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子一開始是拒絕的。


    她一個婦道人家去縣城裏賣臭烘烘的螺螄粉,這事兒聽著就不靠譜。


    可當陳二郎給她開出一天20文的工錢後,劉嬸子滿口答應了。


    廢話!那些年輕力壯的手藝人,一天頂多也不過十幾文工錢。


    而她一個老媽子,一天居然能賺20文!


    幹!傻子才不幹!


    “如此那便說定了,明日一早帶上做粉需要的工具,我們上縣城賣粉去!”


    陳長帆總覺得這話聽著好像怪怪的。


    沈翠雲細心地給了劉嬸子裝了一袋子米,這便是製作米粉的主要材料。


    劉嬸子拿著米袋興衝衝地就迴家去了。


    製作米粉的過程比較耗時,劉嬸子今晚需要先把米團做出來,這樣才不耽誤明天的製粉。


    送走劉嬸子後,陳長帆將這一大鍋湯汁裝進一個大桶裏密封裝好,那股臭味終於是減輕了許多。


    他這才發現門窗都已經煥然一新,頓時忍不住感歎胡瓦匠的效率:


    “雇到了胡瓦匠這樣的工匠,咱們真是賺到了!一會我去找一趟胡瓦匠,明日去搭建小攤,也少不了許多木匠活。”


    “二郎,今日稅官上門了。今年這秋稅,怕是交不齊了……”


    沈翠雲見陳二郎又要出門,心中的陰鬱終於壓抑不住,跟著自家男人吐露了出來。


    秋稅一年重過一年,今年更是離譜。


    今年是戶稅,一戶交十兩銀子。


    那陳樹裏一家五口人,交十兩銀子。


    陳長帆一家三口,也得交十兩銀子。


    這個家剛剛分完,靠著陳二郎辛苦捕魚,也才五兩銀子的積蓄。


    如何在三天之內,湊夠那十兩銀子?


    沈翠雲並不知道,現在陳二郎已經可以日賺二兩銀子。


    她愁雲滿麵,緊緊攥著衣角。


    “二郎,要不……要不我們再迴去吧?這樣就是一份戶稅,我們如果掏五兩銀子,他們再掏一些,說不定就能湊夠了。”


    聽見這話,陳二郎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捏了一把自家媳婦的臉蛋,怒其不爭道:“以後別再跟我提那一家子奇葩,不就是五兩銀子嘛,你家男人一天就能賺迴來!”


    “再說了,你真以為那一家子能掏出五兩銀子來?到時候隻怕是我們把錢掏了,還得養活他們一大家子奇葩!”


    聽了自家男人的話,沈翠雲感覺心裏踏實多了。


    她更不想麵對那一大家子,可一想到三個人就得交十兩稅銀,她忍不住心疼啊。


    一想到交稅,陳長帆也有些心煩。


    他現在事業剛剛有了起色,正準備擴大規模,做大做強。


    狗日的官府居然張口就要十兩銀子,這不是搶錢嗎?


    兩人盤點了一下家裏的銀子,統共也就七兩,而且他還要開三份工錢,所以……


    錢還是不夠花啊。


    官府不知道現在外麵鬧匪患嗎?


    不知道許多老百姓都吃不上飯了嗎?


    官府怕是隻管收稅,哪管百姓的死活?


    冷靜下來,陳長帆漸漸理出頭緒,現在製約自己發展的就是那巨骨舌魚,若是能將其除去,捕魚事業便可迴複正常。


    陳長帆找來紙筆,畫了一個沈翠雲看不懂的圖樣,便匆匆收起去找胡瓦匠了。


    ……


    “東家,明日去搭建這沒問題,隻是你這圖紙,我有些看不懂啊……”


    胡瓦匠盯著陳長帆送來的圖紙看了好一會,也沒看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這叫魚槍,原理其實類似於弓弩,隻不過這玩意威力更大,在水裏也能擊發。你看我畫的這些都是魚槍的零件圖,你隻要按照這個比例一比一做出來就行,剩下的組裝工作交給我自己。”


    胡瓦匠點點頭,眼神中透著讚許,“真是後生可畏啊,雖然還沒見到這魚槍的樣子,但我已經能想象出其強大的殺傷力了。”


    胡瓦匠看著那圖紙,忍不住浮想聯翩,“你說這玩意要是能連發,射程再遠一些,那豈不就是天下無敵了。”


    你說的那是狙吧?


