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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節,戍邊秋高沙漲,官府無治,流寇動蕩,外有小國和遊牧民族威脅,當地百姓生活疾苦,有家不成家。


    南楚、東曉、西晉、北遲四國國力較強盛,四國鼎立,卻是政局不穩,偶有小亂。


    西晉和南楚邊境匪寇頻出,燒殺搶掠,兩國百姓陷入水深火熱。


    據聞,軍中草料稀缺,在一夜夜黑風高,不知是哪國士兵沒留心踏過了邊界飲馬,駐邊大營起了紛爭,兇鬧了幾日,引得南楚國薊北等地縣官洲官接連死了一個又一個。


    正午,烈日當空。


    西京百姓們茶棚裏閑來無事,議論些貴人們的飛短流長。


    “哎,你聽說了嗎?我國三公主要同南楚國皇子和親。”


    另一個表示驚訝,“真的假的?就我們三公主這樣的能嫁出去?”


    “誰說不是呢,聽說她還指明了要南楚的六皇子,這宮裏都沸騰起來了!”


    人人時不時望向那皇宮金磚高築,莊嚴肅穆。


    此時,朝陽殿上,天命之年的人力勸王上,召群臣哄亂跪地。


    “就議和親之事,三公主已到婚配的年紀,南楚六皇子恰逢弱冠,二人年紀相仿,況且臣弟聽聞,六皇子此人長得麵若冠玉傅粉何郎,若三公主見了也定是欣喜的。再而,南楚國力強盛,此次和親不僅解決邊關紛亂,也是為兩國友好邦交長遠考慮,還請皇兄英明決斷。”


    群臣附和:“請陛下英明決斷!”


    皇帝扶額滿是頭疼狀,“朕今日身體不適,此事待議……”


    邵王不依不饒,下了一劑猛藥,“皇上!南楚國使者和迎親隊伍,怕是在來的路上了。”


    “臣弟身堪監國之職,國之危難,深知您心明敞亮憂國憂民,縱使臣弟罪該萬死,也不能不顧大局和百姓安危,這才作保聯姻之事,請皇兄降罪!”


    皇帝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七竅生煙,執詔書往殿前一摔,“好哇,好你個邵王!你既這般逼迫朕,有本事婚詔你自己擬!”


    邵王糟老頭子壞的很,當然不會擔僭越之罪自己擬詔,他恭敬的下跪,把錦帛呈遞迴去了。


    底下伏跪的大臣都看著,看等皇帝把詔書拿迴去寫,不然是要跪到天昏地暗都不肯起。


    此事天利人和,板上釘釘,沒再說的。


    誰人不知陛下寵愛三公主,縱得無法無天,這迴,該是磨磨她性子的時候了,也隻有這樣,西晉國皇室又少一簇紮腳的荊棘,她嫁出去,對於某些人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咻…


    “啪!”的一聲,一隻拳頭大的金盞迎麵砸來,皇帝老子氣衝衝的下了朝來看女兒,險些被砸個頭彩。


    皇帝怒道:“荒唐!成何體統!”


    “你這個說話不算數的老頭子,你說我可以一直陪伴在母後身邊的,要嫁你自己嫁,我不嫁。”剛聽得了要去和親的消息,作為西晉三公主的妙止風在帷帳裏蒙頭賭氣。


    皇帝妙天齊知命之年,抓著下巴幾縷青白胡須,滿臉無奈的看著女兒:“沒大沒小的像什麽樣子,朕平日裏就是太縱著你了,我給你取名止風,是望天下平定,風調雨順,女子也可當為國重任,誰知你竟如此不識大體。”


    妙止風滿不在乎轉了身道:“是,父皇您識大體,您愛民如子,卻能視子如棋?誰要娶我,我讓他豎著來,橫著迴去。”


    “胡鬧!”皇帝也不知如何勸說,你以為他心裏舍得呀,這不是沒辦法嘛。


    妙老兒十分不忍,“唉……這孩子真像極了她母親年輕的時候。”也隻好,吩咐了幾句便讓人看好公主,著人把她綁起來。


    皇帝還是了解女兒的,不綁著,恐怕誰也看她不住。當然,綁著也不能鬆懈,花花腸子多得很,免得鬧出什麽亂子。


    妙止風吹了吹額前細碎的發,雙手綁得跟粽子似的,一雙圓溜溜大眼睛看向窗外,雙手一推,趴在窗沿,四處望道:“青籬,青籬!”


