不過是見義勇為罷了。”


    “見義勇為?”警察被我逗笑了,“行了,見義勇為還真談不上。”


    “為什麽?”我不服氣地道,“假如我不認識我同事,隻是一個路人甲,看到他在路邊毆打一個女人,我上前教訓了一下這小子,這難道不算見義勇為嗎?”


    “不算,他隻是打了你那女同事一記耳光,並沒有持續對她造成傷害。”


    “假如不是一記耳光,而是他手中有刀,捅了我那女同事一刀呢?”


    “這……”那警察臉色一沉,低頭和旁邊一名警察交流了幾句,然後說道,“行了,你說的情況都是假如,並沒有付諸於行動,不構成犯罪事實,後來呢?”


    “那葉良被我打了以後,叫了幾個小混混,就要來圍毆我,你們也看見了,他們六個人打我一個人,我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他們兩手、四手……他們十二手啊,我一個人哪打得過他們幾個?”


    “所以你就隻打葉良?”


    “不然呢?玩王者遇到伏擊時,我肯定撿殘血打啊,至少也能一換一,不虧。”


    這時,走進一名警察,在審訊我的那個警察耳邊小聲嘀咕了一番後離開。


    “行了,那葉良傷勢看著嚇人,也沒多大點事兒,同意私了,醫藥費各自負責,你去交一下罰款,就可以離開了。”


    “憑什麽?他們先動的手,我那是自衛,不信你去逮幾個圍觀群眾問問。”


    “不用問了,不判你個防衛過當已經是對你見義勇為的獎勵了,你都把人家葉良打昏厥了,這還叫自衛?”


    葉良是昏厥了,可他的人還在打我啊。


    我心裏雖然不服氣,但也知道葉良應該是被我打怕了,換一般人哪能同意私了?


    “交多少?”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五千。”


    “五千這麽多?”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沒錢。”


    我雙手一攤,擺出一副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的樣子。


    “這好辦,打電話問你朋友借,要麽我們聯係你家人幫你交,要麽我們聯係你單位。”警察叔叔說著,將我的手機遞還給我。


    “別別別……這錢我交,我交還不行嗎?”我哭喪著臉,拿出手機準備給蘇曼青打個電話,老子為她受了傷,這錢她要不交,可說不過去。


    可是一連撥了好幾遍,卻是無人接聽。


    蘇曼青聯係不上,那找誰借好呢?


    老梁?


    不行,前幾天才跟他借過,他丫的就隻給了一千,這次再開口,肯定不會借。


    曹彬?


    曹彬肯定沒問題,他要有錢肯定會借我,可今天他剛轉了三千,這時候開口,我這老臉拉不下來啊?更何況,他和慕婉晴一直希望我能認認真真地對待生活,不要再惹事擺爛,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


    正翻弄著通訊錄尋找有錢且願意借我的大佬,忽然來了一條短信,好巧不巧,正是司盈盈那女人。


    “你……不願意陪我喝咖啡了麽?”


    短信隻有幾個字,但字字都透著怨念,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幽怨落寞的女人正坐在咖啡廳,秀眉微蹙,神色平靜且心神不寧地等著我的應約。


    何不找她借?


    我大腦中不知道怎的,驀地冒出這麽一個念頭。


    她會借給我嗎?


    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騙子?


    畢竟我和她自相識以來也就喝過三次咖啡,差點打了一炮而已,況且,蘇曼青在吃飯時對我的叮囑猶在耳邊。


    猶豫再三,我還是決定給司盈盈打一個電話,因為我在通訊錄裏幾百個名字中,竟然找不到能夠替我交罰款的那個人,沒想到在這座城市幾年了,我卻依舊如此孤獨。


    此時此刻,我終於體會到了為什麽井上舞雪會說,她在這座城市隻認識我一個人,原來她說的這個人,是值得托付的人,是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哪怕自己身無分文,也會義無反顧去幫助她的人。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司盈盈接了,但她並沒有說話,看樣子是因為我沒有按時赴約而生氣。


    因為這個時候已經超出約定的時間快兩個小時了。


    “你……還在咖啡廳等我?”


    “嗯~!”語氣簡短,冰冷,既符合她的性格,也符合她此時的心境。


    “呃……我……這個……有點事情耽誤了,可能要晚點到。”


    “我等你。”司盈盈冰冷的語氣似乎有了一些鬆動。


    “這……這個可能沒那麽快,我在派出所。”


    “派出所?”她的語氣有些驚訝,但馬上又轉為平靜,“你在派出所幹嘛?”


    “和人打架,不過也沒多大點事兒,就是要交罰款,我身上錢不夠……”


    “你和人打架?”司盈盈奇道,“為什麽?”


    “打個架而已,哪有什麽為什麽。”我有些不耐煩,但想了想,還得找她借錢,該苟的時候還得苟,於是我又道:“這麽晚了,我也不知道該找誰,要是你手頭方便的話,能不能借我五千?”


    感覺到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我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想想也正常,畢竟司盈盈和我也隻是一起喝過三次咖啡而已,況且要借的不是五十,不是一百,而是整整五千。


    在這座“我可以請你吃飯,但借錢免談”的城市裏,找一個在一起喝過三次咖啡的女人借錢,確實不太可能。


    但我沒辦法,我得試一試。


    見司盈盈還是沒說話,我有些著急:“喂,借不借,你倒是說句準話呀,現在五千塊還能搞定,再晚一會兒,說不定他們要一萬了。”


    “說什麽說什麽呢?我們是人民警察,你當我們是放高利貸的嗎?”一旁的警察沉著臉訓斥道。


    我忙向那警察比畫了一個“噓”的手勢。


    那警察狠狠瞪了我一眼。


    “哪個派出所?”司盈盈問。


    “華橋城派出所。”我道,“那你來不來?”


    “嗯~!一會到。”


    審訊室裏的警察都離開了,我瞅了一眼牆上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橫幅,找了一把椅子,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審訊室的門開了,一名警察走進來,叫道:“趙俊哲,出來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哦。”我應了一聲,緊繃的神經終於在那一刻鬆懈了下來,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的時候,我甚至感到一陣恍惚。


    司盈盈她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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