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守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即便是麵對再兇煞的怪物時,他都沒有表現出這般的諂媚,這明顯是他想親近對方,卻又遭到對方的警告,而乖乖的待在自己身旁。


    如果對方和善,那他豈不是要當著自己的麵易主?


    這讓他有些惱怒,也有些不知所措,麵前的左楓是前輩,是自己最尊崇,最感恩的一個前輩,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又突然意識到麵前的這副麵孔並不是本人,於是便又覺得有些歉意,趕緊改口。


    “前輩,那個……我實在是看這副麵孔生氣,不太習慣,您別生氣,我是想問我的器靈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會跟您……”


    這次,難守說話的時候,還有一些試探的意味,生怕前輩一個不願意,不為自己解答。


    左楓沒有告訴難守他胸前器靈識的事情,因為難守自己看不見。


    但他想,器靈跟自己這麽相熟,應該是他的緣故吧,他感應到自己迴來了,他感應到自己迴到了難守身邊,他一定是高興……


    左楓沒有多的話,他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以後你會知道的。”


    難守也沒有再繼續追問,既然前輩不願意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一個在禁地裏熬了這麽多年的人,怎麽都會有些自己的心思,這樣說有些不恰當,但事實也是如此。


    隻是他還是想不通,那個在現實世界裏的白楓……哦不,文旻子,他是帶著怎樣的情緒跟著自己,還有白家後人在一起!這麽多年來,他心裏想的到底是什麽,他是想打多大的一張牌,才這樣的隱忍,這樣的默不作聲!


    他心裏本該擔心,但是此刻,他又覺得有些安心。


    他認識那個白楓,那個老是搶著自己酒窖裏的酒不撒手,那個在有了脾氣之後,隻知道胡言亂語擾亂山南之境清靜的人,怎麽想都不是那個記憶裏窮兇極惡的人。


    左楓的事情已經沒有疑慮,但事實是,如今白鴿已經知道他的爺爺是自己的敵人,一向冷靜的他,又該怎樣去麵對呢?


    一旁的白鴿依舊默不作聲,在這之間,他甚至閉上了雙眼,有些入睡的痕跡。


    他攥緊了拳頭,又鬆開了……


    其實麵對左楓前輩所說的一切,我都可以試著去接受,隻是在內心深處,似乎一直有一個聲音不斷的提醒自己,攪得自己無法安生。


    不論是白楓左楓還是聞旻子,他們做了什麽,自己親眼所看,隻是要判斷對錯起來,又那麽難,難到手足無措,難到甚至想流淚。


    這麽多年,冷靜沉著一直是白鴿的代名詞,就連難守這樣的親密夥伴,也從未見他流過眼淚。


    隻是這一次,看著滴落在火炭上的淚水,難守心裏也有一絲絲緊張,害怕,他擔心白鴿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擔心他因此受到不可挽迴的打擊。


    數年前,他已經嚐試過了,他不想時光重來,帶給身邊人遺憾。


    好像這次白家禁地之行,本來就是自己惹起來的,白鴿,成為現在這個樣子,也是自己所造成的。


    那一夜,三個人都沒有睡。


    左楓在想聞旻子的事情,難守一邊擔心白鴿,一邊在核算怎樣麵對白楓,至於白鴿,他在一遍一遍的迴憶小時候和爺爺在一起的場景。


    他這一生都冰冷如斯,可是在綻放笑容的時候,白楓總是看得見他,雖然表麵上嘲弄這個孩子太刻薄,但是背地裏,還是見過他很多笑容,是真心愛他,真心疼他,真心希望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以至於後來將白家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是鬆了一口氣,而不是心生怨氣。


    ……


    這一夜,白楓也沒有睡過去,他知道,如果難守從白家禁地出來,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麽,好像等了好多年,終於等到,也許還能再見到他呢!


    ……


    想想便也覺得即將要麵對的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了。


    白家府邸中靜靜的,比任何時候都安靜。


    另一邊的九嬰門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器靈族的鬆懈,和平時一樣,他們還是計劃著收集生靈,妄圖喚醒人間兇器。


    自那日難守和太子交談之後,賈南風對這個荒唐太子下的毒手,也越來越刻薄,絲毫不顧及那麽一點夫妻的情誼。


    想想,覺得以前他想守護的人,現在卻玩了命的折騰自己,悔不當初,都是後話,沒有能力什麽都是空話。


    父皇傳召了自己一次,明裏暗裏的詢問自己是否可以讓一個三歲小兒繼位,這還用說,他明白父親的心思,但是除了裝傻,他也做不出其他迴應。


    洛陽城中近日有風雨,說是這山南主人窩囊,並不能替當朝皇上做些什麽打算。


    皇上一時急了,急詔難守。


    可是一年幾日,卻連他的人影也見不到,於是便聯係上白家,要找尋他的蹤跡。


    白楓自然聰明的迴絕,這時候,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找到難守的蹤影,而且即便找到了,恐怕難守也不會去理會宮牆之內的皇上,而是會先處理掉自己。


    所以呢,自己去找什麽麻煩呢,等著麻煩自己上來就好了呀,有一種等死的悲壯吧,可是活了這麽多年,有很多事情他也早就看開了,生死不過是一場夢,多幾年多幾天,又有什麽意義呢?


    已經沒有了再牽掛的東西,便也沒有了再活著的意義。


    我想那時候,左楓沒有走出白家禁地,所想的,和自己恐怕是一樣的吧。


    第2天天不亮,三人就合算著要怎麽走出白家禁地。


    白家禁地素來是關閉兇煞的絕佳之地,左楓在這兒呆了好多年,從僅僅是一個兇器,後來擁有了身軀,這禁地之中,好多兇物也都歸他掌管。


    有些頑皮的,打了一架之後,也都好說話。


    所以,他要走出去,說難也不難,但是白家禁地設了結界,不是他能走過去就能徹底出去的。


    “前輩,你是說……你永遠都不能出去了?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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