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真根據秋收迴來的大哥透露的消息,在電廠附近的小平房巷子裏找到了楊春生。


    楊春生比顧真想象中過得還要慘些。


    幾年不見,他的啤酒肚更大了,像是在外套裏麵揣了一個西瓜。


    以前還肯打扮一下自己,往頭發上抹抹油,穿點幹淨的衣服,現在直接躺在家門口的青石板上,曬著太陽,老遠便聞見一股酒氣。


    他穿的衣服上汙漬隨處可見,有的發紅發黃,有的結成了硬痂。他的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打理過了,亂糟糟的像是羊毛栴檀。


    顧真忍住惡心,站在離他兩步遠的距離處喊他:“楊春生。”


    楊春生眯眯眼:“你誰啊?”


    顧真長相變化不大,但為了不引起麻煩,顧真還是偽裝了一下自己,簡單化個妝,當然是往醜了化的那種,又裹上大衣和圍巾,露出半張臉來。


    “我?”顧真笑了,手在兜裏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我是孫守山,哦,不,他現在叫孫科海了。我是他公司的職員,今天我來是通知你,從這個月開始,每個月按例給你打的錢就沒有了。”


    “什麽?”楊春生怒了,從地上爬起來,動作太急反倒一個趔趄又坐在了地上。


    顧真倒退一步:“你先別急,我隻是個傳話的,你要真有什麽想說的,可以去找孫科海談談,或者,讓我幫你傳話也行?”


    楊春生站起身,扶著牆,宿醉的頭暈讓他有些站不住腳,腦子卻清醒了不少。


    “傳話是吧?告訴你們老板,說好的每個月都給我打錢直到我死了,現在他不想養我了?那就別怪我把當年的事捅出去!”


    “好的,我會原話轉告給我們老板的,但是我覺得我們老板似乎心意已決啊。”


    顧真意味深長道:“所以就算我把話遞迴去,估摸著對大叔你來說,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了。”


    “嗯?”楊春生上前就要拉顧真的手,卻被顧真輕鬆躲掉。


    楊春生惡狠狠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孫守山真的不怕?他以為他跑到沈北去,當年的事就對他沒影響了?”


    顧真猜測著,故意套話:“畢竟天高皇帝遠,在營子鄉發生的事情,營子鄉政,府手再長,能伸到沈北去?”


    “那電網是國家的,全國各地都是一家,偷電漏電在哪都跑不掉,更何況當年的爆炸,他……他”


    楊春生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在重要關口還是收住了內心的秘密。


    “總之,你告訴他,兔子逼急了可是要咬人的!”


    顧真聽不了半截話,要想知道真相,隻能故意激他:“現在我們老板可是大公司的老板,你兔子還能咬的住大老虎?大叔,我勸你就這樣算了吧。”


    “不行……”楊春生自己嘴裏念叨著,搖著頭:“不行,我現在被電廠開出了,他要是再停止打錢給我……不行,孫守山這個王八蛋,我死也要弄死你!”


    楊春生搖搖晃晃進屋,開始翻找些什麽,屋子裏發黴的衣服散發著潮濕的臭味,顧真冷冷的站在門口,看著楊春生像是條瘋狗一樣嘟弄著,咆哮著。


    不多時,在炕席底下,楊春生翻出了一個帆布包,這個包破了洞,用布條將破洞處縫合,針線粗糙一看就是楊春生自己縫的。


    這帆布包說不準也是撿來的,顧真心裏捉摸著,眼見著楊春生從兜子裏翻出兩張紙來,哼了一聲:“我拿著它去登報,小姑娘,你趕緊聯係你們老板吧,如果他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我讓他身敗名裂!”


    顧真聽見自己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那雙髒兮兮的手裏拿著的就是當年事情真相的證據?


    顧真深唿吸,微笑:“大叔,兩張紙能扳倒我們老板?你別做夢了!”


