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麗幫我找了一家酒店,一把將我推倒在床上。


    “好好睡一覺,不要給我鬧事啊!”


    說完她就匆匆逃離了這裏,她走了之後我的酒也醒了一大半。


    好像喝醉了,又好像沒有。那些話以及那些拉扯,一部分是我有意為之。因為清醒的時候不敢說,也不敢做。


    很多時候太清醒了反而會有枷鎖,倒不如恍恍惚惚的時候輕鬆自在。


    酒精的麻醉讓我今天睡的特別早,以為自己睡了好久,醒來時發現才不過是淩晨兩點鍾,突然間就沒有了睡意。


    昏暗的房間內我好像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在光裏又看到了一個與陳雪相似的背影。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是陳雪救了我,她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我注定會在她那裏得到救贖。


    當打開燈我才發現一切都是空蕩蕩的,我差點以為她已經迴來了。


    當她離開的時候我感覺很痛苦,後來覺得我可以擺脫對她的思念,現在感覺越來越難以逃脫了。


    因為那份思念裏不光有思念,還有恨意以及滿滿的不甘心。


    搞不懂自己為什麽做了一個這麽委屈的夢,以至於醒來後忍不住想哭。


    我的情緒再一次被陳雪左右,在孤獨的狀態中我特別想哭。


    哭也哭不出來,慢慢崩潰中又感覺胸口很悶很疼。自己都覺得自己既可憐又好笑。


    曾經暗自發誓一定好好愛她,永遠不讓她流淚。


    費盡心思的去討好換來的卻是拋棄,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她的麻煩和包袱。


    夜漆黑如墨,時間如潺潺流水從指尖悄悄溜走,陽光透過樹葉又照在了窗台上,寧靜溫婉笑意淺淺。


    多麽好的一天,我卻沒心情去感受風吹來的方向,隻能感受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淒涼。


    站在床前,習慣性的拿起手機給母親去了一個電話。


    “媽!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我們打算在等等,如果還找不到人就報警。這事瞞不了太久的,公司內部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了,這件事一旦被曝光,公司立刻就會破產倒閉。”


    “我爸那兩個億的貸款擔保怎麽說啊?”


    “等銀行起訴吧!你不用太擔心,我們也是受害者。”


    “嗯!沒事,我不擔心。”


    “小晨,你去哪裏了?”


    “我在揚州呢!馬上迴去。”


    “你早點迴來吧!我們都在家呢!”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我的預料。我也不敢再去感傷,收納起半夜積攢下來的孤獨後,快速逃離了這家酒店。


    當我趕到家中時正好遇到銀行的人,他們好像聽到了風聲,正在找父親協商還款的事。


    老父親倔強的認為沒有道理,不應該由自己來償還。


    銀行測認為,作為擔保人有義務償還這筆錢。


    銀行沒有去找陳剛,因為他們認為就算找到了也沒有用,陳剛的財產還輪不到銀行去執行。


    所以他們把貪婪的目光看向父親,把年邁的老父親當成了大肥羊。


    這些家夥平時都是周末雙休,九點以後才開門,今天卻特別勤奮。


    即使是五一小長假,也沒有阻擋我他們追債的步伐。


    確切的說他們貪婪卑鄙,並沒有是非對錯之分。他們寧願相信騙子,也不願意相信窮人。


    犯了錯就開始甩鍋,隻要能追迴欠款保住飯碗,不惜犧牲任何無辜的人。


    就像一群禮貌又粘人的狗一樣,不斷的打擾著我的生活,消耗著我的心力。


    父親試圖跟他講道理,憤憤不平道。


    “你找我幹嘛?貸款的人不是我,他隻是出國有事了。就算他跑了,那也是他騙貸,我也是受害者,跟我有什麽關係。”


    “陳董啊!話不是這樣說,不是你說他騙貸就是騙貸,他沒有騙貸,隻是沒有償還能力,你作為擔保人,當然有這個義務啦!”


    父親見他們開始甩鍋,立刻火冒三丈。


    “那你意思是說,他沒有錯,都是老子的問題。”


    “陳董啊!你消消氣,陳剛有沒有犯法,不能由你來定罪啊!”


    “什麽玩意啊?他沒有罪,我有罪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之間隻是糾紛,不是犯罪。按照合同你是有義務還錢的。”


    “滾你大爺的,他沒有罪,我來還錢。你是非不分啊?”


