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水行之力在天台上流轉著,來自山野之間,桂樹之上,飛瀑之中的藍色靈力,正逐漸包裹住俞子燁的周身。


    她小心地將靈力推入沈漁的邪靈之內,卻被躁動的地鬼之力生生擊退。


    嘖。


    看來要想些辦法突破那道封印。


    俞子燁小心地渡了些靈力,緩慢穩定地流轉在沈漁的心脈之間。


    收起水行之力,待靈力安穩下來,便調整吐息,將地鬼之力重又運作於心脈之間。


    唿吸一時間有些紊亂,心脈之間壓力也驟然升起,俞子燁皺起了眉頭,強壓著翻湧的血氣。


    要說這五洲之內,任誰都會覺得,此刻的俞子燁不可思議。


    最為陰邪的地鬼之術,竟和最為純淨的水行之力流轉在同一顆元神之內。


    而且,竟是由一個沒什麽修為的年輕女仙運用著。


    畢竟兩股力量實打實地相衝,俞子燁麵色一白,咽下喉嚨的血腥之氣。


    隻有先取出沈言鶴的元神,讓沈漁元神外的封印失去效力,再盡快將那顆邪靈進行淨化。


    不禁難度頗大,聽起來也不像是俞子燁能完成的事情。


    可她早就為這一天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而且,她也沒有時間了。


    俞子燁感知到沈言鶴的元神所在,便利落地取出,感覺到靈力從沈漁的心脈間剝離。


    原來,攝取元神的感覺是這樣……


    就好像看著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而去。


    然而就在此時,沈漁邪靈內的地鬼之力已經有了些按壓不住的跡象。


    一些流竄的地鬼之力正在心脈間尋找著出口,同俞子燁留在他心脈中的水行之力交纏在一起。


    沈漁頓時麵白如紙,唿吸急促,喉嚨翻動著。


    俞子燁一時間有些慌神,將沈言鶴的元神取出,盡速放入體內,卻顧不上那些竄動的邪力。


    霎時,邪力似乎在沈漁和俞子燁的心脈間都找到了出口,頓時翻湧起來。


    “……!”


    沈漁眉頭一皺,側過頭,血從嘴角留下,唇間蒼白幹澀,未曾醒來。


    而俞子燁也好不到哪裏去,唇邊幾滴血落在膝間,卻顧不上擦。


    她猛地收起邪力,強行反轉心脈,將水行之力盡速從元神內調起。


    “咳……!!”


    俞子燁感覺到心脈間的力量爆開,她額頭隱隱有些青筋,咬緊牙關。


    血從唇齒間咳出來,卻絲毫不敢大意地護住心脈。


    強大的水行之力在俞子燁的催動下,洶湧流轉在沈漁的心脈之間。


    終於,他的邪靈有些安定下來,不再躁動。


    然而沈漁邪靈的力量強大,俞子燁卻沒有足夠高深的淨化術法。


    她將心脈推到崩裂的邊緣,也不過堪堪淨化了一兩成。


    而這淨化的一兩成靈力,就好像包裹在邪靈之外的琉璃,脆弱不堪。


    “哈……”


    俞子燁不得已收起水行之力,扶著心口喘著粗氣。


    粗略地探知了一下沈漁的元神,暫時無妨。


    他腕間的紅點,也已經隱去,血誓就算是解開了。


    俞子燁略作調息,扶著酒案站起身來,迴過頭看著清朗的夜空。


    有譚月在,沈漁一時半會兒應沒什麽大礙了。


    月華初上,卻是滿月之時。


    沒錯,她將一切都算好了,就等著鍾嘯到來。


    她迴頭望了一眼沈漁,這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她已經知曉了。


    然而她不能代替蒼生做決定取其性命。


    取他性命的事,就交給沈言鶴了。


    俞子燁快步迴到側殿中,服下些之前備好的,補氣凝神的藥丸。


    今夜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最後飲下一杯冷茶,俞子燁穩穩坐在臥榻上,定了定神,感知著體內自己同沈言鶴的元神所在。


    催動靈力,默念著爛熟於心的心法。


    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操控之術了。


    墨庭之上,一時間大風四起,卷起天邊的浮雲。


    不知從何而來的青色天光,像是隔著層薄紗似的,在這夜空之中瞬息萬變。


    穹廬之外似乎傳來了些朦朧的轟鳴聲,隱約聽得見些靈獸的嘯叫。


    譚月感覺到了動靜,打開窗子看著天象。


    她心中隱隱不安,便尋到了沈漁的天台上,正看到他虛弱地躺在桂樹下。


    “沈漁!”


    譚月輕巧落地,伸出手探著沈漁的額頭,卻大驚失色。


    沈言鶴的元神已經不複存在了!


    而沈漁的邪靈,竟然硬生生被俞子燁淨化了幾分。


    她用邪力壓製住沈漁心脈,她此時便知道了,這天象是為何意。


    此時閣中弟子也都好奇地站在了庭院中,看著這千百年未曾見過的天象。


    連雙雙急匆匆地跑出了炎吾殿,正撞見了來找她的孟長海。


    “這是……?!”


    連雙雙有些著急。


    孟長海觀察了下,感知了靈力的來源是墨庭,沉吟道:


    “應該是水行之力。”


    正說著,雲卷雲舒,天光四散,夜色又恢複了平靜。


    此時的墨庭側殿中,俞子燁淡然睜開眼睛。


    將水行之力穩穩送進沈言鶴的元神,她一根繃緊的神經,久違地安頓了下來。


    就像元神剝離心脈時那樣,那一道禁製,她切實地感覺到了。


    揮袖打開窗子,俞子燁看著窗外的夜色,等待著子時將至。


    鍾嘯依然會如約而來吧。


    她坐到床邊的坐榻上,輕輕擺弄著茶盞,自在地煮著茶。


    果然喝過酒之後,再喝些這清茶,最是舒服。


    子時將至,俞子燁逐漸感覺到熱茶也緩解不了指尖的寒冷,心脈間也有些酥麻的感覺。


    千目正蠢蠢欲動著。


    鍾嘯在極南宮踱來踱去想了好一會兒,還是心神不寧,幹脆就不想了,直接往墨庭而來。


    他到俞子燁窗邊的時候,看到她正在窗邊候著。


    鍾嘯一個閃身就坐在俞子燁對麵,利落地輕聲關上窗。


    “來了?”


    俞子燁輕聲寒暄,倒上一杯茶給他。


    鍾嘯懶得多說,先用法術將還未鬧騰起來的千目蠱毒壓了下去。


    見他這就要走,俞子燁正色道:


    “等下,鍾嘯。今日有事情拜托你。”


    鍾嘯腳下一頓,挑挑眉,重新又坐迴榻上。


    他將鬥笠放在一邊,喝了口茶:


    “說吧。”


    俞子燁語氣輕快說道:“兩件事。”


    鍾嘯差點一口茶吐出來,這幫人使喚他真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然而他的抱怨,卻生生被俞子燁的話噎了迴去:


    “第一,將沈言鶴的元神交給他,我已將水行之力渡入其中。”


    鍾嘯瞪大了眼睛,沈言鶴這小子還在熱海傻等著,俞子燁居然已經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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