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半天李寧從帶著飯菜姍姍來遲,現在李寧黃袍加身盡顯疲態,他已經從大企業的普通員工混成外賣小哥。


    一進門宋麗的脾氣就壓不住了,指著鼻子數落道。


    “我要你早點迴來,你怎麽現在才迴來啊?聽不懂嗎?”


    李寧委屈道


    “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手上還有兩個訂單,我總要給人先送過吧!”


    “你不能不接嗎?”


    “可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接了啊!”


    以前溫柔純良的宋麗現在變得浮躁起來。歲月不曾敗美人,可生活會。


    顏值都是養出來,而脾氣是忍出來的。萬事言和的普通家庭是不存在的。一個窮字就能製造出百分之九十的麻煩。


    有些事情注定是無能為力的,時間不一定能證明對錯,但一定能讓人看到選擇後的結果。


    生活也不是一味的忍讓就會對人眷顧。可能誰也做不到一直愛下去。


    我不由的在想,如果當初她聽我的會怎麽呢?


    想想還是不要去想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後知後覺的,如果讓我重新走一遍來時的路,我大概率還是選擇陳雪。


    我與李寧點了一下頭,問了聲好,算是認識了。


    中飯後小彩在幫宋麗收拾碗筷,我與李寧聊天時他突然問我。


    “我們好像見過吧!”


    “沒有吧!我第一次來。”


    “嗬嗬!你也不用瞞著我,其實我知道你是誰!”


    我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沉默中保持微笑。


    李寧微笑著遞了一根煙。


    “沒事的!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幫助,說不定我連這個家都保不住。”


    “唉!沒事!一點小忙。以後如果有什麽困難,可以給我打電話。”


    “怎麽好意思在麻煩你呢!欠你的錢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還上呢!”


    “不用你們還,就當給孩子的。”


    提到孩子他特別尷尬,突然就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這種事情特別傷人自尊,趕緊轉移話題。


    “你們怎麽不再要個孩子啊?”


    “唉!我能養的起嗎?”


    “你後悔嗎?”


    “談不上後悔,就是活的太憋屈。”


    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如果你覺得累的話,我可分擔點,沒關係的。”


    我的話好像傷到了他的自尊心,他突然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


    “你說什麽呢?那是我兒子,誰也別想從我身邊把他帶走。”


    “兄弟!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幫幫你們。”


    “你別說了。”


    “好的!不好意思啊!”


    李寧忍住怒火從屋裏拿來了紙筆。


    “欠你錢我暫時還不上,打個欠條給你吧!”


    “不用還,真的不用。”


    他很憤怒也特別委屈,穿著廉價炸眼的衣服,過著憋屈的生活。


    上有老人下有孩子,中間還有老婆要養,自己還丟了工作。


    拚命顧家顧不好,拚命掙錢掙不到,即使有這樣他還是那麽倔強。


    我很理解他,因為那是他最後尊嚴。


    他倔強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不願意看到他這個樣子,拉扯中宋麗突然走了進來。


    “我們幹嘛呢?”


    我們都沒有說話,宋麗走上前把那張還未寫完的欠條到麵撕的稀碎。


    她撕拉的不光是欠條,也是她老公最後的尊嚴。


    宋麗捂住眼眶大聲怒斥道。


    “你逞什麽能,我說了這錢不要你還。”


    李寧扶住眼眶推開自己的母親奪門而去。


    突然發現李寧的脾氣跟我特別像。他也是在落魄時還一直在為別人著想,就算沒人念他的好他也願意自己扛。


    扛不住死扛,熬不住硬熬,挺不住還得挺著。


    還是挺佩服他的,至少我不一定能做的他那種大度與責任心。


    家庭的鬧劇搞得我不敢久留,我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安慰誰。匆匆跟宋麗道了別。


    “宋麗!我們先走了啊?有空我再來看你們。”


    “嗯!路上慢點。”


    路過小區中央的花園時,小彩突然拉了我一把,指著長椅上李寧對我說道。


    “你看那是誰。”


    隻見他頂著三十八度的高溫,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長椅上抽煙。淚水和汗水順著下巴不停的滴落。


    我把車子停穩後拿上一瓶水,一個人走了過去。


    “你在這兒幹嘛呢?不熱嗎?”


    “沒事!我想一個人待會。”


    “喝口水吧!別搞中暑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隻想陪他坐會。


    火辣辣的太陽烤在身上傳來陣陣灼燒感,不到三分鍾就讓人汗流浹背。


    “你迴去吧!這裏太熱了。我沒事的。”


    我扶住他的肩膀安慰道。


    “對不起啊!我不該出現的。”


    “其實和你沒多大關係,是我自己太無能了。宋麗說的對,我不像個男人,要能力沒能力,要本事沒本事,老婆老婆養不起,孩子孩子養不起。”


    “兄弟!別這麽說。別人不能理解你,我能理解你。”


    他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哭泣著自言自語道。


    “我總是不停的說我錯了,可我他媽的,到現在也沒搞明白自己哪裏錯了。”


    “我每次都很晚才迴家,為了不打擾她們,我像做賊一樣的去吃冰冷殘羹剩飯,連煤氣的開關我都不敢寧,為了就是不吵到別人。”


    “除了二月份,我每個月要幹三十天以上,每天迴家累的跟狗一樣還要被老婆數落。我是個男人不錯,可是我也有感情,我也想被理解,被包容。”


    “我能理解你的,以前我跟你一樣的崩潰過,跳河自殺時,嫌水太涼,又自己爬上來了。”


    “嗬嗬!真的假的?”


    “我騙你有意思嗎?”


    我能想象出他過的日子,也知道他的委屈,因為我曾經也在某個崩潰的瞬間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他慢慢忍住了哭泣聲,起身後把我也拉了起來。


    “沒事了。你們早點迴家吧!我真的沒事。”


    “留個電話吧!我隻是想幫幫你們,你不用多想的。”


    “好的!謝謝你的理解。”


    “我們都是男人,將就這個人,理解那個人,唯獨沒有好好想過自己。不被人理解太正常了。”


    “唉!你說的對,果然還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如果有困難就開口,都是朋友嗎?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好!你這個朋友我認了。”


    我不知道怎麽誰對誰錯,他愛上了一匹草原野馬,家裏卻沒有草原。又擔心我會送他一片大草原。


    宋麗也覺得自己委屈,自己出身好卻下嫁給了她,生活過的一地雞毛。


    平淡的幸福沒得到,遙遠的夢想也沒有了,優點被生活磨平,缺點在抱怨中被放大。


    李寧在痛苦中悶掉了一瓶礦泉水,禮貌的笑了笑。然後騎上電瓶車帶著一肚子委屈繼續討生活去了。


    他雖然笑了,可我知道那種笑不是釋懷,隻是把委屈藏起來了。


    心中的那道傷口是無法消融的,隻是被暫時存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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