    父親堅持認為陳剛是騙貸,所以合同無效,自己不需要承擔責任。


    銀行堅持認為法律沒有給陳剛定罪,所以他沒有犯罪,乃是大大的良民。


    合同依然有效,隻是他沒有履行能力,所以必須由擔保人來履行。


    他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急得老父親汗都下來了。


    父親完全接受不了這種邏輯,我搞不懂為什麽壞人要被理解包庇,而作為受害者卻要承擔後果。


    銀行的甩鍋讓父親差點崩潰,最後父親指著那一群道貌岸然的鼠輩憤怒道。


    “我不跟你們協商了,你們起訴吧!咱們法庭見。”


    “陳總,你要考慮後果啊!到了法院就真的沒有協商的餘地了。”


    “滾!都滾。”


    “陳總,你要考慮後果啊!”


    “不要廢話了,趕緊滾出去!”


    父親火冒三丈的下了逐客令。


    他們毫無底線的在欺負我們,得到父親的命令後,我上前推搡著那個喋喋不休的家夥,把他趕了出去。


    那人站在門口還在努力的解釋著他的歪理邪說。


    “陳董!你先別激動,我們不是在和你協商嗎?”


    說話間又走了進來,就在剛剛進門的一刹那,父親嚴厲嗬斥道。


    “在敢進我家門,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也很憤怒,順手就抄起了旁邊的椅子,準備給他點教訓。


    那人見我準備動手,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


    我覺得這個世界好沒有道理,不管是生活還是愛情,它們都隻會欺負窮人和善良的人。


    自從當過窮人我就明白一個道理,窮人要想擺脫貧困就要放棄尊嚴自演小醜。可我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誰給窮人安排了這個小醜的角色。


    自從發現了自己的善良以後,我又搞懂了一個道理。


    善良會遭人陷害,會被人當成軟肋擊破。我和我的父親都是上了善良的當。


    我們的真誠善良被陳雪她們利用了,像寒風吹過的小草一樣,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枯黃。


    老虎稱霸森林是因為有鋒利的爪子,駱駝自由的穿行沙漠是因為有駝峰。


    驢子隻能圍著磨盤狺狺狂吠。尿個尿都會被人說成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還挺不容易,哭起來嗆奶,走起來摔跤,好不容易學會了跑了,卻被人當頭來了一悶棍。被打的精神恍惚搖搖欲墜。


    銀行的人走後父親果斷報了警。他希望這件事捅破,早點水落給陳剛定罪。


    那樣自己就不需要承擔責任了。至於公司那邊就更不用擔心,根據有限責任製,我們根本不需要承擔多少債務。


    經偵大隊的人接到舉報後,很快就來了。


    原本還以為會劍拔弩張,沒想到他們十分客氣。


    簡單的詢問了一下後,讓父親繼續迴公司穩定局麵,有事電話及時溝通。


    我知道表麵的風平浪靜,其實是事情太大,牽扯的人和事太多,大家都沒有準備好應對方案。


    經偵大隊的表現很淡然,而銀行卻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第二天一大早又急匆匆的趕了過來,隻是換了一波人。


    他們的糾纏騷擾讓人特別煩,父親憤怒的推開人群。


    “你們他媽的怎麽又來了。以後不許來我家,再來我就報警了。有什麽事去公司談。”


    一個西裝革履的行長,賠著笑臉遞上香煙笑道。


    “陳總您要是沒空,我們明天再來也行。”


    “經偵大隊的人就在公司,你們一起來。有什麽事咱們當著警察的麵說清楚。”


    那人滿臉賠笑道。


    “我們就是來看看您,您看您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在商量嗎!問題總要解決的嗎!”


    “你說怎麽解決,你說吧!我聽著呢。”


    “我們準備了一套還款方案你看一下。不用你立刻就還,你隻要承認這筆錢就行。”


    “我承認什麽,那跟我有什麽關係啊?”


    父親沒有看他的方案,直接把方案甩到門口。


    “趕緊拿著你方案給我滾,我在警告你一遍,不要騷擾我家人,敢進我的家門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父親很憤怒態度也很惡劣,即使是這樣他們還是友好客氣。也許這就是欠的多跟欠的少的區別。


    他們完全是看人下菜,我都懷疑他們的臉皮,是特殊培訓過的。


    三萬是一種態度,三十萬又是一種態度,三億後想給他什麽態度就是什麽態度。


    銀行幫我們想了一套方案,可以分期一點點慢慢還。


    但是在父親看來,還是不可能還的,那是非常可笑的一件事。


    這紛繁複雜的人世間,遠比我想象中還要複雜。


    看清社會規則和人情冷暖後突然發現,這個社會對窮人還是很不友好的,處處充滿惡意。


    而對待富人要寬容的多,就像陳剛那種壞蛋,拿錢跑路了,還有人幫忙包庇開脫。


    現實也遠比我想象中要殘忍,公平似乎遙不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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