    楊春生桀桀的笑了:“小姑娘,這可不是兩張紙那麽簡單,當初就有人為這事丟了性命,我命大,不僅有命活著,還有命花他給我的封口費,嘿嘿……”


    顧真狠狠的按下手機停止錄音的按鈕,上前將兩張紙扯住,趁楊春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抽走。


    動作幅度大,導致顧真的圍巾滑落下來,露出一張經過裝飾的臉。


    楊春生看著臉有點眼熟,更沒料到這小姑娘直接搶東西,呆愣了足足幾秒鍾。


    顧真已經撒腿跑出去了。


    “顧真?!你這個小蹄子,原來是你!”


    身後傳來楊春生的怒吼聲,顧真繼續開足馬力,帽子圍巾也不要了,丟在地上就往外跑。


    巷子很窄,是老居民區,牲口、狗之類的在顧真經過的時候連踢帶吠,顧真機靈,躲過馬蹄子,又繞過狗鏈子的範圍。


    楊春生就沒這麽好運了。


    他跟在顧真身後,馬已經受驚,在亂踢不已,一腳踢在了楊春生的肩膀上,將他踢到牆角不能動彈。


    狗也撲過來,露出牙齦齜著牙齒,衝他惡狠狠的吠。


    楊春生再一抬頭,顧真已經跑出了這條巷子。


    “媽的,別讓老子找到你!”


    楊春生挨這一腳,在炕上躺了兩天才敢下地,等他走到梁振華的廠子外繞圈打聽顧真的時候,聽工人說早就坐火車迴沈北了。


    梁振華的廠子大,一家人住在裏麵,晚上還有守夜值班的工人,楊春生想扔石頭砸玻璃泄憤,這肩膀也抬不起來。


    鬼鬼祟祟繞了兩天被工人發現,趕走了。


    他不能直接去鬧,他根本就沒理,無論是那兩張紙,還是顧真騙他的事情,都站不住腳。


    楊春生懨懨的迴了家,突然想到了,去沈北!


    那兩張帶著塵土和不知名味道的紙,顧真看過了,是當年孫守山麵粉廠的用電明細,很明顯電量不準確,要麽是電表被調試過,要麽是電路設計上有些電線沒經過電表。


    第一種可能性很小,電表被調試很容易被發現,那麽當年孫守山用的是外接電線的方式偷電?


    所以身為麵粉廠電工的父親,才會在檢修中發現麵粉廠偷電的事情,所以……


    顧真仔細的將用電明細單據放好,篤篤的敲門聲也響了起來。


    “請進。”


    門被推開,孫維啟站在門口,溫煦笑著:“昨天晚上迴來的?還是今天早上?中午出去吃吧,我給你接風?”


    顧真撫了撫額頭:“我有些累,改天吧。”


    “那、那你好好休息。”孫維啟抬手關門,門的弧度滑到顧真視線裏,顧真突然出聲。


    “小孫總。”


    “嗯?”門又被拉扯迴去,孫維啟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什麽?”


    顧真苦笑:“有一天,我傷害了你……”


    孫維啟笑了,燦爛無比。


    “那一定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門關上,顧真也垂了眸子,然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孫科海也納悶楊春生是怎麽知道他住在哪的,沈北的小洋房有幾幢,他住在幾層,東邊戶還是西邊戶,連他自己兒子都未必清楚。


    然而楊春生就是守在了自己家門口,用手指頭扣貓眼,他顯然不知道他的動作已經被隔著門板在貓眼這頭的孫科海看的清清楚楚。


    楊春生也不敢確定,裹著個髒兮兮的舊棉襖沿著牆角蹲下,從懷裏掏出個塑料瓶,時不時的嘬一口,再嚼兩口黃色的玉米餅子。


    玉米餅子幹的掉渣,掉在地上的楊春生也撿起來丟進嘴裏,他得守著這個門口,不能放鬆。


    孫科海皺著眉頭,在屋裏踱步,終於還是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馬上掛斷了,絲毫不留情麵。


    “這臭小子!”


    孫科海繼續撥號,幾通之後,電話終於撥通了。


    “喂?”


    “楊春生找上門來了,看起來,出了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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