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院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向陳長帆,仿佛根本不相信剛剛這話就是從他口中講出來的。


    即便是沈翠雲,在聽到自家男人如此幹脆利落地講出“分家”這兩個字的時候。


    也是忍不住屏住了唿吸。


    分家。


    這個詞在她腦海裏早就想過無數遍,可她卻從不敢提起。


    誰承想,平日裏那個唯唯諾諾的陳二郎,居然斬釘截鐵地講了出來。


    看著男人那有些單薄的背影,沈翠雲心裏忽然第一次湧起了感動的情緒。


    分家好!分家好!


    公婆太過偏心,髒活累活都是他跟二郎幹,但吃的用的卻隻給大郎一家。


    所以對他們來說,分家是最好的結果。


    可大武朝素有不成文的規定,兒子提分家便是大不孝!


    尤其是當著這麽多街坊鄰居的麵,公婆一定氣死了。


    她不敢想象,接下來二郎將承受何等的怒火。


    “老二,你瘋了!”


    老兩口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卻是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捂著褲襠的陳長青先罵了句。


    “二郎,怎麽好端端地就要分家?我們可從沒虧待過你們一家子啊!”


    張氏照例往地上一坐,隻是擠了半天也隻是幹打雷不下雨。


    看熱鬧的街坊也議論紛紛。


    “我沒聽錯吧,老陳家的廢物老二居然要鬧分家?”


    “這下有的看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分走幾個碗?”


    “這老兩口太偏心,我一個外人都看不過去了,分家也好……”


    本就心煩意亂的陳樹裏,聽著那些多嘴的街坊在那嘰嘰歪歪,火氣更是一陣陣地往腦門兒上頂。


    不孝子!這是在當眾打老子的臉!


    老子養了他這麽多年,他心裏還有怨氣了?


    “二郎,我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分家?”


    陳樹裏那有些渾濁的眼睛瞪得滾圓,眉頭深深皺起,目光仿佛刀光般銳利。


    一家之主的壓迫感有如實質一般落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唿吸一重。


    他伸出枯瘦的手,大房媳婦立刻會意,換了根新藤條遞了過去。


    換作平時,一向懦弱的陳長帆早就扛不住壓力,抱著老爹的大腿跪地求饒。


    而陳樹裏則會按照慣例抽上一頓鞭子,幫兒子加深記憶。


    “今天這家,必須分!我說的!”


    耶穌來了也不好使!


    這一句是陳長帆在心裏補充的。


    聽見這話,張氏頓時傻眼了。


    別看她整天嘴上說著二郎一家廢物,可實際上她心裏比誰都清楚。


    家裏的活事無巨細,全靠二房媳婦操持著,她一點心都不用操,而且還能挑三揀四。


    要是分了家,她以後去使喚誰呀?


    反倒是大房那兩口子相視一眼,喜上眉梢。


    真正為陳長帆捏了一把汗的,還是沈翠雲。


    隻不過在擔心自家男人挨鞭子的同時,她的目光卻是多了一分從未出現過的光彩。


    這個男人,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聽見二兒子這話,陳樹裏瞳孔驟然一縮,氣得臉色鐵青。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含辛茹苦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居然敢這樣對自己說話!


    今天已經被他連續氣了好幾次了,看來還是他手裏的鞭子還不夠重!


    幾乎是下意識的,手中藤條高高揚起,狠狠抽在陳長帆身上。


    陳樹裏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讓你分家!我讓你分家!”


    結實的藤條抽打在身上,陳長帆也是忍不住疼得直咧嘴。


    可他就是穩穩地站在原地,任由陳樹裏如何狂怒,身形依然沒有絲毫搖晃。


    抽了幾十鞭下去,陳樹裏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他顫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指。


    指著渾身遍布血痕但眼神依舊倔強的陳長帆,沉聲問道:“我問你,還要分家嗎?”


    陳樹裏覺得自己已經給過這個不成器的二兒子機會了。


    如果說他心裏有什麽怨氣,這一頓鞭子下去也應該煙消雲散了。


    現在他再問一遍,就是給他一個台階。


    隻要他低頭認個錯,那今天的事可以就此揭過,他也可以大度的既往不咎。


    雖然打了也罵了,哪怕心裏有點怨氣,有點小不平衡,也還是一家人。


    “分!”


    陳長帆這一句斬釘截鐵的迴答太過流利,太過堅定。


    以至於陳樹裏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連一個將事情挽迴的餘地都沒有。


    這一刻,他徹底怒了。


    這個不孝子,就這麽赤裸裸地打他的臉皮,還是當著這麽多街坊鄰居的麵。


    “好!那便隨你的願!但是分家之後,我再也沒你這個兒子!”


    盛怒之下,陳樹裏也忍不住說了一句氣話,就在他等著對方哭著抱住自己大腿求自己的時候,他卻從對方臉上看出了一絲……竊喜?


    “好,一言為定!現在開始分家吧!”


    陳長帆興奮地忍不住想要搓手,卻又覺得有點不合時宜,隻是壓抑住內心的狂喜,語速極快地說道。


    “等一下!”


    大郎媳婦不知何時找來了紙筆,“陳長帆,今天當著街坊四鄰的麵,立個字據,以後你們一家三口,與我們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爹的所有家產,你一個子兒也別想拿走!”


    她這話說的決絕,擺明了就是要獨占二老的家產,要陳長帆立字據為證。


    陳長帆抬眼掃視了一眼這破屋矮院,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好!那就立字為據!不過你們大房把家產全要了去,那就得給二老養老送終!”


    他深知這婦人的嘴臉,所以還是善意提醒了一句,誰知張氏卻是搶先一句答道:


    “這還用你廢話?大郎一家仁義,自然會善待我們倆。”


    陳樹裏也是鼻子出氣,“字據裏寫上,生不用養,死不用葬!你我老死不相往來!”


    好好好!


    一個個都挺絕是吧?滿足你們。


    陳長帆執筆書寫,將那些話一字不落地寫進字據,然後簽字畫押。


    “逆子!你遲早會後悔的!”


    “等你窮得揭不開鍋時,別想迴來求老娘!”


    “二弟,你還是太年輕了……”


    無視了“家人”們的冷嘲熱諷,陳長帆快速地完成了分家。


    一口鍋,兩隻碗,兩雙筷子,一床破被褥,兩個破盆爛缸,便是他們這個小家的所有家當了。


    當然,赤尾魚湯讓他跟沈翠雲喝了個精光,就連魚骨頭都打包帶走了。


    他借來了一輛手推車,將分家得到的東西碼好,又蓋上了唯一一床破被子,將落落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麵。


    小家夥覺得坐在手推車上很是新奇,小手止不住地拍著掌,口中咿咿呀呀地說道:


    “爹,娘,迴——家!”


    陳長帆挨鞭子的時候都沒掉眼淚,此時卻忍不住眼眶一酸,他強忍淚意,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走,落落,我們迴家!”


    說著,便穩穩地推著手推車,頭也不迴地出了院門。


    沈翠雲小跑著跟在陳長帆後頭,早已經哭成一個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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