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蠻突然搖頭道:“不對,景墨,你又犯了著急的毛病了。我也知道這婦人握著這案中的一個重要因素。不過這條線索我們決不能輕易亂用。我們若不把四麵的圍牆界地和前後的線路徹底弄一個明白,便貿貿然直叩這一扇最重要的中門,那真未免要勞而無功了。”


    景墨也承認聶小蠻這句說話確有充分的理由,自己當真有些兒性急。不過眼前的疑問太多了點了,這樣悶著也很難受。


    比如這婦人的嫌疑終究到達怎樣的程度?


    她對於丈夫的被害會不會是知情的?


    或者,竟是串通合謀的?


    或是,她隻因為別的緣因有所顧忌,故而不願這案子的真相顯露出來?


    若使這婦人當真是合謀的,那麽她對於這些兇殘可怖的動作有沒有直接參加?她和那乘驢車的假定的兇手終究有關係嗎?而且她和趙樂人有怎樣的關係?


    這種種都是當前未解的疑問,景墨不知道聶小蠻對於這些問題是否已有什麽看法。然而偏偏就在這時候,又發生了一個意外的岔子,


    這時蒲縣尉汗流滿麵地走進來,景墨的疑問於是沒有了提出的機會。


    據蘇景墨觀察,這蒲胖子的自信心太重,他的眼光和推想也未免流於偏執。這一次若沒有聶小蠻的幹預,用了無可辯駁的理由摧毀了他的偏執,和這種人共事,實在不容易得到合作的成果。


    景墨既然有這種看法,所以對於蒲胖子的工作實在談不上重視。不過出乎於景墨的意料之外。蒲胖子這一次帶迴來的訊息,在聶小蠻眼中,卻被認為十分的重要,這倒是出了景墨的意料之外。


    蒲椒仁又帶著略略帶些地傲慢,而自得其樂的表情,大聲說:“聶大人,敢問你對於那太行獵犬問題可已有了著落沒有?”


    聶小蠻緩緩站起身來,他的精神分明已因為這句話的刺激而突然一振。聶小蠻瞧著這縣尉,謹慎地搖搖頭說道:


    “沒有啊。你是不是已經得到什麽消息?”


    “正是。我敢說這消息非常重要!”他一邊擦著汗。


    “哦,那麽,你當真可以得頭功了!”


    景墨聽到出這是聶小蠻由衷的讚美,並沒有諷刺的成分,因為他的眼光和聲調都給出了明顯的證據。蒲椒仁當然又有一種使人不易忍受的賣功討喜表情。不過,他在這一點上確是“大功一件”。


    聶小蠻接著問道:“蒲兄,那狗子蒼耳怎麽樣?是不是已經死了?”


    蒲縣尉呆了一呆,反問道:“啊,原來大人,您已經知道了?”


    “是不是被鳥銃打死的嗎?”


    “是也不是。因為其實不是鳥銃,該是一把短銃…敢問大人,您怎樣知道的?”


    聶小蠻不答,他看了看一旁的景墨,繼續問道:“那犬屍在什麽地方?


    “它在插到大路的西麵的一條水溝中,並沒有遮蔽掩埋。那裏離插路品約有半裏光景。有一個鄉下人名叫黃四瘸子,今天早晨在鎮上茶館中談起這迴事,被我手下一個捕頭聽到了,便把黃四狗子帶到縣衙。我問明了那犬的毛色是深黯色的,馬上去看了看,當真就是牛家那隻叫蒼耳的太行獵犬。現在我已把那死犬安置在衙門裏,大人,您可要瞧一瞧?”


    當蒲縣尉敘說發現死狗的經過的時候,聶小蠻背負著手,在室中不停地踱來踱去。他對於蒲縣尉最後的問題,仿佛沒有聽到,並不迴答。於是他又走了一會兒,才忽然暗暗地驚唿了一聲,接著,他突的站住了腳步,猛地轉迴頭來,又向蒲椒仁發出一係列的疑問。


    聶小蠻道:“不錯的,我當真要瞧瞧的。蒲兄,那狗身上難道中了兩鳥銃?


    蒲縣尉突然睜大了圓眼,又變了臉色,向聶小蠻呆瞧著。過了一會他才期期然答道:“是的,當真有兩個鳥銃彈洞。但——但是——大人,您怎樣知道的?難道你比我先——?”


    聶小蠻的唿吸似乎也加快了頻率。他不理蒲胖子的疑問,自顧自地搶著問道:“其中的一銃,是不是打中在那犬的後腿上——唉!唉!我們不必說空話了!趕快去瞧一瞧便是了!”


    聶小蠻的神經似乎激動得太厲害,動作上也有些失常。他不等蒲椒仁的答應,自己便取了帽子,拉著蒲縣尉就走。


    刹那間,這兩個人已離了狸園。


    聶小蠻這樣的激動,景墨是能夠理解的。小蠻的精神之所以如此興奮,分明已感受了什麽重大的刺激。這刺激的主因,一定是他的大腦中構成了什麽新的有力的假想。


    不過,小蠻怎樣會知道那死狗中了兩彈?這當然不在蘇景墨的理解範圍之內的。但景墨很希望小蠻迴來以後,這些迷團就可以打破。


    卻不料聶小蠻這一次出去,足足耽擱了一個時辰,迴來時天色已將完全黑了。


    聶小蠻再次重迴狸園的時候,他的精神越發緊張。小蠻那種平時的臨亂不變的定力,這時候竟也起消失不見了。景墨覺得他在這一個時辰內發現的情報,比自己先前的疑問更重要些,因此就舍輕就重地向他提問。


    小蠻很得意地說:“景墨,我的推想已有一部分證實了!今天晚上,你務必助我一臂,以便搜集另一項重要的證據。若能如此,我的推想就可以全部成立,這樁案子也就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看起來聶小蠻的精神非常興奮;但因為這最後一句話,蘇景墨的精神竟也傳染似地同樣興奮起來。可是蘇景墨的無數的問題還沒有出口,聶小蠻忽又說了幾句掃興的話。


    聶小蠻道道:“景墨,我請你有點耐心地,不要強迫我現在給你解釋。你要問我去做了什麽,我可以約略地說給你聽。我到過縣衙中,果然瞧見那犬屍上有兩個鳥銃彈洞:一擊在頭部,一擊當真在左後腿上。我又見過那趙樂人。他此刻已移解到大牢裏去了。”


    “他怎麽樣了?”


    “他既然因為嫌疑逮捕,若不經過衙門的審理,自然不能隨便釋放。後來我又到發現犬屍所在的地點去察勘過一次。那水溝已大半幹涸了,就在大路的下麵。大路旁邊本有一條四五尺闊的泥徑。那犬分明是從泥徑上滾下去的,因為徑旁還染著血跡。我又在泥徑上發現了好幾處驢車的輪痕,看起來和我們之前發現的一般無二。”


    說到這裏聶小蠻站起來又道:“別的話暫且免談,是不是該吃晚飯了?我們吃過夜飯,還須幹一項繁重的工作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禦史饞貓都察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臭胖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臭胖胖並收藏禦史饞貓都察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