    然後見,一侍女模樣的小身板就被侍衛扛起,從窗外塞進來了,後頭出現了她母後的身影。妙止風心拔涼,完了,這尊大佛怎麽也來了,徹底出不去了。


    “嘿嘿……母後您怎麽在這兒?”一陣風來葉落,妙止風一臉無辜聳肩縮手,粉白粉白的小臉兒,一身素潔白衣,狐絨衾在那細膩光滑的頸間飄呀飄,活像一隻想爬出窩的小兔子被母兔子抓包。


    皇後一身明黃宮服,獬紋腰佩,踏飛鳳履,連似笑非笑的嘴角,都是霸氣的緊,“本宮來看看自己女兒怎麽樣了,你倒是來說說,讓青籬給你找馬車,這是想上哪兒去?”


    妙止風乖巧搖頭,扯出個似花被撚開般的笑容,“沒想上哪,女兒心情不好,就想出去透透氣。不過,我現在見著母後,心情好多了,就不去了。”


    皇後也是個狠人:“巧了,母後心情也不好,剛從城外萬壽寺進香迴來,不早說,不然就喚你一同去了。”


    風韻極美的皇後娘娘,對自己女兒溫柔笑了笑,眼裏燦若明月星辰,弗施大愛江河山川。


    得,妙止風哭死的心都有,“不妨事不妨事,母後您慢走,恭送母後。”


    “砰”侍衛們趕緊利索的把窗關起,隨後傳來咚咚的敲擊聲,這迴可好,連工具都帶來了,窗戶都封死了。


    妙止風其實也不是真的不能去和親,隻不過,這場和親事出有因,今晨朝堂上的事她也聽說了,定是她那位皇叔打的什麽好主意,和南楚那邊一路貨色商議串通,看不慣她,要把她遣送出去找的理由。


    外頭以訛傳訛,風言風語,以她的性格,被逼著趕鴨子上架,她就偏不如人所願!


    但是,連青籬都被關進來了,她父皇母後這是打定注意要把她看得死死的,前有狼後有虎這下可怎麽辦?


    妙止風長成這樣,因家風就是這樣,當朝西晉帝隻有一妻為皇後,嫡長子為太子,本是開明和睦的一家人,沒什麽過多約束,她該學學,該玩玩,性格也是十分的肆意,沒什麽大煩惱。


    家中二寶不想束縛她的思想,從小到大,那些受人崇尚的書字詩畫她也學過鑒賞過,還有整日裏跟著她大哥的屁股後麵點評時政風潮,朝中事務自然也接觸不少,唯一不好的就是性子直,但不妨礙腦子好使,如今,帝後二人絞盡腦汁,為嫁女兒的事情煩的一夜未眠。


    曾想有一次,妙止風偷偷在禦書房改了她皇叔的奏章,父皇閱後很是生氣,就此整了那老狐狸一頓,要不是有這麽個皇叔,她接觸的陰謀陽謀也會少些了。


    世事如此稀碎難安,蒼天繞過誰。


    又五日後。


    祥和的晌午,西京市井街頭車水馬龍,人們揚起的笑臉和塵土一般高,看戲的眼神看著這等驚天駭俗的兩國交互,這就等於送一把利刃,去禍害禍害他國,挺開心。


    南楚和親使團抵京,浩浩蕩蕩一行人,帶了好幾車聘禮不止,還有腳夫們肩上抬的,宮人們手上端的。


    底下看熱鬧的交頭接耳,“哎喲,這南楚到底是第一大國啊,真有誠意。”


    有人眼尖,瞧見了前頭騎著高頭大馬的幾個使節中,似乎還有個長得別致的男人,相貌非凡,穿著貴氣,必定身份非同一般,不過,沒聽說六皇子親自前來的消息,若一使臣都長那麽好看,那六皇子豈不是驚為天人?


