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的兩手立即應聲活動——左手用力把眼眶上的黑巾一拉,當真應手而下,同時右手早也向右側的肋部裏摸過去,希望搶走那邊四六手中的十字短劍,不料摸一個空。


    景墨橫目一瞧,那三角眼的十字短劍已經藏進了衣袋裏去,並不拿在手中了。


    “喔,你想逃?別動!再動,要命的話就別動!”


    原來老四才是拿著十字短劍的。他的劍尖已經抵住在景墨的左肋。


    景墨突然得意地一笑,裝做屈服地把背靠著車座。這一來景墨的肋部離開了劍刃。老四也鬆弛些。


    不料,景墨采取的策略是“欲擒放縱”。就在景墨略略退後的當兒,伸出左拳突然抬起來隻用力一拾,拳頭就砸中老四的右腕。


    咣啷!老四的刀給擊落了!


    邊四六也動手了。他想捉住景墨的手。景墨避過了,又用左手疾忙從背心袋中取出那把便用刀來。景墨的右手剛把刀片拉開,老四就大吼一聲,早伸手過來搶奪,景墨乘勢一刀,恰巧刺中他的右手腕。他不禁一聲怪叫。


    “哎喲!好鷹犬,你兇!”


    正在這時,景墨的右肋猛覺有一種東西抵住了。那是邊四六的短刀到了。


    但是景墨不顧危險,仍舉著短刀,準備迴過來刺那邊四六。不料老四的巨掌玩命也似地握住了景墨左手的手腕,景墨手中的刀便失了活動的自由。


    同時邊四六的另一隻手向景墨左手的脈案上用力一拳,景墨的刀便不由自主地落在車中。景墨有肋裏的十字短劍雖沒有動作,卻始終死死抵住著。景墨再也沒有抵抗的能力了。


    景墨頹唐到了極點,“唉!我到底失敗了!”他心中罵自己道。


    “鷹爪子,你真要找死!”


    老四受了景墨的一刀,暴跳如雷。他又罵了一聲,忽然把另一隻沒有傷的左手,緊握著拳頭,向景墨的臉部打過來。邊四六忽然伸手架住了,又發聲喝住他。


    “住手!這是什麽地方?你能在這兒動手?”


    老四果然縮住了手。景墨萬幸終於是沒有吃眼前虧。這一幕小小武戲,也就告一個段落。


    當老四怪叫的時候,騾車曾略略停頓,接著仍繼續進行,速度比先前要更快了些。


    老四既被喝住,就默坐在一旁,取出一塊半黑半白的手巾,自己裹紮他的傷腕。


    邊四六重新將手巾給景墨裹眼睛,那手巾雖被拉下了,仍套在景墨的頭頸上。這時他的一隻手把手巾給景墨重新拉到麵部去,一隻手裏的十字短劍也移在景墨的胸口。


    景墨還想趁勢奪取十字短劍,但轉念一想,這一著勢必九死一生,未免太不值得。


    終於第二次的,又屈服了。


    騾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車廂門開了。兩個人各握住了景墨的一隻手,挾著景墨一同下車。這時比上車時要嚴緊得多。


    這一次景墨覺得隻有三層階石,一進門口便覺有一陣藥物的臭味。景墨的眼睛既然失了效用,當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所在。


    老四走在前麵引導,邊四六卻貼近景墨的身旁,軟肋的刀子始終沒有離去。轉了幾個彎,似乎經過了好幾間屋子,忽然覺得有向下的階級。


    景墨默數那階級一共有八級,地麵似乎是石磚的。這裏麵還有地室呢!果然一到下麵,一股潮濕氣味刺鼻難耐。又轉了兩個彎,就給推進一間小室中。


    景墨的眼睛被恢複了自由,才瞧見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間隻有六七尺見方的小石室,四壁都是石頭砌的,隻有一個通道,是一扇五尺多高三尺多闊的黑黝黝的門。


    小石頭室的一角裏放著一隻板榻,榻上鋪著被褥,榻前有一隻半桌和兩隻方凳,像是一間上等囚室。上麵有一盞油燈,這時正自燃著,光線不大亮。


    景墨計算這當兒可能還沒有過響午,也就是不到午時。這裏既然在地下,除了這一盞幽暗的油燈以外,真是暗無天日。


    景墨坐定在板榻上,老四向他兇狠狠瞅一眼,先退出去,到了門外,站住了似乎在和什麽人談話。邊四六仍站在景墨的麵前,並且高聲吩咐著。


    “安靜些!要是你輕舉妄動,隻有自己討苦吃。你曉得吧?”


    景墨沉默不答,隻是冷冷地向他瞧了一眼,他向景墨笑了一笑,也就退出室去。接著,室門關上了。啪唧一響,外麵下鎖了。


    景墨成了籠中之鳥!


    景墨想要怎樣對付這些人呢?事實上可有什麽辦法?自己為了朋友小蠻,結怨了匪幫賊黨,此刻落在他們的手中,生死原不在心上。隻是一想到自己的新媳婦南星,未免有些兒不安。


    景墨心想:“南星一定以為我蘇景墨,此時此刻還在聶小蠻那裏,怎會知道我已經身處絕境。我可能通一個消息給她嗎?別說辦不到,就算辦到了,她得信以後又將怎麽樣?”


    景墨又想起聶小蠻:“小蠻此刻是否已經接到我的信?假如信已投到,他將怎麽樣應付?據情勢猜測,這班匪幫的組織如此嚴密,真是厲害。他們又有這樣秘密的地牢,若不深悉底細,誰又能夠直搗匪穴?”


    “我瞧那當家的的頭腦確是很冷靜的。他既能作出文德票號的案子,可見他所說的他手下人才眾多,倒也不是虛言。不過他們既然沒有把我一刀捅死,我當然還有一線生機。“大丈夫寧可玉碎,不能瓦全。”這是聶小蠻的人生觀,我也有同樣的抱負。”


    景墨開始準備用自己的力量,設法逃出牢籠。他站起來,先把指頭在那石頭的壁上輕輕地彈擊,都是很堅實的,別想有打破脫逃的機會。


    景墨又走到室門旁邊,視察那扇門。門是用鐵皮包的,裏麵是某種堅硬木料,門外有鐵閂反鎖著,顯然也沒有法子想。


    景墨再用腳踏踏地,地麵的堅實更甚於石壁;又看了看上麵隱藏在黑暗中的天花頂,自己根本也觸摸不到。


    看來是希望渺茫了,怎麽辦?這是個堅實的地牢,自己赤手空拳,有什麽法子呢?


    “哎喲!”


    一聲慘叫從鐵皮的門外傳送進來。景墨心裏一驚,不由地倒退兩步。有什麽變端來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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