    陳長帆沒有繼續跟胡瓦匠發散思維,將事情交代清楚後又去小石村找了一趟韓鐵匠。


    ……


    “镔鐵?打造起來怕是有些困難……”


    韓鐵匠拿著手裏的镔鐵短棍,眉毛擰成一個疙瘩。


    “不用做什麽複雜的造型,一端做成尖刺就行。”


    這可是他斥巨資買的棍子,要是不能打造可就虧大了。


    “隻是尖刺的話,應該差不多,隻不過……得加錢!”


    錢不是問題!


    當晚,韓鐵匠將镔鐵斷刺遞給陳長帆後,渾身肌肉都在微微顫抖。


    陳長帆掏出一貫錢付了,韓鐵匠一高興,附贈了一個青銅槍頭。


    隻要等胡瓦匠的零件做好,便可以組裝好一把魚槍。


    到時候,若是再碰上那巨骨舌魚,先給丫來一發。


    陳二郎此時手握镔鐵短刺,底氣也是足了不少。


    陳二郎沿著河岸走了一陣子,並沒有尋到那巨骨魚的身影,倒是懷裏的河圖洛書,傳來陣陣熱流。


    循著感應一路前行,河水越發洶湧湍急,水聲陣陣,像是有猛獸在水中咆哮一般。


    九道灣。


    赤尾河中最兇險的流域。


    仔細感應了一下,懷裏河圖洛書悸動的來源,竟是在這九道灣下方。


    “順著岩石縫隙下潛,那巨骨魚應該進不來。”


    快速褪去外衣,露出一身結實鼓脹的肌肉。


    踏浪之法圓滿後,似乎對於自身的體質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加強。


    每日又是蛇骨蓮藕湯的進補,他隻感覺自己的肉體強度正在與日俱增。


    “也不知道圓滿之上,還有沒有更高的境界了,如果自己遊得比那巨骨魚還快,那也可以不懼對方了。”


    帶著這樣的念頭,陳長帆一個猛子,紮進了湍急的河水當中。


    河水冰冷刺骨,又渾濁不清,但無法阻礙陳二郎絲毫。


    他就像是一隻無比靈活的大魚,一路沿著岩石縫隙下潛,很快便潛到河底。


    印象當中,這九道灣河底,乃是十分恐怖的暗流。


    可今日那暗流居然溫和了許多,甚至還有魚兒在底部遊動。


    水底深處,幾條造型怪異的魚兒,立刻引起了陳長帆的注意力。


    “赤尾!鬼頭刀!還有叫不上名字來的!”


    那些魚兒各個生的不凡,一看便是靈魚。


    這些魚兒一個個在水底蟄伏,魚嘴大口大口地張合,似乎在努力吞食著什麽。


    到底是什麽東西,把這些靈魚都吸引過來的?


    陳長帆緩緩下潛,一點點靠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條鬼頭刀。


    那些靈魚就好像是喝醉了一般,在水底隨波晃動,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的靠近。


    陳長帆輕輕拋出漁網,竟輕易網住四五條靈魚。


    就在這時,水流裏忽然多了一股血腥味。


    河底光線昏暗,在渾濁的水流中,隱隱有一縷淡藍色血液在緩緩擴散。


    那是巨骨舌魚的血液!


    下一刻,身後的水流被劇烈攪動起來,同時泥沙劇烈翻滾。


    仿佛整片水域在這一刻瞬間沸騰起來!


    那些靈魚紛紛四散逃離,陳長帆此時也顧不上那些,因為此時此刻,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向他襲來。


    他的身軀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仿佛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向他發出警告!


    緊接著,在渾黃的水底,在距離自己不足半丈的距離,一對巨大的碧綠眼眸亮了起來。


    巨骨舌魚!