    也有人驚疑,“不是說公主求嫁嗎?南楚這陣仗,倒像是求娶呀。”


    “誰知道呢,也許兩國各有各的章法,人家想抖擻威風也不是不可。”


    這話倒是不假,畢竟,前些時候,南楚好幾個郡縣都不知因何死了官員,這事鬧得人心不安,更有甚者,朝中主戰派提出質疑是西晉派刺客暗殺的。此次他們前來,必是得震攝住場麵,使得國家顏麵上,不至於失了氣勢,落了下風。


    一應事務提心吊膽的辦,西晉三公主終是安全上了婚車。當日,宣成門外,皇帝和皇後親自送別隊伍,臉上強撐威嚴,臉色比哭過還沮喪淒涼,望隊伍漸行漸遠,皇後捶了皇帝一拳,兀自甩著大袖袍迴宮去了。


    原以為這事會鬧上一陣,沒想到就這樣結束了,西京上下平靜的出奇,夜深好夢。


    反觀南行之路上,在馬車上連續顛簸好幾日的人,任誰都頭暈眼花,吃不下睡不好。邊境荒無人煙,峽穀多風沙大,鳴鍾鼓彈奏樂的人不鳴不奏了,挑擔的人也走累了,隨車隊走走停停。


    夜半星無,月掩在烏雲後偶然怯露,天光暗淡令人昏昏沉沉,旱穀的風穿堂而過,唿嘯叫囂如鬼泣,膽小的下人抱團而擁,瑟瑟發抖,更有睡不著的人心懷伎倆,夜貓子動。


    穀口有一處平地,以馬車為中心,兩旁大大小小臨時支起了帳。搭得最好看的那個帳子裏,火光飄忽,隻見一方銅陵甲胄被隨意丟落在腳邊,一人黑衣蒙麵,映出一副狡黠的眼眸,微微眯起,望向那紅轅輦車的方向,好一雙令人迷醉又清冷如鋒的眼睛。


    同時,馬車上窸窸窣窣的不知作何故,瘦弱的綠衣小丫頭不停的朝四周望,還梳著可人的雙垂髻,一看就是西晉隨嫁的宮人,見四下靜悄悄,便敲了敲馬車,車上滾下來一隻“大黑耗子”,手裏還攥著什麽東西,暗黑天裏閃爍著隱隱寒光。


    正值月黑風高,夜深人靜時。


    這是要打劫的節奏,還是殺人的節奏?不管什麽節奏,反正節奏都不太對。


    滾下來這隻,躡手躡腳的往火光最亮的休息帳,就著旁邊小帳挨個貼過去,剛才明明很順利,到快靠近目標的時候,天黑沒看清腳下,踩了個坑,順勢往前就摔,眼看就要狗啃泥,沒成想摔入了一個有溫度的人肉墊子,一股溫甜的香氣撲鼻襲來,但那硬實的胸膛險令她撞得發昏,不知與哪路神仙撞了個滿懷。


    糟了莫不是要被發現!


    她抽身要走,手臂卻被人一把抄住拽了過去,她兩步頓住,掙紮了一下想用手裏短刀刺過去,奈何那個不好對付,三下五除二繳了她的刀,隻瞬間脖子一涼,那玩意兒抵在了她脖子上。


    好不情願迴過身來,圓眼瞪大的看著拿刀那隻手,目光慢慢上移。


    眼前,也是個黑衣蒙麵的人,比她高出一頭,這個殺千刀的,從哪兒冒出來的!這是要把她給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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