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可?”劉備好奇問道。


    他先前還對龐統不甚喜歡,可白日裏他才華絕倫,與諸葛亮可平分秋色,劉備便立即生了敬仰之情。


    龐統卻道:“荊州之地東有吳孫,北有曹氏。孫策與黃祖年年爭戰,早就覬覦已久,而曹操自官渡之戰後,便已存了吞並天下之心,荊州他必會南下征之。此鼎足之計,必難以得誌!”


    劉備聽罷,也不由點頭道:“那該如何呢?”


    “讓出荊州與東吳!”龐統堅定看向劉備道。


    “讓出荊州?”劉備大驚,看了看諸葛亮,又看了看趙雲。


    “使君莫急,且聽在下分析。孔明的戰略我大致同意,唯一分歧就在這荊州。


    讓出荊州與東吳,此乃莫大人情。屆時不但可與東吳結成鐵盟,而且可在益州坐觀孫曹相爭,而我們便可最大限度保存實力。”


    劉備問諸葛亮道:“你以為如何?”


    諸葛亮微笑道:“使君,且聽士元兄說下去。”


    龐統繼續道:“東吳握有江東、荊州,而我們則跨有益州、漢中。屆時兩路同時用兵北伐。孫家地處中原,曹操必主攻與他。反觀我等,可效仿高祖皇帝,一舉出祁山,奪雍州,結涼州,趁機壯大!


    西涼馬家盤踞涼州已久,尤其是馬超,甚得羌、胡人心。在下聽聞其妹馬雲祿與趙將軍情投意合,當與之結下秦晉之好。屆時再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如此,則大事可定!”


    劉備聽罷震動不已,不由看向諸葛亮和趙雲二人,問道:“你二位意下如何?”


    諸葛亮依舊微笑,道:“趙將軍有何見地。”


    趙雲卻始終沉默不語,凝眉思索。


    龐統的戰略確實直中孔明戰略的弊端,曆史上荊州便是孫權背盟所失,這個地方太易攻難守了。


    偉人也曾評價《隆中對》:“其始誤於隆中對,千裏之遙而二分兵力。”


    龐統和諸葛亮在荊州上的分歧,實際上是一種思想方向的相悖。


    諸葛亮首先想到的是打出去,而龐統想到得則是守下來。


    真有意思,在戰術上,龐統喜歡用奇計險策,步步為營,諸葛亮步步為營,正兵為上;可在戰略上,諸葛亮卻更富有侵略性,龐統反而相對保守穩妥。


    劉備房外,任紅昌前來接馬雲祿的班:“雲祿妹妹,看他們樣子,隻怕是要秉燭夜談,直至天明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下半夜我來守!”


    馬雲祿看向屋內,潔白的窗紗印出劉備等四人秉燭夜談的模樣。


    馬雲祿好奇道:“你說他們四個大男人聊這麽久了,在聊什麽?”


    任紅昌笑道:“自是在聊天下大事啦,難不成在聊你的婚事啊?”


    馬雲祿麵色緋紅,卻兀自嘴硬道:“那可說不準!”


    任紅昌莞爾:“快下去休息吧!也不害臊!”


    馬雲祿紅著臉,瞄了一眼房內,便迴到自己房中了。


    劉備房間內,龐統亦問趙雲道:“趙將軍思索這般久,不知是何意見?”


    趙雲道:“士元先生說得很對,荊州之地易攻難守,他日必不可守!”


    “那趙將軍是同意在下的方略?”龐統不由大喜。


    “不!荊州我們決不可失!”趙雲卻是話鋒一轉。


    事實上,諸葛亮後期北伐之時,所行方略與龐統戰略大體相似,彼時荊州已失,諸葛亮孤兵北伐,計劃蠶食雍涼。


    然而次次無功而返。


    是兵不足,將不勇嗎?


    非也!


    曆次均因糧草不濟,而最終功虧一簣!


    蜀道之難,龐統這個非親身經曆者是難以想象的;就算偉人這等著名軍事家,隔著近兩千年的時間跨度,更加無法想象,於蜀道運糧是何等艱險。


    而諸葛亮在這《隆中對》問世之前,遍訪名山大川,更親曆蜀中,他太了解蜀道艱難了!


    “荊州之地,曹操、孫吳,皆欲吞之,恰恰說明了其重要性。我等若橫跨荊益二州,北伐大軍就可車船並進,糧草、兵馬、軍械更加可以源源相續。這益州、荊州之餘我等,恰似人的左右雙手,決沒有自斷一臂的道理。”


    趙雲說罷,劉備不斷點頭,諸葛亮隻是麵帶微笑,而龐統則沉默不語。


    趙雲見龐統模樣立即又道:“但士元先生之計,亦頗有可取之處,兩個戰略都是安天下的大計。隻是娶雲祿嘛,還需從長計議!”


    趙雲如此一說,氣氛瞬間緩和,四人不由哈哈大笑。


    劉備道:“前一夜,我與龐德公、水鏡先生還有黃公也是這般徹夜長談。期間龐德公就曾言道,孔明乃是臥龍,士元乃是鳳雛,今晚相談,果然名不虛傳!”


    趙雲點頭稱是,笑道:“依我看,這臥龍鳳雛,得一人可得天下!”


    諸葛亮、龐統二人立即惶恐道:“趙將軍過譽了!”


    劉備卻道:“不,你二人方才所定方略,不論取何方略,都可爭霸天下,子龍此言不虛!”


    眾人相談甚歡,又不斷細化其中戰略規劃的細節。


    一夜過去,東方發白,劉備始才走出房外。


    他雖一夜未睡,卻是滿臉興奮。趙雲明白他為何興奮。


    他戎馬半生,空有一副報國之誌,到了今天方才有了目標。正如黑夜之中,獲得了一盞明燈一般。


    諸葛亮、龐統二人顫巍巍地跨出了房門,他二人昨天於棋盤上大戰一場,晚上又醉飲一番,如此徹夜長談,對他們兩個儒生來說,確實有點難為了。


    二人各自迴房,要補迴籠覺去了。


    劉備見二人迴去,興奮地拉著趙雲,還想再談。


    趙雲立即打斷道:“大哥,我也實在頂不住了,讓我也迴去補個覺吧!”


    劉備一臉落寞,卻也隻好放趙雲迴去了。


    趙雲迴到房間,蒙頭大睡。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外麵馬雲祿高聲大唿:


    “不好了!龐士元先生教人擄去了了!”


    趙雲當即翻身起來,問道:“何人擄去的?”


    馬雲祿迴道:“沒看清,那人黑衣蒙麵,但看得出來,是個女人!”


    “是女人擄走了龐統?”趙雲張大了嘴巴,“這世界還真瘋狂,居然有女賊強搶民男,也不挑個帥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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