    為什麽這個大家夥會蟄伏在這裏,難道是故意埋伏自己的?


    陳長帆來不及細想,因為巨骨舌魚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攜著強勁的水流,狠狠朝自己咬來。


    他大腦一片空白,隻是出於本能地將手中的镔鐵斷刺狠狠刺出。


    鐵山刺!


    不愧是镔鐵,竟直接刺破巨骨魚頭頂的鱗片,掀起一大塊血肉。


    大量淡藍色血液頓時飄散了出來。


    原來是巨骨舌魚的血液,吸引了靈魚過來!


    魚眼被刺穿,巨骨魚吃痛發狂,攪得周圍水流劇烈激蕩,許多魚兒被衝擊之力直接拍暈過去,陳長帆更是難以維持身形。


    饒是如此,這巨骨魚的反應速度和力道,比起上次遇見時已經削弱了許多,想必是自己上次將鐵叉摜入其口中的功勞。


    如果給自己足夠的時間,說不定可以慢慢磨死這條巨骨舌魚。


    唿!


    就在此時,水底的洶湧暗流再次襲來。


    他一個不注意,直接被暗流裹挾。


    整個人仿佛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裏,被巨浪卷入下遊。


    “可惡,明明有機會的!”


    陳長帆暗道可惜,可很快就被強烈的眩暈感覆蓋,在這股暗流裏,他根本無處借力,隻覺得身體不斷撞擊在水底礁石上,渾身都疼。


    他索性就徹底放棄抵抗,將身子蜷成一團,任由河流裹挾。


    也不知道被撞了多少次,就連他都有些麻木的時候,自身竟然快速旋轉起來。


    然後,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抽水馬桶裏,被一股強烈的吸力吸入一個空腔,水流的流速頓時減緩,旋即他整個身子緩緩浮了上來。


    在浮出水麵換氣的間隙,陳長帆抬眼一看,四周竟十分陌生。


    這裏似乎是一在一座山裏,水聲不斷迴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鐵鏽味。


    大小不一的鍾乳石從頂部垂掛下來,形成千姿百態的造型。


    這竟是一處巨大的地下溶洞!


    “雖然不知道這是被衝到了哪,但好在又一次從魚口中逃生了。”


    陳長帆不禁有些心有餘悸。


    誰能想到那巨骨魚就趴在那河底淤泥裏,剛才若是自己反應慢上一點,今日隻怕也交代在這了。


    這溶洞裏居然與赤尾河連著,可在他的記憶中,似乎赤尾河並沒有其他支流。


    他猜測,這應該是那九道灣的底部,有一條地底暗河連通這裏。


    暗河有漲有落,自己方才是恰好趕上了漲水,因此躲過了巨骨舌魚的追殺。


    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從地底河上岸,將係在腿上的漁網解開,裏麵的靈魚居然都還在。


    剛才情急之下,都沒注意到係統給出的提示。


    剛才那一網下去,奇遇點足足漲了5點,現在手裏的奇遇點已經達到了8點。


    思考了一下,將其中5點奇遇點,加到河圖洛書中。


    融合之後的河圖洛書,隻能模糊的預測到十五日之後的天氣,他早就想試試能不能通過加點,讓預測變得精準。


    隻是手裏的5個奇遇點如果全用在這上麵,那便少了許多轉還的餘地。


    他近日似乎摸索出了一點撒網捕魚的技藝,把這門技藝推演上去,也是十分實用的。


    灌注奇遇點後,手中的河圖洛書突然發出明亮光澤,差點閃瞎了陳長帆的雙眼。


    其上顯現的古樸小字,竟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自行蠕動。


    龜殼上的最後一行古樸字跡,悄然發生變化。


    【十五日後,天降冰雹,小如雞蛋,大如西瓜】


    如果不是這河圖洛書每次的預報都無比精準,他大概率不會相信。


    可河圖洛書上說得有模有樣的,應該不是推演出錯了。


    西瓜大小的冰雹,即便是放在後世,那也是極為罕見,隻不過這種極端天氣,卻是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


    小冰河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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